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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我還是沒有想好該怎樣介紹沈雅彤的存在，唯一的念頭是只能見機應對了。

我輕輕地把程瑤放到床上，蹲下身子盯著她粉|嫩的面頰看，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她的鼻子。我的手指觸到程瑤鼻尖的時候，程瑤緊緊地閉上了雙眼，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計程車才發動不久，程瑤就開始犯困了，伸手抱住我的胳膊，像一隻貓一樣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聞到一絲淡淡的發香，只是混著一些汽油味。

「你確定那是愛嗎？」脫口而出的時候，我才發覺有些失禮，馬上補救了「對不起」。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程瑤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在我的耳邊用女孩子特有的，帶有一些撒嬌的口氣笑罵道：「小涵涵，你個豬頭，你打算這樣一直抱著我，就不打算把我帶回家嗎？」

「當然可以了，為什麼不可以呢？」我笑著摸了一下程瑤的頭。

程瑤馬上露出了笑意，像小雞啄米一樣，很認真地點著頭。我忍不住在她秀氣的鼻子上敲了一下，然後拉起了她的手，走向了已經等了許久的的士。

的士大哥回憶的開頭很有故事性，自然引起了我的興趣，於是暫時放下糾結的問題，追問他的故事後來的情況。

出乎意料的是小屋的門被鎖上了，難道沈雅彤出門了？我把手伸進窗台上的棉拖鞋，發現鑰匙還在，然後瞬https://m.hetubook.com.com間明白了沈雅彤之前發簡訊，讓我把程瑤帶回家的深意。

程瑤說話的時候已經進了沈雅彤的卧室，我情緒複雜地掀開帘子，跟了進來，發現這裏也被收拾得很好。

還未進衚衕口，程瑤便開始不停地左右觀察，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像一對攝像機，似乎要記錄看到的一切。

那一天如何的美好，相信能被的士大哥能說上大半天，我只是一路追問接下來的故事。

「她把出差最後一天的時間留給了我。那是我年輕時代最美好的回憶，雖然很短暫。」

聽了的士大哥的話，我沒有再謙讓，因為我覺得這是對他基本的尊重。程瑤這個時候也適時地轉醒了，只是不確定她有沒有聽到我和的士大哥的對話。

「實在不好意思，哥，回頭我給你加錢。」經的士大哥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

「小涵涵，你不高興嗎？」懷中的程瑤突然幽幽地問道。

而此刻，程瑤嬌小的身體，就真實地依偎在我的懷裡，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心跳、體溫和呼吸，卻感覺到異常地虛幻，並沒有先前預想的激動和熱血，有的只是蒼白，和空洞。

程瑤用很輕的語調說道：「小涵涵，我批准你也躺到床上來。但是不准你使壞。」

程瑤大功率地開著她的「攝像機」，把整個房間www.hetubook.com.com看了個遍，一邊叫著：「小涵涵，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嗎？這麼別緻，比我相像的還要好，我好喜歡呀！」

「不用付我錢。對於久別重逢的情侶，我從來是不收費的。這是我的原則，為此我聽了不知道多少句『傻逼』。哈哈，下車吧。」

「她讓我跟她走。但是我下不了決心，我沒辦法捨棄我的故鄉，和我的親人，以及我熟悉的生活。」

果然，打開房門之後，開了燈，房間里和我想到的一樣，衣服、鞋子、化妝品等，所有和沈雅彤有關的物品都不見了蹤影。那一刻，我對沈雅彤的感激是無以言表的。

在與程瑤交往的不長時間里，因為是異地戀，而且沒有見過面，我只是在思念決堤的時候，想象過擁抱她的感覺會有多麼美好，多麼溫暖。遺憾的是這段感情最終沒能得以維繫。

「那倒不必了，反正大晚上的，客人也不多，我也沒什麼要緊事。」的士大哥說著發動了車子，問道，「還回原來的地方嗎？」

這之後我們都沒再說話，只聽到車子發動機的聲音，加上路程本來就不長，三五分鐘之後，香山旅社的招牌便出現在視野里了。我瞅了一眼計程器，同時把手伸進了口袋，準備付費，卻遭到了的士大哥的制止。

「小兄弟，好好珍惜吧，人這一生能夠遇見一個真正愛的人不容易。可以看出來，你女朋友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愛你。」我笑了一下，沒有接話，同時懷疑的士大哥的「話嘮病」又犯了，開始和我搭起話來。

我猜想那時程瑤的心中一定壓抑著許多的委屈和責怪，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同時我也有許多自責，以及無奈，在那一刻全都化作了無言。

