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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侃雖然竭力掩飾他心中的喜悅激動之情，但人人都能從劇烈起伏的胸口中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三……嗯，打了二十下！」陳不棄偷瞧了一下趙誠，見趙誠目光如炬正要發怒，只得承認。

「你打了多少下？」趙誠盯著陳不棄看。陳不棄正抹著汗水，像是十分受累的樣子。

「軍中聞鼓不進者，斬！聞金不退者，斬！」何進略一思考道，「令行禁止，進退有序。方能百戰百勝。秦九未理王令。為敵所引，雖有過錯。但事出有因……」

郭德海見趙誠不見對自己兒子郭侃十分看重，對自己也如此重視，且能知過向臣子認錯，心中對他的敬服之心更重了。郭德海道：「吾王有令，末將敢不遵行？」

「知道了！」陳不棄咬著衣袍，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末將願行軍法！」陳不棄主動道。

「謝主隆恩！」郭侃連忙單膝跪倒在地。抬頭道，「吾主欲一統天下。願吾主首戰用我！」

「屬下在！」郭侃精神抖擻地出列。

「兄弟……就是兄弟，連屁股開花……也是……一起！」秦九勉強地笑道。

鐵穆並未派人接收這些州縣，甚至一些偏遠的地方根本就沒到過，而是一鼓作氣，以熟悉平陽府情況的郭侃部為先鋒，攻入平陽府。劉黑馬陷入兩難的境地，他既不敢與賀蘭軍野戰，更不想守城被賀蘭軍圍困，當他得知賀蘭軍的另外大隊人馬帶著輜重與攻城器械到來時，他立刻就放棄了平陽府，而是退守陽涼南關，企圖憑藉百里雀鼠谷阻止賀蘭軍北上。

趙誠一句話將陳不棄欲「以功抵罪」的建議給駁了回去。

驕兵必敗，幸虧大迂迴大包抄的進軍方式讓秦九之過降到了最低程度，而郭侃的神兵m•hetuｂoｏｋ.ｃom•cｏm天降，更是救了陳不棄一命。但是趙誠還是認為這種置軍令于不顧的行為應當讓全軍警覺，否則後果堪憂。

西壁輝舉著六尺長地軍棍，半天也沒有揮下，陳不棄感覺這將下未下比屁股蛋上真挨上那麼一回還要讓人恐懼，回頭怒道：「西壁小子，快點，別磨蹭了！」

「郭將軍曾數次當面提醒本王，奈何本王一心想要大勝仗，總想著我軍勢如破竹，忘了這人世上從沒有不敗之軍。這是本王的過失。」趙誠道，「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本王望將軍今後多多警醒本王，讓本王不能掉以輕心，小看了天下人。本王將賜你令符，准你有專擅獨奏之權，軍國諸事，無論大小，皆可不經通報，面奏於本王。」

西壁輝這一次真動手了，那一棒又一棒打在陳不棄地身上，令人不忍直視。西壁輝有意打輕一點，即便如此，十棒也讓陳不棄皮開肉綻，血浸染了衣袍。圍觀地眾軍士，人人驚懼，也更是知道了軍法的無情，即使是主將犯了錯，也要甘於受罰。

「晉卿此意，正合我心！」趙誠笑著道。

「秦九功勞本王當然一清二楚，他追隨本王多年，本王視其為心腹，豈能對其功勞視若無睹？」趙誠喝道。「他地功勞自會有賞，絕不會比別人少，但其過亦應有罰，二者不可抵！」

「文治武功，一文一武不可偏廢。國主應立刻招人撫慰百姓，早日恢復民生，讓百姓歸心。」郭德海又道，「犬子胡作非為。造謠蠱惑，令國主的名聲受損，末將請國主責罰。」

「國主，秦將軍忠心耿耿，立功心切，只是那劉黑馬狡詐，誤被其一部牽制。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和_圖_書從，秦將軍被引開，也在所難免。」陳不棄上前勸道，「況且秦將軍英勇善戰，又斬張札古帶于刀下，此又一大功也。功過相抵！」

