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小初聽過以後回房去，想了一晚上又喊孫二海來：「去弄明白他們家的倉庫在哪裡，每天的船走哪一條水路。」

「不管楚家對你好不好，你缺錢缺什麼，只要我能給的，我都給你。要是他們對你不好，你耐著一些兒……」鄭誼說出來這些話，小初打斷他，溫和地道：「我好著呢，你應該能看出來。」

楚懷賢啞然，也笑一笑：「我以為你就要回來，誰知道等著等著我先睡了。」聞一聞房中有淡淡的酒氣，楚懷賢捏起林小初的下巴：「喝酒了？和誰？」他的臉色馬上又要不好看。

「你去打聽一下，是不是鄭家先降的價錢。」小初喊來孫二海，給他幾兩銀子：「去些酒館什麼的地方打聽一下。」

草包公子願意這麼喊，一干人都拿他沒有辦法。小初回過頭，她也喝了一杯酒，面色酡紅雙眸似醉。人在燈籠下，因為背後全是秋夜星光，帶著幾分朦朧。

他一大早問兒子們：「咱們家的貨，都備足了。」兒子們道：「都備足了，京里的布行里每天一大早跑來要東西，都說今年冬天格外的冷。要過冬，就得這些東西。」

飯後夜已深，小初倚在樓上看花，春|水極勤快，幫著夥計們收拾。龔苗兒把一筆錢交到鄭誼手上，對他把庄管事的話說出來：「你這人有福氣，要是你遇到別人，你的錢早沒了。」然後嘀咕道：「你這是什麼眼光，居然也能識人。」

「啊哈哈，這古董架子做的真好。」鄭誼說過，又去對著桌子板凳一通誇。誇得人人側目，只有楚少夫人還能保持臉上笑吟吟的笑容看著她。

「不！不許你回去說一個字。」小初來一招狠的：「要是你說出去，以後我樣樣不帶你。」春|水這hetubook.com.com就乖乖閉嘴，跟在小初後面下樓上車。

「那就雅間里去說吧。」鄭誼的膽子一向只能殺死螞蟻，再說這樓上還有別人在，小初也同意讓他把話說出來。

小初想上一想，對他嫣然一笑：「你說。」鄭誼往身後身後收拾的夥計們身上看看，低聲道：「單獨說。」

裏面低聲說了半天，這兩個人才出來。鄭誼是人舒服了，對小初難為情的笑一笑：「你有人送，我先回去了。」

「我聽說二弟妹和三弟妹都出了錢，我怕虧了不好。」楚夫人說過，楚少傅好笑：「我也打聽過了，是她們自己找著出的錢，豫哥兒娘又沒有拉著她們手出錢，虧了自己認。」

「不要緊吧？」秋月有些緊張，問春|水道：「要不要去看看？」春|水聽著動靜，搖頭道：「不用不用，咦，今天晚上不是我上夜。」她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到菜上好，還沒有人讓菜，鄭誼又來了：「哈哈，這個風雞，好啊。」龔苗兒忍無可忍，這草包這樣再誇下去，誇得人人沒有胃口。他側身對身邊坐著的庄管事的道：「給他上一盤子大腌蘿蔔。」

「你去問鄭草包，問什麼他說什麼。」孫二海倒不是調侃，而是一句想幫小初解決問題的大實話。

小初聽著他這一通不客氣的話，微笑著走過來。在床沿兒坐下來看著楚懷賢，突然撲哧一笑：「那你不能去接我，你不能等等我，你幾時這麼貪睡，我不回來你敢先睡？」

春|水聽不懂，見小初臉色不好，忙勸解道：「這人不好，公子從不喜歡他，少夫人別理他，回去告訴公子……」

鄭誼道：「是，是，你好我就放心了，不然的話，都是我害的。」小和_圖_書初再次打斷，溫言道：「那怪我，我知道公子後來讓你不好過，這一點兒上，我同時對不起你們兩個人……」

原來一切都是預謀，原來一切都是為著害他！小初從聽到以後，心情就不能平復，一會兒難過一會兒氣憤，似一隻小船顛覆在風雨大作的汪洋大海中。

小初是面色蒼白，對著他勉強地一笑：「多謝。」鄭誼對著她長長的出一口氣，道：「要是沒有這件事兒，我不能認識你；要是沒有後半截事兒，該有多好。」說過，轉身猛地走開。

這一天特地在酒樓上請了鄭誼來，當然哼哈幾將全都在。鄭誼還是第一次做為客人到這裏來，一上樓就是讚不絕口：「這樓，好啊；這宅子，好啊；這古董……」孫二海插上一句：「這古董是你們家的。」

她輕輕走近楚懷賢，剛走兩步，楚懷賢就醒了。睜眼見到小初回來，馬上臉就一黑：「你還知道回來！以後別去了，你是我妻子，那掌柜的不是你重要事情。以後我回來，你就得在家。」

「不！」鄭誼目光炯炯，人是難得的認真神色，盯著小初道：「是我對不起你，那天的事兒，是有預謀的……」

聽到的楚夫人問楚少傅：「不會弄出事情來吧。」楚少傅不以為然：「只要不打著家裡的名聲徇私舞弊，隨她折騰去。要麼賺了，要麼虧幾個錢，不過如此。」

春|水打著哈欠在房外對著秋月道：「我去睡了，困……」聽到房中傳來的嘻笑聲，然後是床重重的響了一聲，不知道是什麼重物摔倒了床上。

「後面的船也能跟得上？」鄭二官人說過，聽兒子們說能跟上。嘴角浮現出一絲狡猾地笑容，再道：「降價吧，往京里來的客商們m.hetubook.com.com也多起來，是打架的時候了。」

