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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哥的話讓妮爾想起自己也曾經對蘇亦凡說過類似的話，本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忍不住露出點笑容。人生中的愉快就那麼匆匆過去了，想要再尋覓是有多不容易？

「勝哥，這妞的人我們不亂動，錢總得拿吧？」

司機有心想按開後車門，手還沒動已經被人用匕首抵住脖子。

城鎮間的小路上這種事可不多見，司機看了一眼售票員，售票的女人會意跳下車，一路小跑到那個躺在地上的女人跟前。

現在攔路搶劫的跟以前可真不一樣了，都不肯說兩句漂亮話，開場白也直接得讓人無法直視。一車的旅客看到有人亮出匕首，再聽那句借錢，差不多都要魂飛魄散的感覺。

對這個國家妮爾是熟悉的，長途大客車購票需要登記，但在車站門口等著的那些攬活的小巴就不用這麼嚴格。她在車站門口張望了一會，就被一個滿口中式英語的婦女搭訕，隨後左拐右拐引著上了一輛已經坐了差不多二十多個人的小型客車。

只看了一眼妮爾就收回目光，繼續低頭想著自己下一步的行動。也許這樣很瘋狂，也許貿然，但她決定這麼做，這是自己的選擇。

攬客的婦女來來回回數次，終於是把空位都湊得差不多了，上車開始收錢走人。客車晃晃悠悠開往向北的小路，明顯是為了省錢而不走大路。

微微眯起眼睛養神的妮爾當然不會落下這種目光，她只是懶得理會。對於現在的妮爾來說，養足精神休息和再上路顯然更重要。

已經得到充分休息的妮爾蜷縮在角落裡，坐在她身邊的是個樣子挺精神的小青年，青年眉眼俊俏，表情很鮮活。看到自己身邊坐著個異國美女之後一愣，隨即露https://ｍ.heｔuｂook•coｍ.cｏｍ出那種蓬勃青年特有的笑容，就像是看見了花兒的小蜜蜂。

妮爾沒吭聲，她現在懶得理會這種搭訕。事實上自從在校園區養傷以來，妮爾已經習慣了這種搭訕。不管是真想認識美女的還是只想練英文口語的，這樣有勇氣的男生總是鋪天蓋地。哪怕是自己出門買個東西也會遇到幾個，搞得妮爾很苦惱自己不能隱藏行蹤。

……

坐在角落的妮爾微微皺眉，她身邊的那個小青年已經慌亂得眉毛眼睛不知道往哪裡亂飛了，還手忙腳亂地想要把自己的錢包藏起來。

這種感覺讓妮爾覺得非常不舒服，這和她追求自由的想法簡直是背道而馳。

……

遙遠的天空正有夕陽在慢慢落下，火燒一樣的雲像是就要被燃盡了一般。地平線上的餘光和熱鬧的城市形成強烈的對比，意味著這座城市越是到了夜晚就越有活力。那些五光十色的場景慢慢被添加進視野，形成城市獨特的夜間文化，也滋生各種問題和紛亂。

黝黑大漢好像很懂得怎麼折磨人，沒有多說話，又給了妮爾身邊這個青年幾下，有殺雞儆猴的意思，引來一陣陣各種慘叫。終於是讓青年乖乖交出了自己的錢包，當然手錶也順便一起了。

「別你媽廢話，早點拿出來，少遭點罪。」

耳機里其實沒有任何音樂聲，妮爾的耳朵用來捕捉最微小的變化。這種精神緊繃的狀態下，妮爾能深切感覺到自己活著的價值。

那個真實的自己。

居然碰到攔路搶劫的了，這是要大家一起上明天新聞的節奏嗎？

「你他媽的別瞎鬧。」勝哥有心多看了正扭過頭不看自己的妮爾兩眼www.hetubook.com.com，低聲說道，「這是個外國丫頭，你那點色心給我收著，她出了事，咱們天涯海角都跑不了。」

儘管是小客車，空調還是很足的。妮爾把自己縮在外套里，用耳機和長發遮住半邊臉，沒有理會旁邊小青年搭訕失敗的失望眼神。小路崎嶇，這種顛簸讓妮爾感覺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奔赴冰冷的蘇格蘭，沒有遮擋的貨車上寒風陣陣。那時候的記憶慘痛而深刻，讓人難忘。

「強子，辦正事！」

剛才還滿臉陽光跟妮爾打招呼的小青年苦著臉，低聲說：「大哥，我身上沒錢啊……」

被黝黑大漢這麼一掰，青年覺得自己的手腕幾乎要斷了，臉色瞬間煞白，鼻涕眼淚恨不得一起流出來，又無法掙脫。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身上，有點暖洋洋的感覺，妮爾覺得這種感覺很好，也很熟悉。

接下來就輪到妮爾了，站在黝黑大漢身邊的強子腆著臉問道：「那個……勝哥，這個我來。」

奇怪的是公司方面卻沒有任何動靜，這讓妮爾懷疑是不是蘇小輕又為自己做了什麼。妮爾在整個大學城內換了好多個住處，她很反感蘇小輕這種方式，這讓她有一種自己的生活好像一直被蘇小輕所控制的感覺。

傷口已經基本愈合了，灼痛的感覺像是留在了昨天。妮爾知道自己這種人只要想好好活下去，不應該留下任何關於痛苦的記憶。所以坐在小客車的角落裡，想起那個曾經緊張自己，為自己跟人動手打架，甚至開始改變自己的說少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人來人往的長途車站裡，一名身材頎長的金髮少女正穿過人流，走向候車大廳。寬闊的通道兩兩邊報和_圖_書刊亭和食雜店的老闆們都在賣力地叫賣，一點都不介意有多漂亮的美少女從自己身邊走過。