「我哪裡再敢呢！」秦九羞愧地說道，屁股上的疼痛讓他冒著冷汗，「哎喲，真痛啊。」

「你就閉嘴吧！」陳不棄瞪了他一眼，「下次可別光顧著自己殺敵痛快！」

「那我可就真動手了，這是國主要我打地，可不是我成心的！」西壁輝委屈地念道。

聲音漸止，陳不棄前來複命。

「正是因為有漢軍的存在，為蒙古人招撫百姓，蒙古人才能如此輕易地佔領我神州大好河山。否則，光靠殺戮，是不足以取天下的，此可憐、可嘆、可悲也！」趙誠感嘆道。他站在晉州城下，追古思今。悵然若失。

「國主，戰事至此，可以說是暫告終結。」耶律楚材道，「賀蘭軍各部立功無數，應當一同封賞！」

他知道自己的軍隊被那怪異打扮的騎兵給奪了魂魄，以至於自己大敗。怎麼辦？劉黑馬皺緊了眉頭，他感覺賀蘭軍就是自己的噩夢，讓自己一敗再敗。當鐵穆的右路軍與陳不棄會合，稍作休息就鋪天蓋地地往絳州湧來時，劉黑馬只好棄城出奔，一路上各地的少量兵馬紛紛北逃，正平、絳縣、曲沃、稷山、太平、翼城等縣全都棄守。

「國主，臣以為郭校尉無過卻是有功。有大功。」耶律楚材道。

「臣遵旨！」耶律楚材躬身道。

「混帳，軍法豈能當兒戲！」趙誠拍案而起，將站在一邊的耶律楚材嚇了一大跳，「另外十下，你去領了吧。西壁輝，你是軍法官，你親自去行刑，令全軍圍觀以示警惕！」

趙誠怒氣衝天，氣急而笑：「秦將軍辛苦了，你十戰十捷，斬和*圖*書首超本部人馬三倍之數，怎能有罪呢？」

陳不棄與秦九兩人相互攙扶著起來，雖然臀部疼痛難當，他們拒絕了別人地幫忙，尤其是受過二十棒地秦九，更是痛得冒著冷汗。兩人艱難地回到營帳中，口中還一邊高呼：「痛快，真是痛快啊……痛！」

西壁輝高舉著軍棍，在棍將到未到陳不棄臀部的時候，硬生生地停止了，圍觀的軍士不禁目瞪口呆。

「陳將軍，我可有言在先，這可不是我對不住您！」西壁輝又衝著圍觀的軍士道，「諸位兄弟作個見證，這是國主的命令，我西壁輝與陳將軍無冤無仇，是不得以而為之！」

兵敗如山倒便是這個模樣。不費吹灰之力平陽府就全部落入了賀蘭軍的手中。何進已經佔領南部的河中府，秦九懷著羞愧之心將劉黑馬分佈在河中府的殘兵殲滅得乾乾淨淨，還斬了驍將張札古帶。

他們兩人走出帳外，往陳不棄與秦九兩人歇息的地方走去，月光灑在他們二人的身上，拉出長長地兩道身影。

「蠢材，還不謝恩！」郭德海見兒子沉浸在激動之中。踢了他一腳。

「好男兒！」趙誠親扶郭侃起身，就像在看一塊寶玉般，「好一個首戰用我，本王今日又得一少將軍！」

趙誠走到郭德海地面前，誠懇地躬身行了一大禮。郭德海連忙閃身避讓。

眾人都心中歡喜，唯有秦九仍然跪立當場，以頭磕地道：「末將輕敵冒進，致使陳將軍被圍，損失了一團賀蘭好男兒，末將請國主降罪！」

八月十三，趙誠在這一天傍晚抵達了平陽府晉州。晉州城的百姓懷著複雜的情緒看著來來往往的賀蘭軍，他們的眼神飽含著仇恨、恐懼、新奇與希冀的色彩。

陳不棄這次雖陷入和-圖-書劉黑馬的包圍，險些喪命。但他跟秦九一起追隨趙誠多年，知道秦九並非是有意而置自己于死地，他相信秦九若是知道自己有大難，早就奮不顧身相救。所以，他這個「受害人」當仁不讓地出來為他說話。好打消趙誠的怒氣。

