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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翠欲滴的山野之間，步行了兩個小時，十多里路他都堅持下來，雖然陸文龍好幾次要求自己背著他前進，老頭子都有些倔強：「當年二萬五千里我都這麼走下來了，你這算個什麼？」但衰老真的是不可避免的，也許他才格外眷戀眼前的一切吧。

田老居然打岔：「無限風光在險峰嘛，不吃點苦，怎麼會覺得這樣的景色珍貴呢？」其他幾人又鼓掌！在清幽的山谷里格外刺耳。

陸文龍沒鼓掌，而是看著田曾賢，也靜靜的看著。

張姓官員卻沒擔心這個，主動伸手給他：「別叫我張同志了，張元橋，以後到平京，歡迎來我們辦公室坐坐常聊聊，田老看來也是很喜歡聽聽這些不同聲音的。」嗑瓜子的姑娘聽到純正的普通話，多看了兩眼，把瓜子收起來了，但沒吱聲。

陸文龍介紹得很詳細，大門位置，修復的古驛站，竹海觀景台，林間小道，遠處的滑雪山、瀑布，還要在這邊修個賓館，但是整個景色又不能破壞，因為拍電影的時候不能穿幫，平日里大概門票多少錢，需要多少當地員工上班，每次來拍電影可以收多少費用，可以保護環境和回饋給當地政府多少稅收，這些都已經有香港方面做出方案來，陸文龍瞭然于胸，還把九寨溝拿出來舉例子。

陸文龍不點頭，因為他背著田老呢。

招商局有人，這次是局長，上次沒看見陸冠軍，這次很好奇，又是很和-圖-書快就擠了一大屋子人，張元橋都沒人關注，局長擺出接見外賓的動作跟陸文龍握手，還有宣傳幹事拍照，不知道對招商工作有用沒，可主動送上門的項目卻不上心。

官家，一貫以來他都其實下意識的把自己放在官家對立的那個面，江湖永遠都是跟政府對立的，徐少康、鞠崇西包括武剛和他看到的很多官員，都給了他很不好的感受，也夯實了他的那種對立情緒，但林長峰的大氣沉穩，汪澤清的洒脫靈活，還有接觸不多的杜子將，以及眼前這位田姓老者的胸中有丘壑，葉納百萬兵，他們卻真正都是把如何改善人民生計放在自己考慮的思維中。

領導就是領導，慢慢往回走的時候，都能把這件事跟自己的工作聯繫起來：「啟發性很大，這裏距離渝慶很近，卻屬於蜀都省，小汪他們根本沒法管理，而蜀都省會又太遠，管理起來有難度，很不利於發展，所以把這些區域轉給渝慶，才能更好的對待是不是？」眾人又點頭稱是。

陸文龍當然握手了，一起走出去：「謝謝張大哥和田老的支持，不麻煩您吧？」其實他本來以為這些人隨便給省委打個電話，再鋪排下來是最簡單的，也許以後合併到渝慶就真的簡單了，只要汪澤清說一聲，還有誰不屁顛顛的？

張元橋又摸出一張名片：「到這裏吧，我們不在國務院辦公。」

局長和*圖*書正要說什麼，一把聲音傳過來：「不行！」

陸文龍就不鼓掌：「那是您看透了這些道理，尋常遊客如果還要步行十多里才到大門口，估計就不願意來了。」

陸文龍看傻了：「您……這不是假的吧？」

陸文龍如數家珍：「我們停車的地方到那邊會修公路，以後就直接車開進來，不用走這麼累……」

田曾賢不知道是不是讀懂了陸文龍看著自己的那種真實的眼神，態度居然有點笑意，招手：「過來，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旅遊項目和影視基地是怎麼建設的？」

田老哦哦哦：「你繼續……」興緻很高。

對任何一個群體和階層，都不能一概論之，什麼都有好壞之分，如果自己也搞一刀切，那不就是真的大錯特錯了？

就好像混道上的，既有張慶楠那樣什麼都敢做，但起碼還講義氣的，也有張平那種只為了錢連人性都不要，更有陸文龍自己這樣半白不黑，一心想上岸。

包括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色。

陸文龍又雙手接過來，很簡單的一個名字，下面有個電話，地址也平平常常：「好咧……我也馬上就要去平京訓練了。」

田曾賢徐徐點頭，給周圍幾人都說：「觀念，也許就是觀念的不同，我們的態度一貫是要去其糟粕留其精華的，很多東西都要試著去做了才能明白，可以做個試點，我看很有必要。」

嘖嘖兩聲真不合起來，遞迴去：「你們和-圖-書還真不得了，我以後去國務院旅遊局找你？」人家這麼說了，他可不認為是客氣。

雖然陸文龍一路都沒說什麼，只是聽著田老跟周邊幾個人討論各種事務，但顯然這樣的行為之後，田曾賢看他的態度都不一樣了，畢竟再大的領導，也是人，直到進了縣城才買了把拐杖自己走，陸文龍掏的錢。

