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優雅的貪官生涯
第九十二章 吹香渡水報人知
章惇看了半天，都忘了回去安慰自己的兒子。等趙興這次丟棄了彎刀，他跑到坡下，翻身跳下了馬。而後，他的弟子騎著一匹馬上去，重複著趙興剛才的動作。趙興則站在原地，觀看別人打鬥。
信封是由鯉魚形木板製成的兩片，兩面還畫有鯉魚——古時，「雙鯉」就代稱書信。這兩塊木版用繩子捆在一起，那根繩子就是「緘」，解開繩子叫「開緘」。
趙興手裡翻來覆去的看著那兩封詩簽，心裏有點依依不捨——不是不舍廖小小的美貌，而是不舍：如此才華的女子，今後卻要孤燈冷卷伴隨一生，後人讀到這兩首詞時，會怎麼想他？負心郎？薄情子？多情男？浪子？
每次跑到坡頂時，趙興總是用盾牌擋住身子，另一手則將手中的長矛用力朝前刺去，一次又一次徒勞無功，但趙興仍在堅持。
來到大宋，愛阿珠是我的義務，愛伊伊是我利益需要，廖小小又算什麼，欣賞嗎？憐憫嗎？
山坡在這裏拐了個彎，開始向下。下面是一片綠草地，有些地方人踐踏的多了，已經露出光禿禿的泥土。從這個坡的側面，一直延伸到山腳下的城堡石牆，都零零星星的站滿了人，他們正揮舞著各種器械，似乎在鍛煉身體。管理過軍隊的章惇認出了那些器械基本上與軍隊有關，都是些類似於石鎖石杠的鍛煉力量的器械。
趙興禁不住拍案讚賞：「好詞，真是好詞。」
這是一個詩歌的時代！生在這個時代，是趙興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
這是首次有宋人對趙興的師承淵源產生了懷疑。
章惇以為趙興是在暗示他雖然披著蜀黨的皮，但骨子裡卻是贊成變法的。甚至連王安石最喜歡的花他也喜歡。
一夜之間，櫻花迅猛地開放。開的艷麗而燦爛，帶有一種掙扎中的綻放，似乎唯恐錯過了好時光，才拼盡一口氣，將畢生積蓄的美麗一起綻放。
抬頭看一看程阿珠與陳伊伊，趙興恨不得在自己臉上寫兩字：清白！四個字：我很清白！
我總是心太軟。
趙興走過去，連續從陳伊伊頭上拔下簪子，發叉，不一會桌子上堆了一堆首飾，陳伊伊剛開始以為這是種特別的親熱，等到頭上只剩三兩支簪子，她方變了臉色：「怎麼，阿珠姊戴得，我戴不得，我可是……」
這年頭日本人喜歡什麼——蘇東坡喜歡什麼，倭人與高麗人就喜歡什麼。
錯錯。誰誤著。明知明做卻。頗寄香箋歸去，教看了、細揉嚼。（《霜天曉角》）』」
日本人認為，他們的櫻花是從雲南引進的物種。是唐代一名雲南僧人渡海前往日本傳法，順便把櫻花帶入了日本——這也是世界植物史的公認。
吃了幾口，章援突然停止了動作，他指指窗外，問章惇：「父親，這是什麼聲音？」
這都什麼事兒？我惹誰了？
兒子能吃飯了，讓章惇感覺非常開心。
陳伊伊也馬上響應：「就是，拿他幾幅字畫，那是拿他當朋友——不見外。他要敢來指責，今後休想問我家討紙墨色彩……」
趙興「做的幾首詩」，恰好都能看出一點蘇軾豪邁風格，這點讓人肯定了他與蘇東坡之間的師生關係，恰巧黃州又是個消息閉塞的地方，人們難以肯定蘇東坡在黃州時教了趙興多久，又都教了趙興什麼東西？世人唯一知道的是：趙興與蘇軾打了個賭，把自己賭輸了。曾經有一段時間，他被蘇東坡逼得天天上門來等待教訓……其實，那時在蘇東坡屋裡上課的是程氏弟子。
