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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端木賜看起來實在是太年輕了，他們拉不下這個臉。

從此天下就有了入木三分這個成語。

「快點！」

然而端木賜知道這是事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但別人卻未必知道啊！有人覺得這是傳說，一個人的筆力怎麼可能雄厚到那種地步？

於是笑道，「這回你看了看走眼了！這字不是我們的，執筆者另有其人！你不妨猜猜？」語氣頗有玩笑之意。

「這是誰的字？也是王獻之的？不對，看起來頗有右軍筆法，難道是得真傳於二王？」荀雍兩眼放光，「莫非是歐陽詢的？」

周圍的老先生們直直地盯著端木賜，兩眼大放光芒！

荀雍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值了！」

「什麼事這麼吵？」

端木賜回瞪，關我什麼事？

良久，他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衝著樓上大喊，「把鋸子給我拿下來！」

老先生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這「年輕人」太兇殘了，他們根本招架不住啊！

「不是。」老先生們紛紛笑著搖搖頭。

荀雍摸不著頭腦了。

「沒想到你這鐵公雞也有捨得破財的一天，著和-圖-書我們可要好好敲敲竹杠！」老先生們哈哈大笑，然後手一指，「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哈哈哈哈——」

「不怪了，不怪了！」

「那就是祁黃羊，他的字在十年前就未得寸進，莫非是一遇風雲便化龍了？」

「荀半筆你來的正好，你來看看這字！」拿著端木賜字帖的老先生，像是炫耀一件寶貝似得向這位老人喊道。

荀雍把身上大衫的袖子卷至半臂，嘿聲道，「十幾年沒幹過木工活了，今天我再試試，看看當年的手藝有沒有落下！」

那年晉天子要率領群臣在北郊祭祀，舉行大典，在更換祝版時，天子讓王羲之在木版上寫字，然後命工匠進行雕刻。然而工匠在雕刻時卻發現，王羲之的字竟然在木下浸透三分，可見筆力何其渾厚！

荀雍這才回過神來，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這宣紙的確是自家賣的，這墨跡聞上去還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味，確實是新鮮出爐無疑。這才有些愕然道，「還真的是！沒想到一年多未見，你們的筆力大有提高啊，竟能直追書聖！厲害，厲害！」

遍數書法界，筆力能有如此境界的人和_圖_書又豈是多數？不過寥寥幾人罷了，數來數去就那幾個人，而那幾個人之中又只有顧振峰和祁黃羊的筆力最為接近這幅字，那不是他又是誰？

終於，木匠把黃花梨書案整體的給削去了一層，露出了裏面深褐色的木質……以及木質上的淋漓墨跡……

荀雍一臉怒容地走過去，然後「咦」了一聲，這看起來不像是墨汁浸漬啊。

黃花梨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硬木之一，荀雍年老體衰又哪裡乾的動？鋸了沒兩下就氣喘吁吁，從隔壁家借了個木匠繼續來干。

端木賜搖頭，表示並沒有。

荀雍很認真地沉吟起來，「莫非是顧振峰？去年我見他之字，已經到達瓶頸，在進一步，則前途不可限量，莫非是他終於悟了？」

然後笑了一會，發現沒人附和，就停了下來，很認真地問道，「真的是他寫的？」

荀雍半晌不語，然後一字一頓道，「入、木、三、分！」

「真的！」老傢伙們神色篤定。

荀雍仔細看著書案上的墨跡，甚至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隨身攜帶的老花鏡和放大鏡，戴在鼻樑上拿在手裡認真地看了起來。

荀雍一邊走和圖書下木梯，一邊說，「今天是來看王獻之的，別人的字有什麼看頭！」說著，眼神落到了那張書貼上，然後——

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一邊的夥計把木鋸遞到荀雍手裡，荀雍深深地提口氣，拿起鋸子就往面前這張珍貴的明代宮廷黃花梨書案上鋸了下去！

危月拿眼睛看著端木賜，意思是看你乾的好事！

荀雍神色怪異，「我感覺我數十年的書法都白練了。」

二樓木梯轉折處，半筆齋主人緩緩而下，頭髮花白，眉目凜冽。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劈了桌子看字值了，還是這輩子能看見這字值了。

大家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荀雍在搞什麼名堂，只有端木賜隱隱猜出了些……

他回頭問端木賜，「你是不是又在書案上寫了一副？」

荀雍隨著手指方向看向端木賜，楞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你們可別逗我玩了！這小子那麼年輕，能把『二王』法帖揣摩精熟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是他寫的？」

老先生們依舊搖頭。

千年前的筆鋒，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荀雍指揮著木匠，把黃花梨書案沿著一條直線進行水平切割，m.hetubook.com.com刀鋒每深入一點，就意味著這件珍貴的明代古董傢具的更深一層的貶值。

荀雍懶得猜了，也實在是忍受不了心中的好奇，便揮揮手不耐煩地說，「你們直說了吧，也好讓我見識見識！為了慶賀佳作出世，今晚我請了，地兒隨老哥們挑！」

入木三分這個成語來自於王羲之的典故。

荀雍老眼昏花，餘光一瞥看到了桌案上似乎有一片墨跡，像是從宣紙上浸漬下去的，不禁勃然大怒，「這是誰乾的？我這張桌子可是明代御用監大匠親手製作的黃花梨書案！價值連城，誰給我弄髒的？」

……

如果端木賜的年齡看起來再年輕一點，再老成一點，這幫老傢伙們幾乎都要準備朝聖了！

然而今天傳說重現了。

說著，就把面前的明代珍貴古董傢具上劇出了個缺口。剛剛荀雍還對這寶貝惜之如命，沾染了點墨水都心疼的不得了，而現在他親自操刀要鋸了它，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見絲毫心疼之色。

然而荀雍毫不心疼。

老頭子怒髮衝冠。

「你閃開！」荀雍把人擠走，「我今天就要看看傳說是不是真的！」

在場的老先生中已經有和-圖-書人在考慮要不要叫醫生了……

端木賜有些不好意思，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一邊的一個老先生出言打斷，「荀半筆，你仔細過來看看，然後再說話！」

那是誰？

老先生們笑道，「這回你不怪他污了你的明代古董書桌？」

「荀半筆，你幹什麼？失心瘋了？」一邊的老頭子身手敏捷地攔住了荀雍，吹鬍子瞪眼。

老先生們哈哈大笑，「荀半筆你還真是個字痴啊！見到好字恐怕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難道你就沒有發現這宣紙是你家的嗎？而且連落款和印章也沒有，就連墨跡都是新的，連這都看不出來，你迷了心竅了？」

老先生們的臉色有些尷尬，這讚譽自己等人可擔當不起！

眾人嘩然。

荀半筆，真名荀雍，半筆是他的綽號，取自於「半筆齋」，畢竟他是半筆齋的主人，就像梁啟超自號「飲冰室主人」一樣，因為「飲冰室」是他的書房。

荀雍拿手仔細地摩挲著黃花梨書案上的字跡，驚嘆道，「好強的筆力！居然紋絲不亂，與在宣紙之上所寫的不差分厘，厲害！」

當然，這件事對於別人是典故，對於端木賜來說就只是一段回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