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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路……」男人沉聲說道。聲音依然平靜，百里路奇迹般的出現並沒有讓他覺得多麼的荒謬。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覺得新奇的呢？

「白修，你竟然還沒死，嘖嘖……」百里路嘖嘖出聲，因為白修還活著而讓他很遺憾的樣子。「你說你死得好好的，幹嘛又要活過來呢？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不講江湖道義？生生死死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你一會兒生一會兒死的，這不是欺騙人的感情嗎？知道你死了之後，我們燕子塢的人也不知道高興了多久。現在你又活了過來，我們不是白高興了？」

他像是一個紳士的強盜，又像是一個優雅的變態。

「我對不起方炎，也對不起你……」鳳凰說道。「我不知道是更對不起你還是更對不起方炎，我越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就越是恨自己的家庭，越是仇恨自己……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后，我就再也沒有能睡一個好覺了。悔恨入骨，毒蛇噬心。」

「到達彼岸？」男人的聲音平靜，但是鳳凰還是能夠聽到一絲絲的嘲諷。「這個世界沒有那所謂的天國凈土？那個世界就有嗎？如果所有的高僧大德都像他們宣傳的那般無垢無求，那又何必享受信徒的香火和加塑金身？那個世界比人世間更加的骯髒不堪吧？」

她的身體想退回去，但是終究站在那裡沒有動彈。

ｍ.heｔuｂoｏk.coｍ.com聲音極其突兀，卻又如此清晰，就像是有人在耳朵喊叫一般。

「這麼說就有些太過份了。哪有你這麼罵自己的？」百里路笑嘿笑出聲，說道：「整個燕子塢的人都知道，在你還沒有暴露出自己的人面獸心之前，燕子塢最驕傲自大的傢伙就是你……當然，我們也從來都沒有把你當作燕子塢的人。你只不過是一個混跡在燕子塢的小混蛋而已。」

「找死。」白修冷哼出聲，言語間殺機凜然。

「你不怕我殺了你？」男人出聲說道。聲音溫和，帶有沙啞的磁性。

她看著男人，出聲說道：「如果你殺了我，所有的業障就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肉身解脫，心靈到達彼岸。雖然這樣的解決方式並不完美。或許，那個時候我才能夠真正的睡一個好覺。」

「我會走。」白修看著鳳凰，說道：「我來，是要帶你一起走。」

可是，這樣的事情又將如何理的清楚呢？

他剛剛還在向觀音菩薩祈禱，轉眼間就提出這麼冷酷無情的問題。

「放下。佛說要放下。」百里路仍然坐在大石頭上面，把嘴裏的小花摘下來放在手上把玩。

原本已經心如止水，但是家人的到來讓她的心境再起波瀾。

男人的腳步一滯，看著站在院子前面荷池邊角的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放下。」一個清朗的男人聲音https://m.hetubook.com.com傳了過來。

聽到男人聲音的那一瞬間，鳳凰突然間變得寧靜下來。

「你對這個世界有仇恨。」鳳凰說道。

男人的身形一展，一記手刀切在鳳凰的脖頸上面。

蜂腰猿背，長發披肩，就算看不到臉，也能夠讓人感覺到他是一個英俊多情的美男子。

他的嘴裏念念有詞，聲音急快，卻又模糊不清。聽人難以辨別他的嘴裏到底在說些什麼。

鳳凰搖頭，說道：「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我就住在這裏，有山有水有佛經……」

男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嘴裏叼著一朵小花，姿勢庸懶，就像是剛剛睡醒一般。

「不好。」鳳凰搖頭。「我對自己有仇恨。」

「不怕。」

「你要攔我？」白修眼神凜冽地盯著百里路，問道。

男人咧開嘴巴笑了起來，說道：「要是在小說電影裏面，我這樣的人一定是天下第一號的大壞人……可是，壞人也有感情啊。壞人也會喜歡上一個女人，從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開始喜歡，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即使知道她喜歡的是別的男人，即便知道她不過是逢場作戲……也甘之如飴。」

「我也以為我死了。」男人眯著眼睛笑了起來，說道：「結果又活了過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他的身體挺得筆直，顯得腰背特別的修長結實。

