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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志明愣了一下。

是幽靈，肯定是幽靈！

炮擊仍然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被葉振邦拉起來時，甄志明還在大口喘著粗氣。

口腔里的辛辣感覺告訴他，香煙具有強烈的刺|激性，吸到肺里怎麼受得了？

炮擊間歇性的進行，每當炮彈成批落下，甄志明都會盯著身邊的兩名戰友，默不作聲的祈禱一番，希望那個在他生命前二十多年中都不存在的上帝能夠伸出手來，替三個孤立無援的空降兵擋風遮雨。

槍響了，完蛋的不是台軍坦克手，而是那輛M48H主戰坦克。

「砰——轟……」

那是班副還是幽靈？

趁著葉振邦朝戰壕外張望、陶安康在單兵計算機上輸入火力數據，甄志明用力在鼻子上抹了一下。

甄志明沒有遲疑，迅速架起步槍。

甄志明再次把目光轉向那輛M48H。

葉振邦的聲音很模糊，感到被人搖晃了幾下后，甄志明使勁點了點頭。

坦克，那輛台軍的M48H。

等他看清楚，突然而來的爆炸將藏在偽裝網下面的台軍指揮所、十多名台軍官兵與大量軍用設備送上了天。

「你沒事吧？」葉振邦縮了回來，把住甄志明的肩膀。

甄志明下意識的架起了步槍，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留在後面的空降兵應該掩護突前的戰友。

拉動槍栓，子彈上膛，瞄準……

班副與幽靈已經衝上去了嗎？

甄志明感到腦袋昏昏沉沉的，他知道，那是煙鹼與煙草未充分燃燒形成的一氧化碳與紅細胞結合引起的生理反應。

「遇到抵抗的話，盡量用手榴和-圖-書彈，少與敵人糾纏。」葉振邦將幾個手榴彈塞到了陶安康的手裡，才看了眼甄志明，說道，「守在這裏，哪裡也別去，台軍靠近的話就用這個瞄準開火。」

辛辣的感覺還沒散去，甄志明感到有什麼東西從鼻腔里流了出來。

看了眼遞到面前的香煙，甄志明做了一番思想鬥爭，最後還是接住了。

人生苦短，說不定炮彈再次落下時就全完了，何必在意那些幾十年後才會奪走性命的疾病呢？

趁著炮擊間隙，葉振邦掏出了香煙。

甄志明把目光轉向了陶安康，發現精確射手的神色有點緊張。

殺人了，終於殺人了！

將快慢機由保險狀態扳到三發點射狀態，甄志明再次深吸口氣，瞄準目標，扣下了扳機。

班副那麼厲害，也不需要軍醫的掩護吧。

「憋住氣……」

甄志明緊握步槍，極度緊張讓他感到膀胱一陣脹痛，那是腎上腺素過度分泌的結果。

敵人？還是友軍？

甄志明一邊在心裏默念，一邊將槍口對準台軍坦克手。雖然隔著幾百米，但是甄志明彷彿看到了台軍坦克手的猙獰表情。

「記住，哪裡也別去，我們會回來找你。」

班副在哪？

沒有刺|激感，沒有咳嗽的衝動。

「給我吧。」葉振邦又晃了晃手。

「班副，剛收到消息，炮兵營必須全力支援裝甲營，不會再為我們提供炮火支援。」

揀起腳邊的煙頭，放在嘴上用力吸上一口，按照陶安康教的辦法在肺里憋了一會，再慢慢呼出來。

聽到外面愈發激烈的槍聲，以和_圖_書及越來越頻繁的爆炸聲，甄志明再次爬了起來，朝台軍指揮所、也就是槍聲與爆炸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葉振邦再次探頭朝外看了一眼，只不過這次看的不是台軍坦克，而是被困在公路上的空降兵裝甲部隊。

炮彈落在右側那名空降兵不遠處的陣地上。

「轟——」

「吞下去。」

甄志明克制住縮回戰壕的衝動，將槍口對準四百米外，藏在一座設置了防炮反斜面的直射火力點裏面的台軍坦克。

一二二榴不是一五二榴，一百毫米輪式突擊炮的威力比一百五十二毫米榴彈炮更是差了幾個數量級。雖然那輛M48H「勇虎」式主戰坦克是半個世紀前的水準，但是一百二十二毫米榴彈只有直接命中才能將其摧毀，而一百毫米榴彈就算直接命中，也只能在其正面裝甲上留下一道擦痕。

一股窒息的感覺猛然升起，甄志明再也壓不住張嘴呼吸的慾望。當青煙順著氣管湧入鼻腔，強烈辛辣味讓他大聲咳嗽起來。雖然近在咫尺，但是甄志明相信陶安康與葉振邦沒有聽到他的咳嗽聲，因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掩蓋了一切聲響，連他自己都沒聽到從喉嚨里發出的咳嗽聲。

