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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羊飛看向小貝九人。

裏面的各種器械都間隔開，按照不同的區域整齊擺放，幹活的人手上戴著薄皮手套，嘴前面堵著拱出來一截的防護口罩，清一色的光頭，腳上穿不知道什麼皮的靴子，再看地面，被人為割出來一個個的小格子，格子中間一寸寬的縫隙里有流水衝過，幹活落下的粉末馬上被水沖走。

「爹，家中還有錢請人喝酒？」羊蛋子仰頭問。

九個孩子驚訝了，他們不驚訝于書房的布置，驚訝的是這個書房怎麼可以屬於一個地方軍隊後勤沒品級的工匠。

與小貝等人想像中的情況不一樣，並非烏煙瘴氣、勞動者沒有任何保護的狀態下幹活。

公叔合同樣發覺事情越來越難以控制，伸手入懷，手指頭捻動裏面幾張紙幣，慢吞吞地拿出來，遞到小貝面前，獻媚地笑著說道：「按規矩，我得的好處要分出來，見者有份。」

有人上前把庫房左右開合各兩米寬的門拉開，顯出裏面的景象。

「踢的好，讓他多嘴。」小貝非常滿意地看了一眼把人側踹飛走的張虎。

「馬上就有了。」羊飛說道。

「下官的錢是這樣來的……」

和-圖-書小珠跟著湊過去，只一眼便認出是啥：「車床的立體透視圖，看著挺複雜。」

話音剛落，便覺得胸口一悶，自己向後飛起來，砸進一堆木頭塊當中，不知道渾身上下哪處最疼。

「怎麼也得殺頭吧，要不就是先打鞭子，往死里抽，抽完了流放。」小男孩不懂，但不影響他發泄。

「停一下。」小貝喊起來的分貝很高，穿透力也夠強，在砂輪和氣割機叫喚的動靜里也能讓人聽見。

「你，你獨自佔用一個，得有六十平的屋子當書房？憑啥。」小貝開始時心中偏向羊蛋子他爹，認為是有能力被壓制住了，活得很委屈，看到書房就不得不公正地問一句。

「平時怎麼不記？」

不等公叔合說完，小貝當先朝前面走去，錢也揣起來，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濕毛巾擦擦手，晃悠著來到傳出各種動靜的庫房外面。

羊雲騰沒回答，矜持地笑笑，抓著三角尺的時候摸了摸耳朵夾住的鉛筆。

「哪來的？」羊蛋子繼續問。

小貝還真沒拒絕，接到手中，一張一張認真的數，口中念念有詞：「一百文，二百文，三百文……」

「又是羊蛋子他爹」，小貝等人和*圖*書相互看看，很有默契地點頭，掃向公叔合的目光則逾發不善，過來的由頭可是羊蛋子他爹的功勞被壓住。

「下官知道，按軍種不同，軍區不同，俸祿各有春秋，以前給地給糧，現在直接折算成錢，下官每月大概有五貫又四百四十一文。」公叔合主動報賬。

公叔合連忙解釋，此罪擔不起，不比地方後勤官員，地方上的貪墨點，頂多是百姓日子不好過，貪軍隊後勤的錢，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

小貝拿著錢在腿上「啪啪」甩了兩下：「呦！還有零頭，十年的俸祿，你隨手掏出來，果然有錢，貪墨軍耗是啥罪來著？」

此人表情非常豐富地點點頭，不等小貝繼續說，便開口：「賤名一個飛，表字雲騰。」

「吔！」小貝猜到了，高興地一揮拳頭，又問：「貴姓，是不是免貴姓羊？」

羊雲騰從旁邊拎過一個暖瓶給眾人倒水時說起來，他居然有個瓷的暖瓶，也不曉得是誰給他燒制的。

庫房中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到一個人身上，此人站在一張鐵砧子旁邊，一手捏著張紙，一手拿三角尺，並沒有隨著眾人的目光看自己，而是看小貝，光頭和耳朵間明顯能夠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到有一截鉛筆夾著。

