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似水流年
第六百六十九章 虎落平陽自尋常
走在前頭的是羅尚陽，跟當初在青山之上比起來沒有大的變化，依然的精悍陰沉，遠遠的看到地上的胖子，臉色黑的可怕，道：「劉總？」
保安的身子有點輕微的顫抖，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的事不用你來插手……」
「過來隨便玩玩，就不必驚動羅科長大駕了。現在先說正事，」溫諒指了指保安，道：「他在羅科長手下混飯吃，按照規定不許外來車輛進入，只是恪盡職守的好員工該做的本分。可沒想到這位劉老闆仗勢欺人，一點不給你這個大科長面子，我實在看不下去，就幫你教訓了他一下，不礙事吧？」
「認識談不上，不過打過一次交道。」溫諒眼睛眯了起來，道：「對了，劉老闆，是叫劉老闆吧？難道你不知道羅尚陽還兼任靈陽保安服務公司的總經理嗎，這位保安同志可是他正兒八經的下屬，你動手打了他的人，還敢找他來撐腰，膽子也夠肥啊！」
「怎麼？是不是覺得自己丟了夜鷹的臉，讓你的部隊和夥伴蒙羞？」溫諒毫不留情的嘲笑道：「還是說，你怕許庭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會感到失望？」
「瓜娃子怕了撒？老子跟你說……」
等幾輛車子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溫諒雙手插在兜里，笑道：「明天你去不去？」
溫諒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對保安笑道：「這一腳力道如何？」
羅尚陽擺明了要給胖子一個說法，既然溫諒不能動，保安就是最和_圖_書好的替罪羊，要是明天真的去了，被打一頓都是輕的，說不定會被怎樣整治。
胖男人驚疑不定，道：「你，你跟羅科長認識？」
保安雙手猛的一緊，卻又緩緩放開，默然了一會，低頭道：「你走吧，我不用你做好人，你也不要給我惹麻煩。」
羅尚陽看了看劉老闆，對他的不識相大感不滿，難道沒看出我對人家都得陪著小心，你個土老帽還叫什麼叫？
砰！
保安腳步一頓，猛然回頭，惡狠狠的道：「不許你提夜鷹這兩個字！」
溫諒笑道：「明白，不用擔心！」
沒有選擇，是浮沉的人生中最常見到的字眼，也是浮沉的人生中最無奈的經歷。有的人熬了過去，從此大浪淘沙，一往無前，有的人沒有熬過去，從此顛倒黑白，痛不欲生。
保安好一會才沙啞著嗓子，道：「我需要這份工作！」
溫諒定定的看著他，沉聲道：「你是需要工作，但不是站在這裏，被人罵了祖宗八輩，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還不敢有一點反抗的所謂工作。你以為你去見了羅尚陽，受了懲罰，讓那個胖子出了氣，就能保住這個工作，幼稚！」
男人嚇了一跳，回頭打量溫諒一眼，看他穿著普通，年齡又小，該是過路的路人，頓時怒不可遏，道：「老子罵老子的，管你娃個鎚子事？」
溫諒笑道：「這人貌似有點來頭，我一走，你的工作豈不是保不住了？」
保安微微張了張嘴，末了還是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
常成一拳砸到身邊的柱子上，凌厲沉穩的拳勁似乎讓這個混凝土澆築的柱子為之一顫，道：「別說了……」
不是需要工作，不是需要賺錢，又有哪一個男人會忍受這樣的恥辱？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從古到今，許多人的際遇其實也沒什麼不同。
「羅科長，你……」
男人慘叫一聲，捂著大腿內側躺倒了地上，肉山似的身子不住的蠕動，讓人看一眼都快要吐出來。艷麗女人忙蹲下去試圖把男人拉起來，卻一不小心，連著自己都崴了腳，頭朝下栽到地上，摔了個灰頭土臉，披頭散髮，哼哼唧唧的哭了起來。
風從夜空中拂來，颳起了幾片楓葉，悠長的街道通向繁華的都市，卻更顯得此刻此時，有一人是何等的蕭索和寂寥。
保安終於按捺不住，抬起頭怒視著溫諒，道：「原來你也知道我需要這份工作……」
溫諒好奇道：「羅科長？哪個羅科長？」
羅尚陽安撫了兩句，目光在背對著的溫諒身上打了個轉，往前走了幾步，陰笑道：「不知是哪裡的朋友……」
「哦，原來是羅尚陽啊，」溫諒笑道：「換了別人，說不定我也得打個電話叫個支援，不過是他出面，那就一切都和*圖*書好辦了。」