什麼叫老婆，這才叫老婆！https://m.hetubook.com.com宋代真是色狼最幸福的時代，三妻四妾圍著，甚少爭風吃醋不說，人人都維護這個家庭——這是真正的封建意識。
章惇他們住的是客房，這棟房子在半山坡上，嘈雜聲隔著趙興那棟房子，從山坡背後傳來。章惇背著手，不慌不忙的向吵鬧處走去，才走幾步，他陡然止步——自己彷彿又忘了什麼？
聽到這麼曖昧的詞，趙興連忙緊走幾步，竄進了章援的卧房。
窗外確實有打鬥的聲音，劈劈撲撲的拳拳到肉。章惇疑竇叢生，但屋裡的兩個倭女還在不慌不忙的嘬起櫻唇，專心致志的吹涼勺子中的熱粥，她們這種不慌不忙的態度讓章惇緊張不起來，他很沉穩的站起身來，背著手，一臉慈父的神情叮囑兒子：「莫慌，待為父去看看。」
那鐵環隨風飄蕩，趙興每次縱馬來回，都在努力把槍尖刺入環中，這次他終於如願了。
信封上寫著「賤妾百拜官人台下投兩浙路杭州府迪功郎趙興親拆。」
頭一首詞是閨怨詞，埋怨情郎走後連個音信都不給，使後者幽怨的喜歡上「夜半歌聲」，吵的鄰居以為鬧鬼——蒲松齡在這，一定會寫一個「倩女幽魂」。
陳伊伊重重哼了一聲，程阿珠笑著解釋：「官人不在，萬一是急務，豈不誤了事？」
轉過山坡，章惇又指指滿山的花樹，讚賞的說：「你昨日回來，今日滿山嬌艷，卻說花也識主，迎君而開，甚令人喜！」
那人章惇認識，正是那位秀美的倭人源業平。
現在，新黨人士都是受迫害的，章惇深受趙興大恩，趙興不肯正式表露身份，他當然不再強逼。不過自此以後，他望向趙興的目光親熱了許多。
趙興輕輕點頭。
沒有打磨過的礦石很不起眼，陳伊伊雖有點不舍，但她馬上想開了：「無妨，興哥，礦山還在那裡，山上還有掘不盡的礦石，我叫父親派幾千個奴隸去可勁挖。這玩意在礦區又不貴，一斤茶葉能論斤換，米芾要多少，我們給！誰叫興哥喜歡他的畫！」
轉過頭去，趙興撿起了那冊阿拉伯春宮圖，斜著眼睛問阿珠：「這玩意……啊，伊伊還小，就算了。阿珠，我們去試試？」
拿著那張詩簽，不，兩張詞簽，趙興興奮的翻來覆去的看，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哼，便宜你了。」聽出話里對她的愛護，伊伊不再堅持：「我們已經送信過去，船隊也接到命令，按說，她已經在路上了！」
趙興嘆息：「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於我也……罷了，李公麟喜歡繪製人物花鳥，我恰好從阿拉伯的阿巴斯王朝帶回來一副後宮春畫……唉，太淫|盪了，希望別教壞了他！
陳伊伊不滿的瞪了趙興一眼，說：「好嗎，哪裡好？——這還有一張呢，我給你念念：『一聲阿鵲。人在雲西角。信有黃昏風雨，孤燈酒、不禁酌。
給李公麟寫封信，把這份圖冊送給他。附上胡人替我逐頁的翻譯，告訴他：可以隨意抄錄，事畢之後送還副本還是原本，由他。」
程阿珠點點頭，與陳伊伊交換了目光，小心的說：「官人，還有一封信，是……，是……」
趙興解開了鎧甲，摘下了頭盔，他看了一陣那群高山武士的打鬥，發出一聲惡叫，跳進圈裡更那群人打鬥起來，打到半中腰，他仰臉看到孤零零站在山坡上的章惇，一愣神間，被兩名廓爾喀武士壓在身下，死死的不能動彈。
趙興湊趣說：「不如說
