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王平看見泰興罐頭廠的廠牌子，忍不住笑了，這個在橫跨大門上的銹跡斑斑的鐵架子上掛著的泰興罐頭廠的牌子，具有前世電影《功夫》裡面包租婆的豬籠城寨的牌子氣質。

紅塔山，至尊高級香煙，屬於特供產品，一般的商店，普通人也難以買到。紅塔山，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這煙，不是高級領導和沿海有錢的大老闆，也根本就抽不起！

「在家裡！」老人看了王平好久才回答，很猶豫很懷疑，就好像懷疑王平是台灣來的特務。

「我進去看看！」王平微笑說道。

「好吧！」王平笑道，以他的經驗，進去不進去都知道了真實的情況，這個容器消毒池子，一定堆滿了容器和消毒水，消毒水沒有排出去，就在池子里，時間久了，必然惡臭。

也不知道泰興以前的輝煌是怎麼建立起來的，除非是通過行政力量指定購買單位，指定百貨公司必須進貨，否則，凡是了解泰興廠房情況的人，誰願意購買泰興罐頭啊。

廠里的工人看見王平從車間房子後面退回來皺著眉頭，嘴角都是含著隱晦的笑意。王平繼續沿著各大車間門口慢慢的走，經過消毒室，冷庫，輔料間，絞肉車間，包裝車間這些車間都是一間一間並列在一個平面上，沒有立體布局，只要車間大門打開，就會有灰塵進入。院子里，工人們的眼睛都盯著王平滴溜溜的轉動，要不是王平穿著閃亮的皮鞋，ｈeｔuｂｏok.ｃｏｍ•ｃｏｍ戴著全不鏽鋼的上海牌手錶，頭髮也梳得溜光，衣服褲子都是筆挺嶄新，他們早就呵斥他了。

「你們其他的工人呢？」王平問阻止他進入車間的花白頭髮的老人。

容易消毒室裏面有惡臭，還消個什麼毒呢，製造毒還差不多。

王平在各車間的門口外邊轉悠，廠房裡的幾個男女都只是陰鬱的盯著他，沒有人說話，可是他一進入車間裏面，就立即有人發話了：「喂，同志，車間裏面你不能進去。」

王平是聞到惡臭才進入這個車間的，他前世21歲就成為農業博士，主研生物基因科學、綠色食品營養和安全，對於食品衛生監測等特別的高要求，雖然車間門口沒有掛任何的牌子，憑經驗他就知道發出惡臭的，必然是容器消毒室。

蹲在地上的工人全部站起來了，有兩個工人連煙頭都扔了，女工們也漸漸的圍攏過來。所有的人目光都看著花白頭髮的老人，好像他是這廠里的頭。

看見具備包租婆的豬籠城寨氣質的廠房牌子，王平忍不住笑了笑，可是等他走進廠房圍牆，就笑不出來，廠房圍牆上寫著大標語：遵紀守法，不準隨地大小便！

「現在有筆業務，你們廠做不做？」

王平進入消毒車間想看看究竟，就被一直如盯梢特務一般的工人給叫住了，男男女女的工人都從一些房間里鑽出來，大約有十七、八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的樣子。

就好像學習雷鋒一樣，正因為沒有人具有雷鋒精神，所以才會號召學習他。總之社會學習什麼，倡導什麼，就說明這個社會正在缺乏什麼。

王平走進大門，好幾雙陰鬱的眼神從各處盯著他，有蹲在地上走象棋的兩、三個男人。其中一個頭髮已經發白；有在洗衣服的女工，進門就是一個大壩，周圍一圈都是廠房。

楊茂省長說要再次啟動泰興，需要最少3萬最高10萬的資金，王平也僅僅是把楊茂省長的意見作為一種參考，他得先來看看，心裏才會有底。一般上面高層的估計，很難貼近現實！

「你是沿海一帶的大老闆？」老人的聲音微微發抖，「可是聽你的口音，好像是我們省的人，你老家一定是我們這兒的？你小的時候，是不是就在這裏長大的？」

連衛生條件都這麼不靠譜，這個廠不倒閉，那才真的是奇迹。

僅僅半年沒有發工資，這個工廠的情況就殘敗如此？

「你要多少件？」

王平是一個人來的，車子就停在市政府大院，在跟段市長見面吃飯之後，他找了個借口，獨自一個人來到了泰興罐頭廠，先來了解了解情況。至於注資進泰興的計劃，還沒有跟段市長說。