及至回來，楚懷賢閉目裝睡。小初上到床上來，對著楚懷賢身子就是不輕不重地一腳：「醒了沒有？」楚懷賢睜開眼，見一隻白生生的腳丫子……就在自己眼睛上面三寸處。

今天是無趣樓里的一次聚餐，小初笑盈盈：「大家都辛苦，多吃。」今天沒有外人，春|水和孫二海也得以上桌子，正吃得很喜歡。

楚夫人「哎呀」一聲道：「你就是這樣說。一家人要是虧了錢，多不舒服。」楚少傅道：「一家人要是虧了錢就生分，那就不是一家人。」然後對楚夫人道：「你我還在，隨她們折騰去。」

十六公主出嫁后，天氣漸轉冷，滿了一周歲的豫哥兒已經可以踢著小腿蹦噠。而小初，在家裡的時間漸少。

聽起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你又弄痛了我。」小初又用手捶打楚懷賢，再用腳伸上來踢他：「放手！」

鄭誼聽過這話身子一震，對著樓上燈籠下小初的身影痴痴的看過，又上樓來。走到小初身後，輕輕的喊了一聲：「林姑娘。」

「這是本月的錢，你拿著，還有從窯上弄來的瓷器，我也給你錢，不過價格上，得按普通的瓷器算。」小初說過，鄭誼連連擺手，他只接過古董的那一份兒，對小初道：「不用不用，有這個給我二叔看就行了，別的不用給。」

兒子們沒有放在心上答應一聲，到出門的時候就一一的去告訴鋪子里的管事們：「價格降兩成。」

這神情，像是心底里有多少重要的話要說。

楚少夫人開始著急了。一聽到這個價格，立即道：「不行，我不等錢用，我不賣也行。」又過了一天，小初就沉不住氣了。

春|水在家裡放風聲，她和圖書也弄了一小筆錢跟在後面折騰。

直到今天，小初算是承認那一個雪夜，是自己對不起楚懷賢。

管事的大吃一驚：「今年一下子降這麼多？」說過大家也不以為意，反正生意場上打架，年年如此。

又過幾天，秋雨綿綿天氣轉冷，京里買過冬東西的人開始多起來。小初喜歡，鄭二官人也很喜歡。

庄管事的剛挾起一筷子菜，對於手中菜捨不得放下，對龔苗兒道：「給他一碗井水，他也會說好。你看看他兩隻眼睛，哪裡在看菜，他誇的是楚少夫人。」

兩個人到雅間去，一進去門帘放下，小初先皺皺眉，鄭誼則是沒有看到。他心裏的話壓了這麼久，一直想對小初說一說，或者說這叫承認錯誤，或是變相在噓唏。

孫二海第二天就回來報信：「把鄭家的一個管倉庫的管事喝得什麼話都說，他說鄭家就是這裏的第一把交椅，他們說降，沒有人敢不降。」小初愁上眉頭。孫二海又加上一句：「還有一件事情，就是鄭家京里沒有大倉庫，這些東西，是隔著兩百里，從京外每天往京里運。那地方路四通八達，方便，而且有運河進京也快，倉庫人工都便宜，所以就設在別處了。」

庄管事的和孫二海嘀咕上了：「他幸好喜歡的是我家少夫人，要是喜歡上一黑心的，還不把他錢全攬光。」孫二海小聲道：「才不會，鄭家那老頭兒，厲害著呢。這一個沒有糊塗到別人家裡去，那一個也沒有精明錯。」

在車裡不時打量楚少夫人的神色，見她倚著車廂默默地想著心事，比平時要鄭重的多。出了什麼事情？春|水是大惑不解。

楚少夫人開始事桑麻，無事就去看幾家做這生意的鋪子，還真的是鄭家的最大又最多。不僅楚三夫人入www•hｅtubｏoｋ.com.cｏm了股，楚二夫人也來了。

小初進來看楚懷賢，楚懷賢在床上鼻息沉沉睡得正香。站在門帘處的小初手撫著門帘，對著楚懷賢的面龐，突然就熱淚盈眶了。

楚懷賢放她起來，小初往外面去，走幾步回眸笑：「等我，你別睡。」走到門帘處又回身叮囑：「別睡。」

秋月聽一聽房中再沒有什麼，也去睡了……

回到家裡已經是深夜，小初進來先問：「公子呢？」秋月道：「久等少夫人不回來，已經睡了。」然後小聲地道：「公子不高興。」

孫二海又出去了。

她的船也是別人的，停在碼頭上一天就是一天的錢。再加上這一部分銀子還有別人的，這些人就等著分錢。楚少夫人耗不起。

「早些回去吧，太晚了二官人又要擔心。」小初說過，鄭誼面色激動起來，他急急地搓著雙手，突然低聲道：「我，有話要告訴你。」

等到楚懷賢放下手，林小初氣呼呼：「以後你再動手動腳的，我就不客氣了。」楚懷賢看著這怒瞪了杏眼的人兒一個，一把按在床上，撲上去笑道：「你要怎麼個不客氣？」小初嘻嘻笑起來：「走開了！人家才回來，等我換換衣服過來。」

小初苦笑：「利用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我要做的這件事情，不能利用他。」鄭誼害了小初，良心上不安要對小初說。而小初也不願意為著打價格戰，自己也良心不安。

他接著把話說了下去。說到一半的時候，春|水上樓：「咦，我家少夫人呢，要回去了。」揭簾進來伸頭看，小初是神色嚴厲的斥責道：「我在說話，一會兒再來。」春|水嚇得丟下門帘，又不願意走，就在門外站著。

「看吧看吧，眼珠子看出來，也只能想著。」龔苗兒最後嘀咕過，也開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