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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烴原本正在暗暗抹汗，乍聽豐淳叫自己的名字，忙肅然道：「奴在！」

你們想要我將最疼愛的妹妹作為籌碼嫁去河北？別忘記你們子孫的婚姻，未嘗不是也捏在朕的手裡！

「午膳與阿家一起用。」豐淳吩咐道，「添幾道阿家愛吃的。」瞥了眼元秀，豐淳眼中卻露出一絲戲謔來，「多備葷腥，莫像觀中一樣全是清淡素食！」元秀出宮回宮都沒有特意派人告訴他，不過豐淳顯然對她這段時間的經歷了如指掌。

「嗯。」豐淳點了點頭，他手邊還堆著一摞摺子，隨手取了一本，似想起了什麼，「蠻兒在你那裡？」

「我……」元秀張了張嘴，豐淳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上回甘露殿是我心急了點，你既然已經回來就不用放在心上，當天我另有事情還沒來得及與你說……魚烴！」

「承儀郡主年十二，盧侍郎之長孫盧卻敵年十一，相差不到半歲。」魚烴心下一驚，已經明白了豐淳的意思。

至於韋家嘛……

「五哥！」

「那麼她就不該為了一個孌童掃了駙馬的ｍ•ｈｅtｕｂooｋ•ｃoｍ•coｍ顏面！」豐淳冷笑，元秀頓時語塞，底氣不足道：「可是我當初答應大姐……」

韋造到底還是被拖出了殿，豐淳帝怒不可遏的捏斷了御案上的硃筆，面色冷厲，氣氛一時間僵住，因元秀就在旁邊，魚烴連給她使眼色讓她先走都不敢，只好心裏不住祈禱豐淳莫要遷怒於她。

全因夢唐公主生活奢靡放縱，而平津長公主少年時品性就可見其端，盧確為家族和睦故再三請求，盧麗妃才勸說先帝選擇了鄭斂。足見盧家雖然有金枝玉葉的外甥女，卻是半點都不想做帝婿的。

而盧家是五姓七望之一，所謂范陽名族，涿郡高楣。盧確身為家主，掌專經堂，其女即是憲宗已故的盧麗妃、平津長公主的生母，他的長孫盧卻敵，乃是整個盧家第三代最出彩的子弟，據說三歲能誦詩、五歲成句，八歲即得盧確親口稱讚文采斐然四字！被盧確殷切冀望，許為盧家俊才。別說是如此人物，當年平津長公主及笄之歲，盧家何嘗是沒有年和圖書紀相仿足以尚公主的子弟？

豐淳哼道：「只是什麼？」

豐淳滿意點頭：「年歲彷彿又是親眷，親上加親，再好不過！既然如此巧合，那就記下來，過幾日尋個機會給他們賜婚，畢竟平津是朕的長姐，又早已開府別居，這種涉及後院之事，朕也不好過多干涉，但盧確是其外祖父，相信為了盧卻敵，盧確也會對未來孫媳周圍的品行多多關心關心的——畢竟是朕的姐姐，雖然這回她鬧得太不像話，削了先帝親封的長公主，好歹也要給她些安慰嘛！」說著，年輕的帝王冷冷一笑，吐了口氣，這才低頭重新批了下去。

「大家息怒！」魚烴親手端上類冰白瓷繪迎春茶碗，裏面新沏的茗香裊裊，正是貢品蒙山紫筍，豐淳接過呷了一口，冷笑道：「平津的事，長安如今可是已經滿城風雨？」

「我回去正是要打發她去七姐那裡。」元秀道。

他重重冷哼了一聲，吩咐道：「記下來，平津長公主婦德有虧，不事舅姑，不尊駙馬，為一己之私而失皇家體統……著降為公主！另和-圖-書賜其夫韋坦金帛若干以示安慰，再給那個什麼仙奴一杯鴆酒！」

采藍、采綠都跟著鬆了口氣，知道豐淳並不怪罪元秀方才未聽他的話返回珠鏡殿去了，然而見元秀還要說話，采藍忙拉一拉她衣襟，元秀見魚安源已經機靈的遞上一支飽蘸硃砂的新筆，究竟斂了任性，沒有繼續盤問韋造之事，欠身道：「那我先回珠鏡殿去，一會再過來陪五哥用膳。」

「不用，她若是想跟來就叫她跟來。」豐淳漫不經心道，「大姐府上的事情鬧得夠了，也該有個結果了。」

「所以朕要召蠻兒來見駕。」豐淳眼中閃過一絲冷色，「那日陪元秀出宮的侍衛來報賀夷簡在東市阻攔車駕追問元秀身份，朕就知道會有人支持如他所願……原本以為這時候讓平津府中傳出之事鬧大，可以將此事蓋過，若那賀夷簡當真打探到了元秀身份，也將因此卻步求娶之意，卻沒想到賀夷簡沒來，朕的肱骨之臣，曾為朕之師的韋相居然也……」

「只是，大家今日邀阿家同用午膳，不是正要與阿家提起ｍ.heｔuboｏｋ•ｃoｍ•cｏm駙馬之事么？如今長公主閨譽敗壞，固然讓韋家、盧家都面上無光，可謠言洶洶，也已經影響到了宮裡未下降的阿家……」

魚烴忙走到一旁另一張案前，奮筆疾書，將他所言一一記下，卻聽豐淳又吩咐道：「另外朕記得，那盧確的長孫似乎與蠻兒年歲相仿？」

「回大家，奴照大家吩咐，使人假託公主府中舊仆，在全城諸坊之中議論此事，市井中又有人自行添油加醋，如今長公主為孌童仙奴掃駙馬韋坦顏面之事，已經沸沸揚揚……」魚烴小心地瞥了眼豐淳臉色，遲疑道，「只是……」

等元秀鬱悶的離開，豐淳立刻丟下手中批到一半的摺子，森然笑道：「韋造、盧確？一個吏部尚書加中書門下平章事，一個門下侍郎……今春關中雨水不足春耕困難、山南盜匪層出不窮、國庫空虛……一件件正事皆視而不見，勸說朕下降公主安撫河北倒是一個比一個勤快！莫非我李家的金枝玉葉千寵萬愛之中養出來就是專門用來和親的么！」

元秀吃了一驚：「大姐似乎不想蠻兒知道！」

御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m.com案后，豐淳一邊飛快的批改著案頭堆積的奏摺，一邊滿懷惡意的想到，尤其平津長公主這些年來行事張揚，固然是因為她是先帝長女，也與她的外家是盧家不無關係，不過外甥女和嫡長孫比起來，究竟哪個更重要？

如今豐淳卻在平津長公主府謠言沸沸之時，先降平津為公主，復下旨賜婚鄭蠻兒與盧卻敵，這分明就是報復盧確贊同將元秀公主下降魏博節度使之子賀夷簡！魚烴暗自吞了口寒氣。

靜了片刻，元秀張口叫了豐淳一聲，豐淳的臉色，卻漸漸緩和下來，疲乏道：「你怎麼忽然過來了？」

豐淳含笑將批完的奏章小心的放到一旁，不使未乾的硃砂沾到其他地方，他相信盧確還不至於太糊塗！

「奴記下了！」魚烴暗自心驚，承儀郡主鄭蠻兒，長安誰不知道她是平津長公主的掌上明珠，是出了名的又刁蠻又難纏，偏生她身份放在那裡，想不理都不行。如今鄭蠻兒才十二歲，許多人家就已經開始提防著自己兒子被長公主看中，以至於被迫娶她了。

豐淳淡淡道：「你就說是我召蠻兒見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