老人猶豫了，好像是嫌棄三百件太少了。王平立即說道：「如果第一批三百件質量不錯的話，我們可以簽訂長期的合同。現在不是開放和*圖*書了么，我在沿海一帶開百貨公司，需要大量的罐頭上架。聽說泰興罐頭廠很有名，就專門來看看了。」

王平在各大車間門口轉悠，在一間車間的大門的牆壁上，一溜都是掛著工人上班的衣服：工作服！男女的都有，很顯然，大家上班的話，就直接在這裏換的工作服，換下來的衣服就掛在牆壁上的密密麻麻的釘子上。就在車間門口的牆壁的釘子上掛著工作服，來去都在這裏換服裝，這敞開的空間，衣服上的灰塵細菌必然全部帶進了車間。男女工人上班的必要的更衣間，根本就沒有，而車間外面就是完全可以蓋兩個專業衛生的更衣間的大大的空壩子。

一定是工廠里人多廁所小造成的！王平想道，可是最近廠房裡都沒有上班，為什麼還是會出現這個情況，那就是慣性了！習慣成自然了！！

所有的工人臉色都是一愕，跟著露出悻悻的表情，老人說道：「這位領導你是哪裡來的？」

王平點點頭！

「要三百件吧！」王平估計了一下說道，他暫時還不知道泰興的一件裏面裝多少個罐頭。

王平點點頭。

這個廠的管理者，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在管理廠里的工人的。在廠房外邊，就是深深的排水溝，遠遠的，在深深的排水溝上建設廁所不是很好嗎？

「你等一下，我去叫我們的廠長蘇暮。」老人激動地說道，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來，是包不錯的大前門，和-圖-書沒有煙嘴的，「老闆，請你抽煙！」

廠房裡都是靜悄悄的，外面的幾個工人也很有限，毫無疑問這廠已經停產了。工人們都賦閑在家裡，廠房裡留下來的人，都是看守廠房地皮機器的幾個工人。在廠房的最邊緣，一看就知道是廁所。

王平不進去車間，繞到車間後面，就看見了車間後面的幾堆大便，他只好退回來，這下終於明白了牆壁上到處都寫著的不許隨地大小便的標語是什麼意思了。

「嗯！」

王平來到幾個下象棋消遣時光的工人身邊，這些工人，雖然沒有什麼事情干，也沒有工資，但是基本的個人生活費，政府還是要發出來的。

最少，個人素質和衛生應該講究吧，這可是食品公司。第一要注意的，就是衛生！一個廠的工人，連大小便都不注意。誰還敢吃這公司生產出來的罐頭？

「裏面沒有什麼好看的，就是裝罐頭的爛池子，同志，你沒有穿工作服，不能進入車間。」蹲在地上頭髮發白的老人說道。

不準隨地大小便，這標語很雷人，不過並沒有把王平給雷倒，因為王平已經知道了另外一個不好的事實，就是這廠里的工人，喜歡隨地大小便。正因為喜歡隨地大小便，才會出現不許的標語。

「別問我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不重要，現在我想要批罐頭，你們願意不願意做。」王平非常認真地說道。

王平看完泰興罐頭廠，心裏很感慨，共和國90年代初的時候爆發下崗潮，和-圖-書像這樣的企業，根本不用等到什麼90年代初，就是現在，最多還撐半年，這些工人也得全部離開。有關係的重新上崗，沒有關係的，就停薪留職。90年代初的下崗的前身，名字就叫做停薪留職！

老人和其他工人的眼睛都冒出了綠光，他們也毫無覺悟自己的廠子情況這麼差，衛生條件這麼差，還會有人看中跟他們合作嗎？估計他們簡單的心理都不願意想深刻的問題！

廁所竟然就建在廠房內，這是王平絕對不能允許的。要是夏天，不管你的化糞池密封程度如何，都肯定會有蒼蠅。

「三百件？」

「你要罐頭？」老人說道。

王平想想都感覺噁心！

能夠有這身行頭的人，起碼也是個什麼地方的小領導！

「不用，我不會抽煙！」王平笑道，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當時最著名的好幾元一包的紅塔山，拆開，工人們不管男女，一人一根。女人也喜滋滋的接過煙，她們是不抽煙的，但是家裡的男人會抽。

王平再次皺了皺眉頭，這個空空的壩子，約莫有兩百平方以上，就這麼空著，完全就是浪費了地皮。各種廠房車間也根本不集中，也沒有必要保留四合院的形式，只要有一米以上兩米以內的走廊，就能把所有的車間串在一起了。至於院子壩子什麼的，又不是休閑區域，完全沒有必要。

王平搖搖頭，雖然有心理上的準備，這泰興廠必然不會是個善茬，但是如此的不靠譜，還是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