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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過四更，足有上萬的士子便打著燈籠，提著文盒，從金陵城的各個角落趕往秦淮河畔的江南貢院，參加大秦第一屆科舉考試，街上車水馬龍，人聲喧鬧。

她也曾憧憬過自己的婚姻，幻想過風度翩翩的新郎騎馬而來，將她接上花轎。憧憬過夫唱婦隨，夫妻恩愛，相夫教子的生活。

顧家是書香門第，祖上曾在明嘉靖年間做過官，清軍下江南時，她的父親顧元組織當地百姓抗清，兵敗壯烈犧牲。顧含煙與母親及六歲的弟弟，躲在山中一個小尼庵里，逃過一劫。

這一點事前大家都沒有想到，就連秦牧自己也沒想到。是傅山淵博的學識折服了他，使他臨時做出這個決定的。

其中楊廷麟與顧炎武倆人不勝其擾，乾脆連家也不回，索性卷上鋪蓋，搬到衙門住去了。

士子們針對這些熱門人選的性格、喜好作了反覆的忖度，以便在答卷時能迎合主考官的喜好。

韓贊周這次精挑細選來了十個秀女，顧含煙被秦牧一眼挑中，留了下來，其餘九人賜以金銀之後，仍送回原籍。

顧含煙正忐忑地想著心事兒，突然門邊的兩個侍女一齊蹲身一福，「秦王聖安萬福。」

她垂下螓首小聲地說道和圖書：「秦王，奴什麼也……也不想買。」

顧含煙不敢起身，也不知如何作答，顯得十分窘迫。

開科是一喜，對於秦牧來說，還有一喜，那就是納妃。

這次恩科的主考官人選，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他的名字叫傅山，字青主。

主考官的人選一公布，準備參加科舉考試的士子一片嘩然，之前，無數人猜測過主考官的人選。

二人與李香君她們一樣，暫時只封了「美人」。

不過納妃之事他刻意低調，沒有大肆宣揚，只是賜了大臣一些禮物。

「害羞就別說話，跟著我來就是。」

門邊侍立著兩個侍女，她獨坐妝台前，神態有些忐忑，象只受驚的小白兔。

秦牧將火狐輕裘衣往她身上一披，攏緊，然後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促膝交談一整夜之後，秦牧毅然決定，以傅青主為翰林大學士，出任大秦首屆科舉考試的主考官，而傅山也欣然接受了。

沿街的酒樓、茶肆、商鋪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也紛紛在半夜打開大門，點上紅燈籠，把滿城照得亮如白晝，就連那個青樓姑娘，也盛裝打扮起來，為心儀的士子鼓瑟而歌，好不熱鬧。

幾天前，「哭國書www.ｈeｔubｏok.ｃoｍ•com難著，依親命苟逃」的傅青主穿著一身道袍，自號「石道人」。奉著老母悄然進了金陵城，時人尚未識其面，就被秦牧遣韓贊周請進了王府。

「那……」

顧含煙細若櫻桃的小嘴兒微微開啟，心中的訝異已蓋過恐懼。

「秦……秦王……」

只是剛剛被抬進來時，並沒有看到想象中的無數鶯鶯燕燕，更沒有那種森冷的感覺，整個園子很寧靜。

提到皇宮，她的第一念頭是冷。宮裡的女人千千萬萬，大多數只能在凄冷中苦度一生。甚至稍為不慎，就要命喪黃泉。

秦牧感覺到她小手微微有些顫抖，回過頭來笑著安慰道：「別怕，不會把你賣了的，就算本王要賣，也得有人敢買才行啊，哈哈……」

加上他虛懷若谷的胸襟，被傅山視為難得一見的明主，是以甘願折腰投效。

這是要出府嗎？她心中越發不安起來，按理說，她剛剛進府，就算不象普通人家那樣，行拜堂之禮，然後送入洞房，但這才剛進府，就把她從後門領出去，難道……她不敢往下想，腳兒軟得幾乎走不動。

巧兒好歹也十三歲了，按虛歲的話十四了，就這樣不明不白在住在王府里，戶和*圖*書部郎中雲端臉上總是不好看。

她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善良、潔凈、而嫻雅。那種美有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也正是秦牧一眼相中她的原因。

