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十環！十環！十環！」

但他們現在都不在了。

這端木老師是要站在那麼遠的地方射箭嗎？離百步也差不多了啊！如果這都能射中，那豈不就是百步穿楊的降級版？

端木賜當然不會想到自己身邊有一個看宮斗劇看得走火入魔的學生在那裡「想入非非」。他之所以選擇在這麼遠的地方射箭是因為這裡是自己的能力所在，而且他也的確不願意「以大欺小」。

在離開射箭館之後，敬業的端木老師回到了文學院的辦公室開始上班，然後認真地準備著第二天的課案，又依照慣例處理了幾封五顏六色的情書。

好深的心計啊……

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錡及釜。

難道是想雖敗猶榮？

蘇舞雩冷著臉過來，「今天晚上的班會，203大階梯教室，別忘了來。」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端木賜鬆手，連射三箭，箭箭中靶。

許直很懷疑某老師能不能射中箭靶，別箭箭脫靶就搞笑了。

音樂漸漸到達尾聲，端木賜手邊的箭囊也空了。許直連忙跑過去看箭靶，他要親眼目睹端木賜的成績，看看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你家射箭還要放歌？你以為射箭是跳舞？

「拔箭！」端木賜的聲音傳來。

楚心宿「哦」了一聲，又把ｍ•hｅｔuｂoｏｋ.ｃom•ｃom腦袋閃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的都在電腦後面幹些啥。

許直這回依舊是目瞪口呆之餘，卻也沒有忘了拔箭。

周禮規定，射禮之樂，天子以《騶虞》作節，諸侯以《狸首》作節，卿大夫以《采蘋》作節，士以《采蘩》作節，各依次序，無有侵犯！端木賜曾為魯衛之相，屬於卿大夫階層，所以他用《采蘋》。

許直從身邊遞過一張弓，端木賜接過，試了一下弦，然後大喊，「升樂！」

中午午休時，端木賜謝絕了同辦公室的另兩位男老師一起吃飯的邀請，獨自回了家，他要拿一些東西。

端木賜肘平而穩，眼睛注視箭靶，彷彿回到了當年追隨夫子學六藝弓箭的日子，那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是顏回和子路，顏回體弱，總是射不中，夫子總是會好言安慰。而子路力大，射出去的箭時常會穿透箭靶，插在箭靶背後的地上，而每當這時候夫子總是會斥責子路，說「射不主皮。」即以射中為主，而不是射穿，這是禮射的標準。

這是《詩經·采蘋》。

端木賜搖搖頭，「下次吧，我中午還有事。」

端木賜站在上午時那幾個社員射箭的地方。然後遠視箭靶，看了一會，說，「太近了。」

好強的力道！和-圖-書許直目瞪口呆。

許直驚駭！

端木賜要求推延一些時間再「指教」當然不是為了逃避，因為沒有那個必要。他之所以會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他不想僅僅只是單純地反擊而已，他還想多展示一些別的東西。

射箭是有音律配合的，不合音律射出去的箭是不合禮的，大夫恥之！

就在許直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端木賜就已經轉身後走，走了約有三四十步后停住，然後又看了看箭靶，感覺差不多了，於是點點頭，「可以了。」

站在旁邊看他引弓射箭的許直等人早已經看得呆了，他們原以為自己宛如閱兵式一樣的整齊動作就已經夠美得了，沒想到端木老師更狠，直接跟著音樂來射箭了，一下子就把他們秒殺成渣，在他們最自得的地方毫無疑問地擊敗了他們。

「還是很簡陋啊。」端木賜搖搖頭，心裏有些無奈，「只能將就著用了。」

真是不合心意啊。

許直又一次開心地笑了，他覺得某老師是自暴自棄了，所以他對著那個社員說，「就按端木老師說的辦，你上去準備吧，別出錯。」

端木賜笑著點頭，然後將手裡的U盤遞給了其中的一個人，一會我開始要射箭的時候，你就把裏面的曲子播出來。

「于以采蘋，南澗ｈｅtubｏｏｋ•ｃｏm.ｃoｍ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放……放歌？