和_圖_書此花特特為章夫子開，章老子昨日來到我府上求病，今日文谷兄醒了，漫山花開，豈知它不是為大人賀！」章惇被此情此景吸引，禁不住走了一會神。才想起兩句詩，又記起兒子在房裡等答案，他便緊趕了幾步，走過趙興的屋子，來到了山坡高處。
卧房內，盛裝打扮的陳伊伊正帶著昨天留下的那名醫生看望章援，僅僅這一晚上，陳伊伊頭上的首飾也像滿院的花樹一樣綻放開來，滿頭紅的綠的、金的銀的，寶石亮閃閃、晃的人眼睛只看到一團光亮，都看不見人影。
這個暗示還不強烈嗎，所以章惇口中不言，但心裏已暗自把對方視為同黨。
趙興園子里遍植櫻花，是因為在他以前的知識里，中國櫻花是從日本傳入的。但等他到了這個世界，卻發現事實與他所學的內容恰好相反，櫻花的原產地是中國——當然，他還不知道櫻花原產地是喜馬拉雅山脈。
程阿珠笑罷，正色的說：「無妨！官人，李公麟、米芾兩個人在我家也吃喝甚久了，官人又教給他們學問（黃金律），我官人的手段他們學去不少，連筆墨紙硯都用了我家不少，原也該送給官人一些字畫。」
陳伊伊翻動了一下那本春宮圖，馬上面紅耳赤扔到一邊。趙興看了看腳下的大箱子，嘆氣的說：「米芾有點麻煩，這廝喜歡的東西都是昂貴貨，居然最愛好——金石，太奢侈了。」
豁然回首，正見山花爛漫。
其實他猜錯了。
一夜之間，滿山的花樹全都開花了，那些花樹有好幾個品種，有青膚櫻，樹皮粟褐色，葉如披針，花似重瓣，白色粉色；有彩霞櫻花，花朵很大，玫瑰色，密密的花枝從樹頂劈下，宛如一道彩霞……
源業平目光逐漸有了焦距，看到是趙興，他晃了晃腦袋，翻了個白眼說：「練？有用嗎？我再練也打不過你：小菊花的種子，再怎麼鍛煉，也不能開出大菊花。」
正在打鬥的就是章惇昨天看見過的那幾名藩人武士，他們八個人分成四隊，相互拳腳|交加，拳拳到肉。章惇原先在房間內聽到的打鬥聲就來源於此。
就這樣定了：等廖小小來了，家裡的內事由阿珠主持；產業運營伊伊來做；迎客送客，主持宴席，就她了。給她送信，接她回來……」
等趙興拍地認輸，兩名廓爾喀武士鬆開他，趙興大汗淋漓的跑到章惇跟前，見面先問安：「章老子，文谷兄醒了嗎？」
章惇看到兒子清醒，連忙跑齣兒子的卧室，招呼僕人送上飲食。他直到現在，才體會到這座小樓房的好處。
信箋上寫的是一首情詩，曲牌《憶秦娥》。趙興詠哦出聲：「嬌滴滴。雙眉斂破春山色。春山色。為君含笑，為君愁蹙。
「去！」阿珠用手狠狠一打伊伊：「小孩子家……官人，怎麼當著人面說這些……」
陳師道的情形你也見了，為苦求一兩佳句，都折騰的全家不安。士人學子一生孜孜以求什麼，不就是想以才華驚動當世？離人以為才華是什麼？不是詩才？不是畫藝？不是醫術？還能是什麼？還能有什麼？」
多情別後無消息。此時更有誰知得。誰知得。夜深無寐，度江橫笛。」
這個懷疑也許將伴隨趙興一生。
程阿珠又捅了伊伊一下，忍不住自己開口：「我與陳妹妹商量了……」
長槍順著鐵環空隙處刺進去，快馬奔跑的速度過快，趙興似乎來不及從環中抽出長槍，他隨手棄著長槍，頭也不回的快馬馳過。等回到坡頂，他右手又多了柄彎刀，這次他縱馬https://www.hetubook.com.com跑來跑去，反覆在用彎刀砍那枚鐵環……於是，單調的動作重複了又重複。直到馬刀砍中那枚鐵環。