甚至有人猜測三十四歲的翰林學士顧炎武，也有可能成為主考官的人選，他年紀雖然輕些，但學識淵博，在八股論壇上每每語出驚，令人折服。

誰曾想到，臨近考期時才突然冒出個傅山來，讓所有人先前的忖測都落了空。

總之，皇宮的給她的感覺就是冷。

「放鬆點，又不是上戰場，讓他們都離遠點，跟這麼緊生怕別人不知道本王的身份是嗎？」秦牧對牛萬山等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很不滿意，說完拉著顧美人的手上轎而去。

大家認為最有可能是吏部尚書楊廷麟，楊廷麟剛直不阿，與黃道周、倪鴻寶並以文章節義名天下，稱為「三翰林」。他出任主考大家都信服。

只是傅山傅青主聲譽極隆，哲學、醫學、儒學、佛學、詩歌、書法、繪畫、金石、武術、考據等無所不精，且氣節尢高。

一個松江府人，姓顧，閨名含煙，二八芳齡。

別說一般的士子，就是顧炎武這樣的人，對傅青主也是極為佩服，秦牧用他為主考，大家都說不出什麼和*圖*書來。

「那什麼？」秦牧回過身來，幫她把裘衣扣好，第一次與男人如此親密的她，手心裏竟全是汗。

其他兩人，一個是卞郎中卞狄的千金卞玉京；

其次就是禮部尚書堵胤錫和艾南英、羅萬藻這幾個人，大家也覺得他們有足夠的資格出任主考。

她不敢多看，匆匆斂衽下拜：「拜見秦王。」

秦牧說著掏出一紮紙鈔，一臉豪氣的晃了晃。

秦牧笑著牽她的手出了小門，門外一頂四人在大轎等在門邊，牛萬山、李式等人都換上了便裝，守在轎子四周。

這次所謂的納妃，真正冊封為妃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小丫頭雲巧兒。

臨水的小樓上，粉紅色的羅幔透著喜慶的格調，壁上有唐寅的山水畫，檀木妝台上的景德瓷瓶里伸出兩支白玉祥雲如意。羅床錦被都是新的，散發淡淡的花香味兒。

「你確定我是秦王？」秦牧哈哈一笑，讓侍女取來一件火狐輕裘衣。

剛剛進府的顧含煙坐在妝台前，一襲玫瑰紅水綢灑金五彩鳳凰宮裝，頭梳同心髻，赤金銜紅寶石步搖。

「那可不行，今天咱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錢花光，哈哈……」

以傅山的性格，願意出任主考官，同樣是被秦牧的胸襟氣度折服所致。秦牧的學和-圖-書識沒有他們精細深厚，但在見識眼光上，卻讓傅山自嘆不如。

這幾人的家中，每天收到的謁貼不計其數，門前等候謁見的人排成了長龍。

顧含煙不敢掙扎，任由秦牧牽著手下樓，走過迴廊，繞過池塘，沿著花間小徑一直走，等來到後院的小門時，顧含煙才感覺不對。

秦牧有些好笑，柔聲說道，「別怕，就當是跟著夫君一起上街，天塌下來，有夫君頂著，看，我帶了不少錢，等下你看上什麼，儘管說，為夫全都給你買下。」

但如何也沒想到，竟被選入宮中，成了一個侍嬪。

想到這些，秦牧乾脆趁此機會一起冊封她為湘妃。

纖細如春蔥白兒的十指，肌骨瑩潤，體態綽約多姿，十六女兒腰，恰似隔戶楊柳弱裊裊。身上滿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清秀婉約。

她有著一張小巧的瓜子臉，兩道秀眉如纖纖彎月，一雙明眸含著淡煙薄露，檀口細小如櫻桃，輕啟之間，貝齒潔白如玉，本有些憂鬱的氣質，卻因雙腮淺淺的梨渦而明麗動人。

顧含煙心兒一顫，連忙起身，但見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色交領儒衫，身材修長挺直，相貌俊朗，乍看上去，就象一個進京趕考的士子。

秦元年十一月初一，是日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