槍怎麼沒響！？

用力晃了晃腦袋，讓神志清醒一點，甄志明爬到了葉振邦觀察戰場情況的位置上。

只看了一眼，軍醫又縮回到戰壕裏面。

咬了咬牙，甄志明拿起煙頭，學著陶安康的樣子深吸一口，然後鬆開壓緊的肺部，讓夾著青煙的空氣涌了進去。

大地劇烈震動起來，和*圖*書甄志明感到有人壓在他的身上。

肯定是班副！

陶安康的身板比葉振邦瘦了一圈，跑動起來更加靈活。班裡除了池銳剛之外，就數他最機靈了。

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是班副與幽靈乾的？

不對，槍沒響。

是班副！？

甄志明拿起微光望遠鏡，壯著膽子抬頭朝槍聲與爆炸聲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

爆炸揚起的煙塵還未散去，兩個空降兵就從不遠處的戰壕里沖了出來。

「你說什麼？」

陶安康瞟了眼甄志明，挑釁般地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淡了許多的青煙。

這次，甄志明沒有閉眼，在他扣下扳機的時候，槍仍然沒響。

這次，他沒有感到害怕，也沒有立即縮回來。

瞄準，再來一遍！

陶安康點了點頭，放下從不離手的狙擊步槍，拿起一支台軍的突擊步槍。

「噠噠……噠噠噠……」

不對，少了個步驟。

見到被炸上天的坦克炮塔，把夜晚照得更白天巨大火球，甄志明一下就傻了，浮現在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甄志明猛地睜開眼睛。槍確實沒響，台軍坦克手仍然在轉動機槍。

可是視線被硝煙與塵土擋住了，只能看到兩個時隱時顯的背影。

M48H第二次向逼近的空降兵開火，使用的仍然是對付人員的高爆彈，而且落點仍然在空降兵附近。

「炮擊！」葉振邦大吼一聲，將陶安康與甄志明摁到了地上。

遭到機槍壓制的空降兵沒有停下，繼續沿著戰壕向坦克逼近。

「噠噠噠……」

低頭看了一眼，甄志明才發現是一把步槍，一把和圖書槍托可以摺疊的03式突擊步槍。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葉振邦與陶安康已經不見了蹤影。

「別逗了，」葉振邦踢了陶安康一腳，把手伸到甄志明面前，「不想抽就別勉強，染上癮不見得是好事。」

沒等軍醫想明白是怎麼回事，身後傳來一陣雜亂而且急促的腳步聲。

「吸到肺里去。」陶安康深吸一口，給甄志明做了示範。「就這樣，吸到肺里，再慢慢呼出來。」

「坦克藏在反斜面後面，炮火打擊沒有用。」再次蹲下，葉振邦用匕首在地面上比劃了幾下，「我從右邊、你從左邊，先檢查台軍指揮部，看看能不能找到反坦克武器。動作一定要快，盡量伏低一點，別成了機槍靶子。」

保險！就是保險！

深呼吸，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

沒等他高興起來，M48H的炮塔就轉向右側，一名戴著坦克手頭盔的台軍從炮塔里鑽了出來，將炮塔上的重機槍轉向右側。

甄志明感到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彷彿就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一樣。

陶安康剛開口，空中就傳來了一股怪異的聲響。

肯定是哪裡出問題了，不要慌，千萬不要慌。

雖然陶安康提供了精確的目標信息，提供支援的炮兵就在幾公裡外的清泉崗機場，正常情況下，一百二十二毫米牽引榴彈炮的偏差不會超過十五米，精度更高的一百毫米突擊炮的偏差更應該在十米以內，但是誰敢保證那些炮手不會犯低級錯誤？比如將瞄準點偏向東南數十米。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也許附近的台軍都被炮擊炸死了和圖書，兩個衝鋒陷陣的空降兵不需要掩護。

除了爆炸揚起的塵土，根本看不到什麼。

應該是受到刺|激后產生的鼻涕吧。

確實是透明黏稠狀的液體，準確的說是鼻腔分泌物。

爆炸聲很模糊，彷彿在千里之外。

這是一把傘兵突擊步槍嗎？

甄志明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突然而至的炮聲與爆炸聲讓他再次緊張起來。

甄志明忍不住看了眼手上的步槍。確實是一把傘兵突擊步槍，確切無疑！

又吸了兩口，甄志明感到呼吸平穩了許多，心臟跳動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炮擊很猛烈，卻不夠準確，也不夠持久。

M48H坦克主炮右側的同軸並列機槍吐出火舌，將致命的子彈撒向兩百多米外的藏身之處，彷彿要用彈雨淹沒那名空降兵。

甄志明感到葉振邦把一樣沉重的東西交到了他的手上，他仍然使勁點了點頭。

深吸一口，憋住氣，在閉上眼睛的一瞬間，甄志明扣下了扳機。

三點一線……三點一線，缺口對著準星，再對準目標。

幾百米外，台軍坦克手已經將重機槍轉向右側，對準了那名近在咫尺的空降兵。

如果沒有戰壕，就算陶安康比長臂猿還要靈活，也會被炮彈炸得粉身碎骨。

該怎麼辦？

甄志明將信將疑的拿起冒著青煙的煙頭。

不遠處傳來一陣槍聲，接著就是一下清脆的爆炸聲。

這次，他看到的不僅僅是坦克，還有一個翻身滾入直射火力點的空降兵。沒等甄志明反應過來，直射火力點里就響起了槍聲與手榴彈的爆炸聲。

炮擊的當口，三個人都蜷縮在戰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