「因為木頭組裝的步驟多了，零件承受的力量加大，不等轉起來就先壞了。」羊雲騰解釋。

一嗓子起作用了，庫房中的人幾乎同時停下手上的動作扭頭看過來。

小貝很給面子地停住，抬手摸摸門框，又湊近聞聞：「什麼東西？有股汽油味，解釋，先解釋這個味道。」

「哦，貫，一共六百貫，九品兵曹，每年多少俸祿？」小貝看小遠，小遠迷糊著搖頭：「不知道。」

小貝感覺到來自技術厚重的壓力了，深吸口氣，問：「幾個意思？你畫它幹啥？實物你藏哪了？」

「天下事多了，我記得過來么。」

說是讓羊飛跟著走，最後還是他找的談話地方，進到一個四間的倉庫，最後一間居然是個書房，牆上掛著畫，還有字卷，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味，不是臭的那種。

小貝、小珠懂了，人家自己畫的，但跟小珠平時畫的素描跟水粉絕對不同。

被點中的人摘下一邊耳朵上口罩的繩子，猶豫片刻回道：「厲害，一猜即中。」

「好的，你跟我們來，我們有話問你，公叔合你不準跟來。」小貝伸手摸摸被打磨得光滑的和*圖*書木頭零件，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對羊雲騰說道。

「呆會兒找個人問問。」

小貝驚訝了，居然還有表字，想來是有點學問，背著手走到人家面前，探頭看對方拿的紙，上面是圖，小貝認識，至於是什麼圖，小貝咳嗽一聲，回頭：「姐，過來幫忙看圖。」

說完話，小貝轉身欲走，此刻羊雲騰終於感到害怕了，真讓小孩子們離開，萬一人家不聽解釋，直接下手該咋辦。

羊雲騰跟眾人走，臨出門時腳步微頓，說道：「把今天的活做完，晚上我請喝酒。」

遂連忙開口：「等一下，我有理。」

再後來我發現當官比做工匠更累，工匠做出東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當官則不同，好和壞很難說清楚，就像公叔合，別人認為他是壞官，我卻覺得他是好官。」

小海側目，輕聲嘀咕：「很自信啊。」

「哈！我猜猜啊，就是你了，有沒有錯？」小貝自信地看向此人，面帶笑容地說道。

「我自己琢磨調製出來的防腐漆，裏面有汽油，汽油是我自己拿石油蒸發、冷卻得來的，我有個師弟在工部，說起手藝活，三個他也比不上我一個，後來我的手藝再也提高不了了，就打算改行，學文，和*圖*書還考了個舉人身份。

「巡查使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不可編造。」公叔合一臉嚴肅地瞪著羊雲騰叮囑。

「是，是貫。」公叔合小聲糾正。

「下官為曾貪墨，下官深知軍中錢財乃重之又重，錢糧軍械無小事，一文貪墨斷英魂，衝鋒不怕血染地，手握殘兵淚乾坤。下官知曉此理，不敢讓將士們拿著不好的兵器流血又流淚，死不瞑目。」

「哪來的？」小貝找到關鍵之處，地方上怎麼可以有車床的圖紙。

「你咋不組成一個大的，試驗好了翻成鑄鐵零件。」小貝像個愛學習的孩子一樣詢問。

「我是大唐巡查使，張小貝，問個事兒，他爹是誰？」小貝自報家門，又指著羊蛋子問。

羊雲騰轉身來到庫房中間靠左的地方，此地擺了不少木頭製作而成的手工藝品，有齒輪、有軸、有連桿等東西，對跟過來的眾孩子說道：「這就是實物，我需要做幾個精密點的零件，沒趁手的工具，就想先做出來工具，庫房中的打磨機和切割機是朝廷給的，我拿它們先把需要的零件做成木頭的，每個小部分組合成功，我就翻成鑄鐵的，製作一個簡單的機床，再用它加工更好的工具來製作更精密的機床，如此反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