這會兒天還沒有亮，等到了住處，該怎麼向程瑤介紹還沒有起床的沈雅彤呢？告訴她沈雅彤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因為經濟拮据，租住了一間屋子？沈雅彤對待程瑤，又會是怎樣的態度呢？

「然後呢？」

我輕聲笑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反問了一個別的問題，「瑤瑤，為什麼你每次跟我說話的時候都要先罵我『笨』，罵我是『豬頭』呢？」

「喲，不錯哦，你女朋友很漂亮，也很乖巧。」的士大哥掐滅了手裡的煙，低頭用腳碾了碾，然後轉身來到有駕駛座的一側，一邊拉開車門，一邊繼續說道，「看樣子你們分開了很長時間吧？見面這麼親密，我遠遠地看著你們，抽了很多支煙，等了足足二十分鐘。」

「她其實是在出差，有半個月的時間。那個時候BP機才剛開始用，她把那東西留給我，等到被呼叫，我就到指定的地點去接她。」

我不斷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這樣的程瑤讓我無法面對，於是重又把她攬進懷裡。這次抱得更緊，程瑤大概能感受到我那時的激動，也用力地環著我的腰。www.hetubook.com.com

「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過一個初戀。她最早的時候其實是我的一個乘客，我一天之內拉了她三次，這樣就認識了，你說，是不是緣分？」

「因為你本來就很笨呀，笨得像豬頭。」這次可以聽出來程瑤的情緒平復了許多。我於是放開程瑤，很鄭重地宣布說：「走吧，瑤瑤，讓小涵涵帶你回家。」

「怎麼可能呢？我肯定是很開心的啊。」連我自己都覺得，這話讓人不可信。

「小涵涵，你個大笨蛋，你一直都沒有學會說謊呀，一說就會露餡的。」程瑤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大概是犯了錯吧，我不該貿然來看你的。」

「到了，小涵涵帶你回家。」我故意輕鬆地說道，一邊攔著程瑤進了香山旅社的死胡同。

程瑤的話讓我很糾結，正當我猶豫著要不要遵從程瑤的話的時候，沒有反鎖的門在沒被敲響的情況下，被人推開了。

程瑤拉著我的手，指著沈雅彤的大床，開心地說道：「小涵涵，我好喜歡這張床呀，純白色的床單，純白色的枕頭，純白色的毯子，看得我都有些睡意了。我可以上去躺一下嗎？」

我把懷裡的程瑤釋放出來，用雙手捧著她的肩，盯住她的臉。程瑤的目光迎過來，是那麼地熱切，當然還帶著一些明顯的幽怨。程瑤的眼角果然含著一對淚珠，嘴角緊緊地抿著，讓人好生疼憐。

「對，還是原來的地方，麻煩你了。」我有些出神地回答了的士ｈtｔps://m•hｅtuｂoｏｋ•ｃom•com大哥的話，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些問題：

下了車之後，我攬著程瑤，望著的士遠去的背影，表達著我的敬意，直到它在遠處的路口轉過彎去。

的士大哥程序式地笑了笑，說道：「你不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我懂你的疑惑，那個時代的年輕人不像現在這麼浮躁，放縱地追求激|情。」的士大哥猛打了一下方向盤，轉了一個彎，繼續說道，「愛與不愛，只有自己知道。」

這個時候天色轉亮，房東已經準時打開了前院的大門。我牽著程瑤的手，通過在瑤看來很是神奇的過道，來到了後院，徑直走向了我和沈雅彤的小屋。

說到最後，程瑤恍惚間有些哽咽，這讓我很慌亂。

「嘻嘻，小涵涵，你把我抱上去吧？」程瑤說話的時候面頰透著淡淡的紅暈，像剛要開熟的蘋果。我稍作猶豫，俯身抱起了有些害羞的程瑤，瞬間的念頭是重量剛剛好，心跳不自覺地有些加快。

一瞬間，我的內心升起了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吻一下面前這個美好的女子，撬開她的雙唇，把裏面禁錮的委屈都吞進肚子里。

快到近前的時候，才發現的士大哥正斜靠著車門，在抽著煙，火光一明一暗，映襯著他有些剛毅的臉。突然一聲嘹亮的口哨聲從的士大哥的嘴裏傳出來，向空蕩的火車站廣場蕩漾出去。

程瑤被突兀的口哨聲嚇了一跳，乖巧地堵住耳朵，往我的懷裡蹭了蹭。我微笑了一下，伸手攔住了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