羅尚陽這才看清楚溫諒的臉，大吃一驚，也沒空計較這番話里的譏嘲，浮出了十二分熱忱的笑意，道：「啊，溫少怎麼來靈陽了？也不通知一聲，好讓兄弟做東擺酒，大家坐一起敘敘舊。」
胖子捂著臉叫道：「老子都快破相了，這叫不礙事？」
溫諒沒有回答，轉頭對胖男人道：「打電話啊？趕緊打，我看看你究竟認識哪位靈陽的大人物，敢這麼囂張跋扈？」
「我倒是不想管，不過，」溫諒退後一步，閃開了胖男人冷不丁抽過來的耳光，然後漫不經心的抬起右腳，狠狠的踢了回去，道：「我可不會跟個娘們似的，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溫諒懶得跟這種人多廢話，直視著保安片刻，嘆了口氣道：「這樣的人，你也忍的下去？」
保安沉默不語，眼中有痛苦，有掙扎，曾經刀刻斧鑿般的臉龐布滿了塵世的風霜，可見這麼長時間以來過的並不如意，甚至可以說落魄之極。
葉雨婷看了看停車場那邊，眼中透著擔心，左雨溪笑著拉了她一把，道：「走吧，男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我們就不要管了。」
胖子臉上又挨了一腳，重重的一腳幾乎把胖子的牙齒給踢掉幾枚，嘴角順著流下了血絲，叫的跟殺豬一樣凄慘。
目送兩女乘車離開，溫諒轉身往停車場走了過去。胖男人打了一個耳光還不解氣臃腫的手在保安身前指指戳戳，口中言辭更是不堪入耳。和-圖-書保安木然而立，不發一言，突然他的視線越過男人，停留在越走越近的溫諒身上，辱罵、挨打都不曾變過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一片。
兩輛桑塔納從遠處急速駛來，在路邊停下來后，車上下來七八個人，有穿便服的，有公安的，有協警的，猛一看去，就像一群黑社會集體盜竊了公安局的更衣室，沐猴而冠，人模狗樣。
胖子聽到這個聲音，立刻一骨碌爬了起來，身手之矯捷，幾乎讓人忽略了他那圓滾滾的大肚子，撲到羅尚陽跟前，叫道：「羅科長，你可一定要給我出這口氣，他們太欺負人了……」
溫諒中午在左敬家裡吃的飯，下午又有左家的兩位千金陪著逛街，一般人也許不知道，但以羅尚陽的身份，要是還沒得到消息，可真是連海里的蠢魚都不信。
溫諒衝著他的背影高聲道：「那個夜中雄鷹，敢雨中殺人的常成哪裡去了？」
胖子還要不依不饒，羅尚陽對手下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幾人上來把胖子和女人架到了車裡，然後又說了些客套話，和溫諒客客氣氣的告辭。不過臨走的時候對保安道：「明天來公司一趟，你這麼盡職，我要重重的獎勵你。」
葉雨婷彎腰上車，搖下車窗，低聲道：「你小心點，這裏可不是青州……」
溫諒轉過身，笑道：「羅科長，這麼久不見，出行還是好大的威風啊。」
男人剛偷偷摸摸的掏出手機，不妨被溫諒發現，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掉hetubook.com.com到了地上，聞言忙不迭的撥了個號碼，接通后喊道：「羅科長，羅科長，我老劉啊，對對，你快點過來，我在中心廣場這邊被人欺負了，對，快點，快點來。」
男人以為保安終於服了軟，正要得瑟一下，不妨聽到有人在身後說道：「好了，得饒人處且饒人，青天白日的，說話別這麼難聽，也不怕嘴角生爛瘡嗎？」
這叫做先下手為強，溫諒不僅把責任都推到了胖子頭上，還打著維護羅尚陽的名義，佔住了道理，就能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男人剛從西川過來，跟羅韞有幾筆生意要談，負責接待的是羅尚陽，也只見過數面而已，說不上熟識，不知道他還負責保安公司的事宜，聽了溫諒的話不僅不怕，反而大喜過望，對保安叫囂道：「好啊，老子這就讓羅科長扒了你身上這層皮，讓你這個破保安幹不成！還有你，不是要出頭嗎，等會讓你跪下來給老子磕頭……」
男人也許是打完電話后漲了底氣，態度又強硬了起來，自信滿滿的道：「公安局治安科的羅尚陽，羅科長，瓜娃子，靈陽這地界誰敢不給羅科長面子？你娃有幾個腦袋，敢得罪我，就是得罪了他，等著死翹翹吧！」
保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對溫諒擺擺手，轉身往值班室走去：「我不是你，我，沒得選擇！」
「你給我閉嘴！」羅尚陽訓斥了胖子，笑道：「不礙事，不礙事，都是自己人，一場誤會，說開了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