他想讓那些學生們知道，在他年輕的時候，在他像那麼大的時候，是怎麼射箭的。

而且就算自己阻攔也未必有用，因為某老師可以說自己不願意「以大欺小」。

子路桀驁，也不肯服輸，說，「不貫不釋。」即不射穿就不記入成績，這也符合當時的射箭標準。所以子路時常把夫子氣得跳腳。

許直對某老師的到來有些驚異，他原以為端木賜說的「下午再來」只是一個託詞而已，其實不敢再來，但沒想到他居然來了，還真是……勇氣可嘉啊。

邱篤禮依舊是埋頭看書備課……

許直感覺遇上了一個「勁敵」，心生警惕。

端木賜又換了一個箭囊，他取出一支搭在弦上，弓弦如滿月，「白矢！」弦動，一支箭飛速而行，扎在了箭靶的紅心上。

許直瞪大了眼睛看著箭靶，因為他發現端木老師的力道居然穿透了箭靶，箭簇穿透了靶背，露在外面。

端木賜看著她婀娜的背影，覺得自己為某女老師「治病」的方案應該儘早的開始實施。

「參連。」端木賜輕聲說。

端木賜在手上夾了四支箭，其中一支搭在弦上。在射出一支后，後面三支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次迅速射出，四支箭，箭箭中的！

不過和圖書今天晚上的班會還是要去的，畢竟現在才剛剛開學，有一個班會也是正常的。其實按照道理來說到現在才開班會或許已經是有些晚了，這不過，也沒什麼，總不是什麼大事。

兩個小時之後，端木賜又一次光臨射箭館，他將在這裏徹底地懾服這些人。

「拔箭！」端木賜忽然喊道。

……

然後他又射了一箭，這一箭彷彿穿透了千年的歷史呼嘯而來，穩穩地扎在了箭靶上，與另外三支箭像一個「井」字一樣排列有序。

端木賜依舊是在手中夾了四支箭，在完成了「白矢」、「參連」的射術后，他將要展現另一個高難度的射術……井儀。

楚心宿依舊是從電腦後面閃了一張臉出來，「端木，中午去喝兩杯怎麼樣？」這廝一臉高興樣，大概是今天早上在上班路上揀著錢了。

射箭館內喝彩連連。

既然你們重視形式之美，那端木賜表示——我也重視。

「端木老師下午好。」射箭部的人還蠻懂禮貌。

許直忽然間恍然大悟，明白了某老師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如果某老師站在和社員一樣的射箭位置上，輸了之後可就無話可說啊。但是如果某老師站在比社員的更遠射箭，那就算輸了也有借口啊！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這首曲子是《采蘋》，是早在秦朝就已經失傳了的www.hetubook.com.com曲子。《詩經》的每一首詩都是歌詞，而曲譜卻早已湮沒在秦末阿房宮的那一場大火里，但還有一份隱形的曲譜，記在某人的腦子裡。

「哦。」社員雖說是一頭霧水，但既然老大都發話了，他還是很順從地拿著U盤去了音響室。

許直根本聽不懂這老師在說些什麼，只是感覺很有韻律，很好聽，大約是某個地方的方言吧……許直在心裏想。

許直顫抖著聲音，不敢置信，可眼前的這三支正中靶心的箭，卻在提醒他這是真的。

許直愣愣地聽從，從箭靶上把箭依次取出，然後站著不動了。

社交障礙症就社交障礙症嘛，裝什麼冰山？

這是一首古風的純音樂，沒有歌詞，只有曲調。聽起來似乎有琴、瑟、鍾、鼓的聲音，音律和諧，有繞樑之美。

古老的音律漸漸高昂，端木賜也隨之而動。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屍之？有齊季女。」

大家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這是要音樂的意思，然後早在音響室里準備好的社員就把音樂調出來，播滿了整間射箭館。

端木賜忽然輕聲吟誦——

203階梯大教室哦……端木賜在心裏默記。

端木賜一邊聽著耳邊音律的節點，一邊舒展長臂，開弓射箭，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合乎音律，動作與音律相協調，優美得像是一支舞。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