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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坐直了身體，誠摯地道：「四爺有話請直說，喬某洗耳恭聽。」

她向來恩怨分明，自然不會把對花滿城的怨恨遷怒到他人身上。

「咳……」四狼痛罵了一頓，忽地醒悟跑了題，摸摸下巴：「扯遠了，扯遠了！咱不說這些。喬太醫，你發現沒有？這半年來，爺真的象換了個人。以前吧，成天陰著個臉，一年也難得見到一個笑容。弟兄們犯了錯，出手准要見血，不是斷胳膊就是打折腿……」

如玉依舊一聲不吭，只顫著手去解自己的衣襟。

「你以為自己是誰？這種貨色，滿大街都是！」花滿城緊抿著唇，神情瞬間降到冰點，象看著陌生人似地盯著她瞧了片刻，忽地甩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幹什麼？」如玉面白如紙，雙目赤紅：「你又送華陀像，又讓我們父女團聚，不就是想逼我就範嗎？何必說那麼多廢話，我給你就是！」

聽到腳步聲遠離，大門咣當一聲碰攏，如玉才虛脫般滑坐到地上，眼中緩緩淌下兩行hetubook.com.com清淚……

如玉聽出八狼的聲音——很好，敢情他已將這喬府當成了自己的王府，想來便來，想走就走！如此有恃無恐，可曾有半點顧忌她的身份臉面？

他有自知之明，別人如何評價十三狼，心中有數。

恰在此時，八狼等得心焦，跑出門外張望，見馬車駛來，忙迎上來，發現他急赤白臉的樣子：「四哥，你跟誰生氣呢？」

她冷著臉下了車，也不跟八狼打招呼，徑直進了院子。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顏伯顏嬸的屋子裡靜悄悄的沒半點聲息。

老天爺，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算熬到頭？

他越說越亂，越亂越解釋不清，最後只得停下來，可憐巴巴地道：「喬太醫，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以前是怎樣，她並不清楚。即使他真的發生改變，也只能是因為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回到了故國，從此不必再身陷戰亂，與親人為敵。

「神經病！」八狼被罵得莫名其妙，摸著頭從車轅ｍ•ｈeｔubooｋ•ｃｏｍ•ｃoｍ上取了踏馬凳：「喬太醫，請下車吧……」

四狼一翻剖心挖肺的話卻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半點迴音，不由急了，提高了聲音嚷：「老實說，我跟著爺十幾年了，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象對你一樣上心！我們爺對你一片真心，赤誠相待，就算一顆石頭也該捂熱了，你咋沒有一點感覺呢？」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四狼頓了頓，理清思路，繼續往下說：「可自打喬太醫來了之後，爺變了：話多了，笑容多了，越來越活得象個人樣了……呃，我說這話的意思，不是說爺以前不象人。我是說，爺現在有人情味了！呃，我的意思，也不是說爺以前沒有人情味。我的意思是……」

房中燃著炭火，新買的地氈棉被扔進偏廳有什麼用？他又置了一套新的，擺在房裡，床上，刺眼又刺心。

她一邊說，一邊解襟口盤扣，可惜實在氣得狠了，手一直顫抖，解了幾次都沒解開。她一急，索性用蠻力將領口撕開，露出雪白的中衣https://www.hetubook.com.com。

如玉氣得渾身打顫，也不說話，驀地車轉身子，兩眼死死地瞪著他，手已摸到了襟口。

如玉聽他爆出粗口，頓時面紅過耳，好在隔著一道帘子，省去許多尷尬。

「你發什麼神經？」花滿城的瞳孔急驟收縮起來，手在袖中不自覺地握成拳。

如玉心中已是怒火狂燃，面上卻沒顯現半分，安靜地進了屋。

四狼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別人怎麼說，我們才不在乎！十三狼的命，都是爺給的！殺幾個人怎麼了？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身上沒有血債？你敢說楚臨風沒殺過人？他奶奶的熊！楚臨風殺人就是英雄，我們爺殺人就成了魔王？要我說，是那些人沒種，戰場上打不過爺，就只能在背後抹黑爺！算個球本事……」

「呵呵，什麼英雄？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還差不多！」四狼哂笑。

花滿城雖然對她百般折辱，十三狼可沒有對不起她——不管是否出自本意，這幫血性男兒明裡暗裡對她處處加以維護，她並不是hetubook.com.com草木，豈會全然不知？

如玉冰雪聰明，豈會聽不懂？但四狼雖將功勞歸到她的頭上，她卻不敢妄自匪薄，自大到真以為自己有能力改變花滿城。

如玉心事重重，雖一言未發，但那濃濃的悲傷與憤慨，依舊從厚厚的錦簾里透出來，四狼猶豫了半天，終是按捺不住：「喬太醫，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關你屁事！」四狼弄巧成拙，憋了一肚子火，跳下馬車，把韁繩往他身上一扔，越過他揚長而去。

四狼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末了，臉紅脖子粗地迸出一句：「你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他這番話說得雖凌亂，但意思卻再清楚不過。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一片真心，赤誠相待？」如玉笑了，冷聲道：「他所謂的真心，就是把我囚在身邊，羞辱我，威脅我，逼迫我嗎？這樣，也能算是赤誠相待？」

如玉聽他拉拉雜雜說了一堆，沒個重點，又不知如何接話，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花滿城聽到馬車聲響，打開門看到如玉和-圖-書，笑容已不自覺地浮了上來：「外面冷，快進屋吧……」

「我是個粗人，」四狼有些靦腆地笑了笑：「不象三哥念過書，會講許多大道理，有一肚子的花花腸子。若是說錯了，喬太醫可別見怪。」

「你雀占鳩巢，深夜在我房中等候，難道想的不就是這個？」如玉不肯示弱，怒視著他罵道：「你又何必虛情矯飾，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花滿城見她並未避嫌，已是滿心喜悅：「有好的不用，何必受苦？」

說到這裏，發覺可能會造成反效果，忙不迭打了自己一巴掌：「喬太醫，我說這些，可沒有埋怨爺的意思，你可千萬別想歪了！若賞罰不明，軍紀不嚴，爺哪管得住那十幾萬嗷嗷叫喚的兔崽子？更不能每戰必勝，立下這許多赫赫戰功，威懾天下了！」

「如玉，你幹什麼？」花滿城蹙了眉，厲聲喝道。

「不是的……」

「四爺客氣了，」如玉輕聲道：「世人誰不知道，嘯天十三狼個個都有一身好本事，人人都是英雄。」

「你幹嘛？」花滿城一驚，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