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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沐淵玄就坐在貞一身側，看著自己的指尖。那裡有一道細小傷痕，是被庄無道的劍，斬出的傷痕。

而他羽雲琴，卻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築基境巔峰，心中又怎可能不失落？

貞一不禁哂笑，這一位，還真是真夠直言不諱。若非三聖宗都無法獨立對抗大靈，這一位，必定會是坐視他身死不理。

沐淵玄遠遠地看著，面上卻又閃過了一絲莫名之色：「你需小心庄無道，那位庄真人。離去之前，我看他的模樣，只怕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沐淵玄英雄一世，可此生最大的錯誤，就是為乾天宗結下三聖之盟。」

與太平道的那位，真是相似到了極點，若說唯一有什麼不同。就是還算重情重義，絕不會為自身道業，犧牲自己親近之人。有了其母前車之鑒，更不會將女子，當成是自己用過就丟的踏腳之石。

昏迷之後，他就已不省人事。不過哪怕不能親見，貞一仍可推測之後發生之事。

貞一此時已無心臟，可當聽到庄無道這名字，也仍不禁心中一悸。不過身外神情氣機，卻無半分異動。只雙拳在袖中，肌肉繃緊。

羽旭玄一聲輕哂，然而這件事，他已不能再多做置喙。女兒心已牽繫著那人，難道自己還有能耐將之斬斷？

羽雲琴斂衽一禮，眼中現出莫名之色：「玄天道種，還有庄無道那不知名的魂和-圖-書體之能，也讓女兒動心。一夕得道，這天下間，誰不夢寐以求？女兒怎敢言看不上？當年同列穎才榜之人，如今無不修為突飛猛進。聶仙鈴後晉之輩，如今距離金丹，也僅只一步之遙。女兒不求能在同輩中出類拔萃，只求不落後於人。」

「理所應當！」

胸膛處的空洞，倒是已經恢復了，不過僅只是外面，覆蓋了一層皮肉。胸膛之內，依然是空無一物，五臟六腑都全數無存。

陰陽劫，好一個陰陽劫那庄無道，好狠辣的手段。

「確實不多，不過——」

總覺得那位年紀不到四十的真人，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貞一。當時他從庄無道目中看到，就只有憤怒，不服，挑釁，還有輕蔑，對他權威的輕蔑——

貞一心知，這是因他的神念，已經缺少了最核心的一部分，三魂七魄不全，才有這般的癥狀。

所以暫時，他無需憂慮。

與庄無道雙修，元神境不太可能，金丹境卻是十拿九穩。且定可在三五年內，進入金丹榜前三十之列。

「麻煩么？現在的麻煩，已經很不小了。」

「誰說不是？天下第一劍修易主，東南之地，再多一位絕世強人。若十年之後，此子得以恢復，將道種徹底融煉，你我二人，亦仍難戰而勝之。」

可以說他現在，能夠活著就已是奇迹。

自嘲地一笑，羽旭玄和_圖_書轉而看向那丹方，然後瞬時擰眉，為之一愣。

「父親此言好生奇怪，三聖宗聯手，難道不好么？勢壓天下，哪怕大靈朝，都不得不忌憚萬分。赤陰與離塵，也先後有覆滅之危。」

沐淵玄所憂，無非是就是燎原寺，會因此故背盟而出，故意攪亂了乾天玄聖二宗的圖謀。

聲出之時，貞一的身影，就已遠離。沐淵玄搖了搖頭，又微微失神。

羽雲琴只覺自己的頭頂，快要冒出煙氣，完全說不出話來。

然而羽旭玄的神情，卻又轉為凝冷：「不過你可知，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會在意在這男女情事？現在的你，即便靠過去，也是有如飛蛾撲火。」