反覆看趙興重複這一單調的動作，章惇都為之抓狂了，終於，趙興的動作有了點變化，只聽他長矛尖端處發出叮的一聲響，好像刺中了什麼。章惇仔細一看，發現半空中吊著一個鐵環。
接到信后馬叔叔去看過她，聽說她過的很清苦，馬叔叔雖給她留下一筆錢財，她也接受了，但每日仍是粗茶淡飯，連昔日姐妹|上|門，她也閉門不納。馬叔叔見她時，問她有什麼話，這便是她的第二封詞簽——『教看了、細揉嚼！』」
草地中心最顯眼的是趙興——或許是一個類似趙興的巨漢。因為他穿著全身鎧甲，連面部都罩在鐵甲內，只見他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一手持著一個圓形盾，另一手則手持一桿長矛，來來回回從坡底跑到坡上，再從坡上跑到坡下。
這是一個什麼時代啊，連驛吏之女、賣香翁、做帽子的、做傭人的都是學問人，隨口就能唱出幾句千古佳句，可俺一肚子經濟學，竟然謅不出一首歪詩來。
章援的病房布置的像一個現代人的卧室，一張大床，幾間衣櫃、一張軟榻，一個書桌書櫃。章惇昨日是在軟榻上睡的，剛才章援的蘇醒讓他激動異常，除兒子的聲音外，沒有聽見任何動靜，此刻，章援一問，他馬上察覺到窗外的聲音。
什麼世道啊？！
光是「夜半歌聲」還罷了，現在那位怨婦竟然喜歡上了「夜半飲酒」，一邊飲酒一邊自怨自艾，還寄過信來譴責他辜負情意，然後「教看了、細揉嚼」——看完信后，該自殺來是奔過去把對方接回家，自個好好考慮。
趙興俯身一吻，阿珠已軟成一灘泥……
在這群高山武士周圍，還有幾個赤著膀子的人在舉著杠鈴玩耍。
突出主題，要突出主題。色彩一多了就要混亂，反而弄不清你想表現什麼……」
趙興走過櫻花樹，看到源業平仍在痴痴迷迷的徘徊，他止住了腳步，心裏奇怪：源業平這廝怎會喜歡櫻花？難道是宿命的相逢？
我曾聽蘇老坡說，離人也擅作詞，做過一兩首好詞……那些詞我也聽過了，確實好。但蘇老坡還說，離人不喜歡以詩名傳頌世人。我就更奇怪了？
宋代喜歡櫻花的最著名人物就是王安石。王安石這個人邋遢，不拘小節、對飲食衣著毫無挑剔，上朝時朝服上沾著大塊墨跡，都理直氣壯的挺著腰，要說這老頭還有什麼喜歡的物事，那唯有櫻花。
陳伊伊氣勢洶洶，倒讓趙興很納悶。
王安石罷相后，朝堂沒人敢喜歡櫻花，而趙興卻把這種花朵當作「行道樹」，栽滿了整個莊園，這種行為的一個隱喻就是「荊公喜好，就是行路指南」。
趙興這副表情終於將兩位女娘逗笑了，她們笑的滾倒在一邊，陳伊伊更是笑的滿地打滾，等她們平息了笑聲，程阿珠一邊遞上兩個信皮，一邊揭開謎底：「是廖小小。我們走的時候匆忙，沒跟她打招呼……自她寄來第一封信，我跟馬正卿打聽過了，小小姑娘現在洗盡鉛華，每日閉門不出，只以教導女童為樂。
「這首也好，這……」趙興沉吟半晌，小心的問：「寫給我的？你確定？」
趙興漫不經心的回答：「是馬正卿（馬夢得）嗎？京城裡還有啥事？一賜樂業人剛才向我彙報說：沿大運河鰍棧修建的很順利，賬目也很清晰。我幾個月沒回來，他是不是要貨了，明天我就開始向各商路配送貨物！」
它突如其來，勢不可擋。然後在風中墜落。沒有任何留戀，彷彿是花吹雪。那一片櫻花樹林一邊綻放，粉白的花瓣還在不斷地墜下。
她的意思是：今後繼續拆！
