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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黃焉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好像料峭春寒仍在，道：「你來早了！」

燕黃焉終於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上官深雪，眼睛里的憐惜一閃而逝，道：「深雪，他可以信任，以後你……自己多保重！」

溫諒接過了茶杯，感受著陶瓷杯麵上的暖意，梳攏了一下紛亂的思緒，直接問道：「上官隊長怎麼死的？」

「燕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燕黃焉的微眯著雙眼，閃過一道痛苦的神色，好一會才道：「她剛剛辦完案子從外地返回京城，在高速路上前面的一輛卡車突然強行變道，開車的司機躲閃不及，撞到了車尾，不過剎車及時，並沒有什麼大礙，不料又有一輛滿載的卡車從後面撞了上來……等找到晨露的時候，已經血肉模糊，全身上下的骨頭幾乎沒有一塊完整……」

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溫諒先是訝然，然後再一次陷入沉默。他清晰記得，電話打過去時，上官晨露沒有片刻的遲疑，立刻趕了過來，卻不知道原來她身上負著這麼重大的任務，聽燕黃焉的話里隱藏的意思，恐怕事後受到了燕奇秀的訓斥也說不定。

火車的笛聲再次響起，燕黃焉輕輕的抱了下上官深雪，決絕的掉頭徑自上車離開。

這份人情本來就不小，可現在聽了，才知道欠的有多大！

「就在那天晚上，你打電話的時候，晨露帶了幾組人正在洪稼祥的秘密據點外面布控，為了你的事，還特意和*圖*書親自跑過去一趟，她跟了洪稼祥四個月，這是唯一一次離開布控現場，幸虧那次洪稼祥沒有出現，否則的話……」

「怎麼講？」

上官深雪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斷線木偶般獃獃的站在那裡，彷彿根本沒有聽到溫諒說話似的。溫諒雖然不知道燕黃焉如何避過眾多的耳目，將她安全帶到了青州，卻也明白越在外面待的久，出事的可能性越大，慢慢的伸出手，牽住她冰冷的小手，然後轉身，就這般拉著她，一同走入外面的黑暗之中。

溫諒怎麼會忘記，也是那一次，他感覺到了上官晨露流露出來的死意，也親口答應她照顧上官深雪。

三天後溫諒悄悄趕赴蘇海，雇了一艘私人的小遊船，和燕黃焉泛舟湖上。太湖風光之美，天下無雙，又有佳人在側，紅袖添香，更難得是今晚的月色朦朧，平添了三分意境，可兩人對膝而坐，面色凝重，哪裡有分毫的閑情逸趣之心？他們選擇在太湖見面，可不是為了欣賞美景而來，這裏視野開闊，不虞隔牆有耳，然湖面上舟船過百，更沒有被人發現之憂。

溫諒看著眼前的黃衫女孩，她面色如常，似乎並沒有受到上官晨露之死多少影響，但總是掛在眉角唇邊的盈盈笑意卻消失不見，足以窺的內心深處並不像此刻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道：「我來了！」

目送火車出站，溫諒看著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道和圖書：「走吧，我幫你找個去處。」

燕黃焉為溫諒倒了一杯熱茶，道：「溫少，有什麼疑問，請問吧，還是上次那句話，我知無不言。」

溫諒愕然，打死他也想不到，這個人，竟是上官深雪！

溫諒腦海電轉，突然明白了什麼，道：「洪稼祥！」

溫諒的心裏迷惑極了，就算上官晨露身死屬於不可違逆的必然，以燕奇秀的實力，保護一個上官深雪應該還不是難事，如何會讓燕黃焉這般小心翼翼的送她來青州？

燕黃焉雙眸深處暗藏著無法言明的痛苦，卻又不欲在溫諒面前展露出來，轉首看著右前方不知名的遠處，低聲道：「說來話長……溫少，我只是在青州暫停，火車一開就得上車，長話短說吧，當初你給晨露的承諾，還作不作數？」

「原來是這樣……」

車門打開，現在不是人流遷徙的高峰期，下車的乘客並不多，至少沒有後世那樣螞蟻般可怕的人潮，其中一部分還是在車上坐累了，趁著到站的間隙下來活動筋骨，所以溫諒很輕易的看到了燕黃焉，正如她也很輕易的看到了溫諒一樣。

我已不再是我？

溫諒默然，不默然能如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個正處級的公安幹警被這樣殘忍的殺害，而事發不足二十四小時，官方就已經排除了他殺嫌疑，以交通事故做結論，不默然又能如何？

燕黃焉凝視著他，忽而展顏一笑，「溫少，你很好！」然後m.hetubook.com.com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柔聲道：「這裏安全，過來吧！」