她ｍ.hｅtｕboｏｋ.ｃoｍ•ｃoｍ的一隻手還抓著門框，握著門框的手捏在脆弱的門板上面咔咔作響。

靜惠師父說的對，因為有怨有恨，所以才徹夜難眠。有些問題不解決，怕是那些爛七八糟的情緒會把她折騰的瘋掉。

「你以為呢？」百里路沒好氣地說道。「我對你懷裡的那個小妞又沒有興趣。我只不過是恰好回去辦了一件事，喝了他幾碗酒，然後就被他給丟到這個深山破廟裡面守株待兔……我知道你看到我心情很不爽，但是你能夠理解我的心情嗎？」

「為什麼還要出來？」鳳凰聲音哽咽地說道。「大家都以為你死了……我也以為你死了……」

「白修，你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鳳凰拉著男人的手臂，想要把她趕出去，趕到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嗯，我能夠理解你此時此刻的心情。」男人咧開嘴角笑了起來，笑起來的時候卻又不發出任何聲音。淺淺的，乍現即逝。「你有兩恨，也有兩愧。你恨家人，恨他們毀掉了你的人生。你恨自己，恨自己沒有勇氣改變自己的命運。你愧疚方炎，你深愛著他，從很小的時候……但是你最終卻傷害了他。你對我也有愧疚，你不喜歡我，卻又時時利用我。我不捨得殺你，他們卻以此殺我……」

「白修……」

「是啊。我不敬神佛，不信鬼魂。但是，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他們存在呢？」男人https://m.hetubook.com.com聲音輕柔地說道。他滿臉憐惜地看著鳳凰的眼睛，說道：「安家想接你回去，這種事情我可以理解。你的叔伯都是很要面子的人，他們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家的女人出家做尼姑？你和他們之間的對話我也聽到了，我也聽到了你和那個老尼姑的對話……我知道你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你的模樣看起來很疲憊……我跪在佛前給你念了一遍《藥師琉璃光如來灌頂咒》，希望菩薩能夠保佑你無病無災，睡夢香甜。」

鳳凰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很久以前我聽你說過，你不敬神佛，更不信鬼魂……」

白修眼裡的殺機閃爍，盯著百里路問道：「是方炎讓你來的？」

「生活態度太消極。」男人說道。「你應該有更加豐富多彩一些的生活。這樣的生活我能夠給你。方炎沒有這樣的勇氣。」

「那麼……」

蓮花寺香火不盛，所以留在這邊的尼姑也少。加上鳳凰在內一共只有七個人，每個人都能夠有一間單獨的居室。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有兩間甚至三間……

「你心裏覺得很奇怪？我也覺得很奇怪啊。明明他已經把你殺了，為什麼還要求我過來保護這個小丫頭？」百里路搖了搖自己粗大的腦袋，說道：「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方炎確實是我們那一群人當中最聰明的一個傢伙……很多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請我過來，我就來了。和*圖*書」

專註用心，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身後多了一個旁觀的女人。

百里路看著白修懷裡抱著的鳳凰，說道：「把她放下。你可以走，也可以留下……我都無所謂。」

男人背對著鳳凰，跪坐在她每天誦經祈禱的浦團上面跪拜房間裏面的觀音大士像。

男人抄起鳳凰即將摔倒的身體，看著她精緻無暇的臉蛋，說道：「你看，這樣的你也很美……」

男人輕輕嘆息，說道：「知道我剛才跪在觀音菩薩面前做什麼嗎？」

那受傷的心，那灰暗的世界，又能夠恢復如初嗎？

鳳凰的臉色蒼白，這個男人確實是了解他的。比她以為的要深入許多。

白修心裏大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問道：「方炎知道我還活著？」

鳳凰眼眶濕潤，說道：「何苦？」

「你呢？」男人起身，轉身看著身穿衲衣的鳳凰，說道：「你過得還好嗎？」

鳳凰看到男人的背影，身體僵硬，面如死灰。

「他怎麼可能知道你還活著？他很確定地告訴我，他一劍把你給捅死了。為了這個，他還提著一大桶酒跑到父親的墳墓前大醉了一場……」

「燕子塢……」白修冷冷地笑著，說道：「總有一日，我要讓那些驕傲自大的人付出代價。」

說完，抱著鳳凰推門想要離開。

懷著滿腔的委屈和濃烈的愁緒回到房間，卻發現自己居住的房間裏面多了一個男人。

鳳凰原本就身體虛弱，遭此一擊直接就暈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