妮爾早就留意到食雜店老闆的目光，這些天來的生活讓她比平時更敏銳，之前在蘇亦凡身邊生活那段時間消磨掉的敏銳好似又重新回到身體里。

自己這次孤獨的旅程，終點是否能看見那些想要的東西？

也沒有什麼別的廢話了，說再多也是要拿錢，每個乘客心裏都對這一點清楚得很。

跟在黝黑漢子旁邊用刀一個一個威脅的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滿臉看這個世界不爽的表情，看到妮爾的時候自然也是眼前一亮。

黝黑漢子順著自己同夥的目光看到妮爾，也是一愣，但很快回過神拍了青年一巴掌。

被叫做強子的青年一個激靈，用刀子指了指妮爾身邊的那位：「少廢話，拿來。」

負責往大袋子里收東西和錢的是個壯年漢子，臉色黝黑，普通話很好，聲音瓮聲瓮氣地帶著點鼻音。妮爾又看了一眼這幾個人，稍微坐直一點身體，把自己的錢包拿出來。

售票員剛跳下去，那幾個男人已經有人衝上了客車。

這場面，就算沒槍也夠嚇人的了。目露凶光的男子們站在車頭位置，一個用刀逼著司機，另外兩個就跟以前走江湖賣藝的一樣，撩起一個旅行袋開始挨座搜刮。

在這種時候妮爾還有心情瞄了一眼那個青年，他手上戴著的手錶是那種不到一千美金的一一般貨色，但對那些搶劫者們來說也有足夠吸引力了。

或者，讓那個貌似無所不能的蘇小輕感覺到一絲棘手也很重要？

明晃晃的開刃匕首比什麼都有效，司機老老實實地縮回手，另一隻打算摸向車門把的手也停住了。

憋了半hｔｔｐs://ｗｗw•ｈｅ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m天，青年用英語對妮爾打了聲招呼：「你好。」

「哥幾個手勁，找諸位借點錢花花。」

也許在這樣的人看來，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能能讓自己賺錢的，一種不能的。

想著蘇小輕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笑聲，妮爾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她甚至開始對蘇小輕更有興趣了，真不知道是怎樣的經歷才能造就她這樣的天才。

這種生活很刺|激，就像重拾自己。

那邊被勝哥說了兩句的強子也知道，對外國友人下手容易引來騷亂，正打算跳過妮爾問下一個，又一眼瞥到妮爾手中的錢包，眼睛一下就直了。

這樣想著，車子已經晃晃悠悠出了市區，朝著崎嶇彎路駛去。車上的大多數人都開始了昏沉沉的閉目養神，或是乾脆頭一歪睡去。妮爾身邊的青年卻是異常興奮，看著自己旁邊的外國美少女，貌似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無措感。

一切都變得簡單又乾脆，為周圍的人分類，嘗試在瞬間了解目光中每個人的動作和神態，感覺威脅，確認安全……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受訓時一樣。

大家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差的也就是規模罷了。

黝黑漢子哼了一聲，一把抓住這人的手腕，使勁一掰，就是慘嚎一聲。

愛馬仕的錢包依舊乾淨，走走停停這麼多地方，妮爾始終還是留著它。

依舊縮在角落裡的妮爾看著車上的人開始哭喊和尖叫，有些女乘客的首飾被奪走，想要掙扎卻被打了耳光。耳光的聲音壓倒了一切，足夠讓周圍的人學懂如何乖一點面這樣的事。對這種場面妮爾沒有任何感覺，她早就習慣了弱肉強食的世界，用暴力、金錢和看似合情合理的規則統治這個世界，不正是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多人一生所努力的目標嗎？

城市之間的交通可以通過各種方式來完成，譬如在一些小公司的異地租車還車，還有這種中短途小巴，或者短途黑車。總之妮爾有各種方法完成自己的旅程，只要不被意外的情況打擾。

不開客車後門的情況下，其他旅客想在空調車裡跳窗逃走也沒那麼簡單。剛才那個滿臉是血的女人也站起來了，正在外面守著，她身邊還有一個穿著花格子襯衫的男人，手裡拿著尖頭刀。

這個漂亮的金髮女孩顯然屬於后一種。

獨來獨往的姿態，拎著行李的輕鬆模樣，表情中沒有焦急。這樣的女孩如果不是個中國通，至少也應該有點來歷不凡，自己還是看看就好，可不能鎚子隨便掄見誰都卯足勁了去砸。

司機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揮手示意停車的幾個人都是男性，地面上躺著的倒是個女人，穿著白色長褲和花上衣，因為臉側爬著看不太清，身上有血污。

按照司機的平時經驗，縱然是攔路搶劫的也沒這麼明目張胆，而且昏倒的是個女人，這讓他徹底放鬆了警惕。沒想到那幾個男人一點都不客氣，直接跳上車就對著司機來了一腳，同時每個人都亮出一把尺寸頗大的匕首。

童年就那樣簡單地失去了，妮爾沒覺得有什麼遺憾，她只是覺得不甘，每個人都應該有追求自由的權力，而不是被人決定命運。

在小路上開了沒多久，小客車忽然緩緩減速。妮爾從玻璃窗往外看了一眼，發現有幾個人站在不遠處的小路中央，地上躺著一個人和一輛變了的形的自行車。

路上那幾個人看見客車過來，連忙揮手求救。客車司機不想停車，又無路可走，只能將速度降到底，最終停在了那幾個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