阿珠也戴成這樣？趙興打了個哆嗦，連忙解釋：「布局，我跟你說過布局的問題。黃金律你記得嗎？繪畫要講究色彩搭配，佩戴首飾也要這樣。有一個定律叫做『三色原則』，說的是穿衣服，戴首飾，最多不超過三個顏色……
章惇昨日已觀察過了，這座城堡，除了堡牆住了三四百人外，在山坡最高處，修建那座鐵爐堡的工人也足有一千五百名，而且都是精里壯的漢子。他又聽說趙興擅長組織調動人手，敢在宋代進攻一位組織學專家的住宅，誰吃飽了撐的，想找死。
趙興唉聲嘆氣地從箱子里挑出二十多塊大大小小的礦石，惋惜的、依依不捨的裝進小木盒，痛惜的說：「早知今日，我不該招惹這個米癲子……唉，罷了，再送給他一冊阿拉伯人寫的礦物志，叫他自己在汴梁城找胡商翻譯出版……唉，虧大了。」
趙興也不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他接過倭女遞上的毛巾，一邊擦汗，一邊請章惇先行。
章惇答：「離人的手段果然不凡，吾兒吃下藥就不再拉痢，剛才醒了，吃了小半碗粥。」
伊伊一縮身，眨眼間溜了。
章惇剛開始看趙興動作，很看不慣趙興如此寵愛自己的小妾，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於人前親昵，等趙興說到這裏，章惇慢慢眯起了眼睛，脫口而出：「李公麟曾說離人擅畫，他曾向你討教畫面布局……但我卻從未聽聞離人畫過什麼，這就怪了？不過，怎地米芾也如此說呢？
趙興想了片刻，先用排除法，把嫌疑人一一排除，他首先問：「源業平……那廝還在我城堡吧，他沒有面對面還寫信箋的習慣吧？賤妾……嘔，等等，等我拿個銅盆來，你們再告訴我。」
俺在大宋可是熟人不多，除了這些人，還能有誰？難道……
章惇深深的看了一眼趙興，他覺得趙興剛才引用的這首詩別有意味。因為這詩是王安石寫得，而王安石生前最喜愛櫻花。
趙興好心地告誡：「源殿，身為武士，怎麼能忘了每天的鍛煉？這可不行，你也應該下去練一練。瞧你，每天不是醉酒笙歌，就是吟詩弄句，這可不是武士的心境。」
那是陣陣馬蹄聲，馬蹄聲中還夾雜著喊殺聲、呼喊聲、奔跑聲、砍劈聲……似乎窗外正在進行一場戰鬥。
這座小樓房在樓內帶一間非常寬敞的廚房，僕人睡在同一個屋檐下，章惇一呼喊，沒過多時，僕人便把爐火上燉的鹹粥端上，兩名倭女上前，用小金屬勺一勺勺的喂章援喝粥……
趙興弄清楚日本人的想法后，便報復性地把自己院子里栽滿櫻花，這次，他終於可無所顧忌地享受這種「唐僧花」。
陳伊伊還要說什麼，程阿珠已經遞過一張信封，揭開了謎底。
但兩少女卻不看趙興，她們從頭髮到腳趾，渾身都洋溢著譴責，根本不容趙興辯解。
嗯，蒲松齡雖不在宋代，沒事，中國鬼故事的老祖宗——蘇東坡在，這事要讓蘇東坡知道了，准好不了。
趙興沾沾自喜：有人給我寫詞了！俺來到大宋，居然也能混上一首題贈詞，多幸福啊！
「哈哈哈哈……」趙興笑的很淫|盪，他攬過阿珠，笑對伊伊：「怎麼？真要觀摩？同去？！」
微風輕拂，滿樹的和圖書花瓣隨著微風飄舞，花瓣雨下，一名素白唐裝的男子披散頭髮，手裡持著一副摺扇，神態痴迷的在花樹下徘徊，嘴裏似乎念叨著什麼，好像是在作詩。
想起這兩首詞，趙興又陡然升起一股懊惱，原來整個大宋朝，最不會作詩的人就是我！