「多謝沐兄，這次有勞了！」

羽雲琴隨在身後，不解地問著：「即便是現在，三聖宗聯手，也可力壓整個修界。」

若是一直不為女子動心也就罷了，可一旦動情，就定是專心唯一，不會旁顧。

沐淵玄此時問的，其實是燎原寺的態度，是否能坐視乾天玄聖，掌握練虛境的力量。

說話之時，沐淵玄看了貞一傷處一眼，能感覺到那裡，正在迅速恢復著：「你們燎原寺的療傷之法，真讓人艷羡，不過一年之內，最好是不要與人動手。」

「我省得。」

而自己的神魂也是如此，可見元神之內，有個駭人的空洞，哪怕再怎麼彌補修復，凝聚神識也無法m.hetubook.com.com彌合。

太陰清體固然對庄無道有益，然而對面那邊的回饋，也同樣豐厚，使人難以拒絕。

這肉身上的傷勢，倒還罷了，服用一些上好的傷丹，就可以逐漸恢復。

貞一張開了眼，目光中不見半點懊惱。

「只為道業？」

非是沐淵玄援手，那庄無道斷沒有對他手下留情的道理。

若非是不得已，誰願意自己的頭頂，多一位指手畫腳之人？

「和尚果是明白人！」

「我需閉關十年，這十年，中原一切之事，恐怕要拜託幾位道友。」

「算是吧，不過還是難以安心——」

羽旭玄對此子頗為欣賞，可有時候，這種性情，也使人生惱。

此時在那庄無道的眼裡，除了修真問道與復讎之外，估計就再無其他，哪裡會注意身邊的女子？

「無妨！」

沐淵玄長聲大笑，既然已有了答案，就無需再於此逗留，不過仍是虛情假意地說著：「可需我送你回燎原？」

可元神上中的空洞，卻不是尋常之法，可以修補。

不過隨即當貞一分出意念之時，卻仍是壓抑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氣。

「女兒，明白的——此去離塵，只為道業。」

看著庄無道飛空遠去，羽旭玄卻是眯起了眼，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才嘆息著走出了涼亭。

然而虛空佛國破滅，燎原寺要想抗衡玄聖乾天，就不能無有練虛修士。

和-圖-書可如今，獨獨只有燎原寺，大計不成。

幾乎使他再一次昏闕，好在千百年鍛鍊出的元神意志，終是使他強挺了過來，承受忍耐住了這劇痛。

不過面對父親，那犀利直迫人心的眸子，羽雲琴卻莫名的，有些心虛。

二十年之前，庄無道與她還是修為相同，可現在，卻已是元神大修，天機碑前十眾人。

離寒天宮？這是何意？

沐淵玄輕聲一笑，目光卻又莫測閃爍了起來：「如今虛空佛國破碎，不知貞一道友與燎原寺有何打算。」

同樣是距離石靈島，大約七千裡外的一處所在。貞一從昏睡中，悠悠蘇醒。不過意識才恢復的剎那，就有無窮的痛楚，同時沖入到了意識內。

「女兒只是守諾踐約。」

「他么？豈非是理所當然？不過沐兄，想來定不會讓我貞一此刻死於那位真人劍下？」

臉色木然，貞一語音淡定入常：「無需道友憂心，虛空佛國，只是燎原寺最上上之策。這幾千年來，燎原寺也為請上界尊者降臨，做了無數準備。虛空佛國不成，那便請上界權僧正，主持我燎原寺大局便是。為燎原傳承，我貞一甘願俯從。之前的交易，我燎原也定會遵守——」

「無需謝我，此乃分內之事。既為盟友，唇齒相依，就不能見死不救。再者——」

而這些傷勢，使他肉身內真元黯弱紊亂，一身氣力十去其五。神念中更一和-圖-書陣陣痛楚莫名，魂識不能舒展，哪怕施展一門最初淺的佛法，也會痛楚不堪。

「可是喜歡上了他這人，心存愛慕？」

自然，若不是三聖宗聯手妥協，燎原寺也不會有機會南下。

貞一冷聲答覆，而後是飛空而起，直往北面行去。「我既已醒來，當世之間，除了你們寥寥幾人之外，還有誰能留下和尚我的性命？」

「不是說不好，而是時機不對。所謂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時間太早，不但未能結連四方修界之力，反而諸宗震恐。如今站在大靈朝一邊的，又何止赤陰離塵兩家——」

貞一待氣力稍稍恢復，就直起了身，他貞一能夠站著，就絕不躺坐，能夠挺直腰背，就絕不作萎靡傴僂之態。

「嗯？」

羽旭玄笑了笑，並無詳細解釋之意，轉而問道：「方才為何答應下來？以你的性情，應當不會看上那些許雙修的好處？」

※※※

羽雲琴吶吶不言，注目遙望著離塵宗的方向，也是直到頃刻之後，才悠悠一嘆。

看似不經意的詢問，貞一卻心中一凜。三大聖宗，都各有突破練虛，或者掌握更強實力的法門。

羽旭玄目光微閃，只見那羽雲琴漲紅的臉色，就已知究竟。不禁再次眼現無奈：「我其實該直接答應，你二人真正合籍雙修才是。想必庄師弟他，定不會拒絕。不過——」

「你若是死了，我與樂道兄，只怕都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