也許他們也有不為人知的缺陷跟錯誤，但這樣的官，才是推動整個國家在朝著正確方向行進的脊樑。

老者靜靜的看了好一陣：「當年，我們就是在這樣的地方打游擊，餐風露宿，拋頭顱灑熱血，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讓祖國美麗富饒，讓每一個華國人都為之自豪！而不是依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那才是讓先烈們的血沒有白流！」那幾個官員還鼓掌！

陸文龍無奈的介紹張元橋：「這位是國家旅游局的同志，他也來看看這個事情，他們也很看好這個旅遊景點的開發。」

不用下去，就站在山腰的山路口上，俯瞰著一邊是茫茫竹海，另一邊是山呼海嘯一般的密林，深谷山徑……

陸文龍解釋：「門票收入是他的一部分收入，他也可以租給其他電影拍攝收錢，然後……香港那些專業人員說，景點其實都不是主要的，出名以後，餐飲住宿滑雪服務等等才是大頭，他們說這是服務業，不是旅游業，這個就要專業人員來做了。」

田曾賢的笑容一直都沒停下了，是發自內心ｍ.hetuboｏk.ｃｏｍ•ｃｏm的笑，不停點頭：「好！好……很好，那個香港人呢？他拍電影還要給錢？他的好處在哪裡呢？」

不過中午一起就在縣城吃過飯，領導需要在縣城唯一的賓館休息一下，兩個官員得到任務還要去實地查看一些民情，張姓官員就和陸文龍一起去縣政府解決投資許可的問題。

張元橋笑得有那種慣常的溫潤氣度：「田主任很嚴格的，要求事情都要按照規章制度來，我跟你去，也是了解一下過程，監督一下。」說是這麼說，還是從兜里摸出一疊證件，稍微考慮翻開一個：「就說我是國家旅游局的……」然後居然從褲兜又掏出一支筆，就那麼捧著在手掌上給證件空白處填上國家旅游局幾個字！

局長卻皺眉了：「國家旅游局？真的假的？」

當然，按照田曾賢的脾性，一定會先去那個準備開發的地方看看。

話說著就幾步路到了之前來過的政府門口，端茶缸子的看門還在，也一眼就認出步行過來的陸文龍，很熱情：「陸冠軍，又來了？」

真不是拍馬屁，八十歲的老者了，就算保養得當身體硬朗，也抵不住這樣長途步行，那個顯然是警衛的司機要來背的，可跟陸文龍比了比身體，還是笑著讓了，有誰能比他身體好呢？

陸文龍剛介紹了一下那個項目，局長的腔調幾乎是一樣：「這種比較陌生的項目，我們要謹慎對待，我們現在關注的是工業項目，能結合我們本地資和圖書源生產儘快投產，而且必須是我們縣裡面控股。」

所以田老轉頭喊他的時候，就發現陸文龍的目光雖然在自己身上，卻招呼兩聲，陸文龍才突然回應過來：「哦？什麼事？」

走進那個嘎吱作響的老舊電梯，還有個嗑瓜子的姑娘坐在轎廂里當司機，地上鋪的地板革都磨穿了，一邊低聲請張同志先行的陸文龍，一邊忍不住觀察一下周圍，下意識的擔心別處什麼事兒，雖然才五六層樓。

好吧，陸文龍心花怒放的就覺得達到了目的，看來汪澤清給他指的這條路真沒錯。

陸文龍學習剛才張元橋的笑容：「來了來了，招商局有人么。」他這連個看門的都樂呵呵風格，讓張元橋也多看他兩眼。

張元橋笑著就把證件遞過來：「主要是為了方便工作，別合起來把墨水給沾著了。」哪敢啊，陸文龍捧著看，硬面的暗紅色，封皮兒上就是個國徽燙金，還有燙金的工作證三個字，翻開左邊是張元橋的照片，鋼印和封塑都很正規，就是右邊姓名籍貫什麼都是手寫的，特別是工作單位一處：國務院直屬機關，然後後面國家旅游局幾個字就是填在留著的空白處，等墨水稍微一干就看不出來，顯然那些字都是張元橋自己寫的。

張元橋不急不躁的把工作證遞過去，局長翻來覆去的看，就差拿起來對著窗戶透光了，辦公室裏面圍觀的人也伸長了脖子都看，還好奇有這麼個單位：「國務院？！直屬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