「知道一些，但還有很多疑惑。」

片刻后，一個人從附近的一節車廂走了下來，穿著寬鬆的卡其色運動服，上衣的帽子套在腦袋上，帽檐壓得很低，雙手插在口袋裡，不僅看不到臉，甚至也很難分辨男女，但打扮極其的普通，屬於放到人群里也找不到的那種。到了跟前，來人抬起頭，容顏一如昨日般的清麗，只是那雙不沾染塵埃的星眸卻已經了無生氣，渾沒了一點點的光彩。

「不錯，就是他！」燕黃焉道：「蒲公英表面上的負責人是鄧吉發，實際上洪稼祥才是蒲公英真正的掌控者，直接對庄少玄負責，他的手裡握著所有蒲公英來往交易的賬簿，行賄官員的名單，以及洗錢的一些黑幕。這些賬簿有的根本不應該存在，但你也知道，為庄少玄那樣的人打工，再笨的人也要學的聰明點，不管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什麼，洪稼祥瞞著庄少玄偷偷整理了一些材料，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抓到了洪稼祥，哪怕蒲公英的後台再硬，也抵不過證據確鑿，鐵證如山！」

上官晨露曾拜託溫諒在危急的時候出手幫上官深雪一次，溫諒固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失信於人的背信棄義之輩，既然親口答應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反悔，點點頭道：「我說過的話，向來算數。」

當然，也千萬不要忘了，只有兩派的實https://www.hetubook.com.com力不相上下，或者彼此實力沒有形成壓倒性的差距，證據才會發揮它本來應該發揮的作用。

「我？」

對話很古龍，但現實卻不是小說，要殘酷的多，也複雜的多，兩人並肩往無人的角落裡走去，氣氛壓抑而沉重，短短十數米的距離，卻彷彿走了幾萬里那麼長。

歸根結底，上官晨露的死因，才是一切問題的根本，只有知道她是不是橫死，才能確定其他方面的緣由。

「是一個人！」

「老闆為扳倒蒲公英提供了足夠的證據，但京中的局勢牽一髮動全身，只有符合了整體的戰略才會付諸實施，換句話說，正是因為扳倒蒲公英符合了上面人的心思，所以老闆的意見才得到了採納。」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溫諒孤單的站在月台上，挺拔的身姿彷彿凝固成了一座恆久的雕像，不知過了多久，刺耳的鳴笛聲響起，他轉頭望去，一輛綠皮火車慢慢悠悠的駛入了眼帘。

手中茶杯逐漸轉涼，溫諒端起來一口喝掉，然後給自己和燕黃焉的杯子重新倒滿，再次一口飲完，如此反覆三次后，繼續問道：「還是不對，洪稼祥的身份應該十分的隱秘，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前方路途不明，不過，還有我在你身邊！

「果不其然，晨露帶著人在京城暗中蹲了四個月，終於將洪稼祥人贓俱獲，之後才有了這場風暴，將蒲公英一掃而光。說起來，你也曾間接參与到這場爭鬥里來和-圖-書……」

「晨露的事你都知道了？」

「還記得那晚你為了救兩個女孩，跟大少手下的魏辰龍起了衝突，然後給晨露打電話的事嗎？」

「不，」溫諒搖搖頭，道：「來的晚了些！」

「叫我黃焉吧，我知道你現在必定疑問重重，只是今天時間來不及，三天後你抽空來蘇海一趟，那時但凡你想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燕黃焉看了下表，道：「我該走了，深雪託付給你，切記，從現在開始，不管是誰，哪怕是我再問起她的去向，你都不要告知，因為那時候，我或許已經不再是我了……」

溫諒壓下心中的層層不解，沒有再繼續追問，毅然道：「我明白，從今天開始，世上不會再有上官深雪這個人了！」

春夜的青州，總是帶著點讓人迷醉的幻覺，點點星辰將天幕描繪成孩童夢裡才會出現的最美麗的畫卷，黃白色的女貞花隨著清風將香味融入到這座城市的血液里，幾百年來，從未改變。

不知過了多久，溫諒再次開口問道：「這次蒲公英被查封，是不是燕總的手筆？」

燕黃焉懇聲道：「溫少，深雪現在很不安全，許多人都在找她，我藏了她一天一夜，已經到了極限，實在別無它法，只能把她送到你這裏來，只求你念在相識一場，能保她平安無恙！」

「你來了！」

燕黃焉低著頭，看著杯中自己的俏臉的倒影，彷彿不認識一樣，緩緩的道：「別忘了，我們手裡還有范明珠！」

「證據，什麼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