「好，那就三十軍棍！」趙誠道。

軍法官西壁輝只好往外走，眾將愣了一下，都深以為戒。陳不棄則毫不遲疑，走出去趴在秦九的身邊。他剛才打秦九時，只是數量不足，手下並未留情，秦九被他打得皮開肉綻，硬是沒吭一聲。陳不棄哪裡想到，趙誠見他主動施刑，心知他是徇情枉法，就等著他知法犯法。

「本王欲設神策軍一部。取神兵天降之意，由你統帥，兵馬暫定為兩千，待以後補足。」趙誠道，「另賜寶馬三、黑貂裘二，令符一！你部現兩營將士依功賞金逾倍！」

劉黑馬和他的手下心驚肉跳不已。

「李守賢鎮守平陽府時，撫民有功，河東百姓對其愛戴有加，民間曾有言：李守賢撫平陽。我等可以恃以為生也。」耶律楚材道，「由此知之，漢軍豪強雖然擁兵自重，只用私人心腹，視其治下百姓為私產，但大率來說，百姓對豪強們還是歸心地，仰仗其庇佑生存。至少在這亂世之中。若是領兵者能保一方平安，百心就會歸心。」

「晉聊所言，正和本王心意。」趙誠道，「你依我軍規，錄功評級，本王要厚賞全軍將士。金銀、地產、牛羊或者是絹帛自不可少。但爵位要上下分明得當為好，今後也可有依可據。為兵者，有功必賞，為文臣謀士者，亦有封賞，晉聊要給本王一個周全地條划來。」

何進察顏觀色，見趙誠地臉色沉了下來，連忙補充道：「不懲不足以戒全軍，不罰ｈtｔｐs://ｗwｗ.hｅｔuboｏｋ.ｃom.com不足以懾全軍，故末將建議罰他受三十軍棍。」

看到了秦九，趙誠再一次意識到身邊多一些有謀略的文臣武將十分重要。郭德海曾當面勸解過自己，不要被連番勝利的情緒所困擾，正被他一言中的，趙誠認為根子出在自己的身上，他陶醉於勝利之中。

夜晚來臨了，一輪明月高懸。

當他將飄忽不定的陳不棄部圍在絳山之後，猶自欣喜不已，以為自己聲東擊西就可以全殲了陳不棄這股賀蘭軍，沒想到卻碰到了一塊又硬又難啃的硬骨頭。那突然殺出來的一股天兵神降般的騎兵，更讓他莫名驚嘆。

「稟國主，軍法已行刑完畢。」陳不棄道。

「有功即有賞，但有過亦必有罰！」趙誠道。「所以，人們常說為上位者要賞罰分明，方能讓臣屬爭相效命。今日諸位說說看，本王該如何處罰先鋒官秦九？」

「絳山一役，郭侃以兩百之軍，巧施妙計，殺退劉黑馬，救出陳不棄所部。猶如天兵神降也，打出我賀蘭軍的威風，當重賞！」趙誠道，「郭侃何在？」

陳不棄連殺了西壁輝地心思都有了，破口大罵道：「你這小子，再不快點，我真要揍了你！」

耶律楚材踏著皎潔的月色，帶著金瘡葯與藥棉來找趙誠，意味深長地說道：「聽說秦將軍與陳將軍受傷頗重，臣備了藥膏，送於國主。」

趙誠看向何進，何進是諸將之首，心腹中的心腹，眾人也盼著何進能勸勸趙誠。何進是最了解趙誠地，趙誠方才那話擺明著一是不會殺了秦九。二是將來會因功厚賞秦九，但是值此之際，卻一定要罰秦九，好讓全軍清醒。

趙誠點了點頭，陳不棄連忙將還跪在地上的秦九拖了出去。不一會，外面傳來「啪、啪」的軍棍聲，讓眾人聽著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