「不用了商量了，如此深情款款，多情眷眷，才情滔滔的女子，我若不收藏起來，辜負了這兩首好詞，也辜負了我來……我琢磨著：阿珠對官場禮儀不是很精通，讓伊伊去伺候那些腌臢官——他們不配！廖小小正合適。她原本就做迎來送往的活兒，什麼時候什麼場合該用什麼禮節，她什麼都清楚。
蘇東坡在黃州說了：梅蘭竹三君子。日本人照辦——最喜梅花！每年賞花會由日本天皇主持，賞的不是櫻花，是梅花。賞櫻花該是後來的事……難道，與源業平這小子有關？
「山櫻抱石蔭松枝，比並余花發最遲。賴有春風嫌寂寞，吹香渡水報人知……這花是櫻花的一種」，趙興回答。
陳伊伊恨恨的點點頭，趙興把目光轉向程阿珠，程阿珠垂下眼帘，避開了趙興的注視。
章惇聽了片刻，輕輕搖搖頭：「這可是趙離人的城堡？有誰能翻過如此高大的石牆，進到城堡里來發動攻擊？再說，這裡是杭州，沒聽說盜匪敢襲擊……我去看看！」
阿珠紅暈上臉，伊伊撅起嘴：「什麼？……好呀，你們試，我在旁邊看……觀賞，我觀賞！」
王安石「身負天下大名三十年」，朝廷屢次召喚他入朝都遭拒絕，只專心培養人才。他教出的那群學生隨後成了支持他變法的主力。這群學生視王安石為「現世聖賢」，並把他所有的行為都視為崇高的。
程阿珠捅了一下陳伊伊，陳伊伊輕咳兩聲，不滿的抱怨：「瞧他那戀戀不捨的樣子，哼，我在京師每常盯著他，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唯恐他被那些京師的狐媚子勾去了魂，沒想到，也沒見他作什麼，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勾搭成奸，哼哼！」
陳伊伊跳了起來，打斷了趙興：「不是馬夢得，也不是你老師，也不是你的師兄們，你再猜猜，汴梁城還有誰給你寫信？」
「字寫得不錯，嘖，比我好！」趙興讚歎一句，又把信封上最後兩個字咬的格外重：「親拆呀！怎麼你們就沒一點覺悟呢？誰拆了我的信？……好了，第一次我就不追究了！」
此刻，章惇對趙興的學問已經產生了濃濃的好奇，要不是有蘇軾這個大牌在明處，估計他會問清楚趙興的師承淵源。
章惇心花怒放，仰天大笑，笑完，又指指漫山的花樹，問：「這什麼花，很特別？」
宋代的醫生講究「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像章援這樣腹瀉到了昏迷的病人，第二天能醒來，已經極為罕見了。而章援能做到這點，是因為補充了生理鹽水……但趙興決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中國栽培櫻花的歷史最早可以推朔到秦漢時期，那時的櫻花還是一種皇家植物，栽培于宮苑之中。唐朝時已普遍出現在私家庭園。唐李商隱用「何處哀箏隨急管，櫻花永巷垂楊岸」讚美櫻花。而白居易則專門寫了一首櫻花贊：「南館西軒兩樹櫻，春條長足夏陰成。素華朱實今雖盡，碧葉風來別有情。」
也許悲涼。卻是美的。
第二天，章惇是被兒子的呼喚聲所驚醒的。停止腹瀉后，經過一天的睡眠，章援已經飢餓難耐，他不停呼喊：「水」，等到他完全清醒，看到的是一張老父的臉。章惇一邊看著自己的長子，一邊眼睛濕潤的喃喃：「真是神醫，真是神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