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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產黨？」羅耀國聞言一愣，知道對方是想岔了，笑著擺了擺手：「這次的事情和共產黨沒有一點關係，如果是他們……我怎麼會讓你們賣掉香港的房產和軍工股呢？不過肯定是有大事要發生，你們只管賣出好了，保管是不會錯的。」

正值盛夏，太陽像火爐般烘烤著直隸平原，北京城裡面兒尤其是酷熱難耐。已經在北京當家作主一段時間的中共中央這兩天也上了北京城西的香山避暑，又一次住進了隱在一片蔥綠當中雙清別墅裏面。

「這樣……」章乃器眼睛裏面精光一閃，已經明白了周恩來的意思，周恩來是想通過這件事兒，讓陝北能源公司和南邊搭上線，充當一個南北溝通的橋樑。

「輔帥，您在我們通商銀行的賬戶上的錢，我都幫您投了股票。主要是中華軍工、中華造船、中華鋼鐵，還有咱們通商銀行自己的股票。這些股票都是在私募的時候低價買進的，眼下都有四五倍的收益了。這些公司在美國上市以後的走勢一直在上漲，就是在先總理故去的時候兒稍微跌了一下，不過現在已經都漲回去了。現在您在我們通商銀行賬戶上的總資產已經超過了三百萬元法幣，這還不包括您的家族企業所持有的那百分之五的通商銀行股票，這一筆投資也有上千萬的市值了。」

看著戴笠離去的背影，吳子良的最角卻微微一勾，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是羅耀國身邊最核心的人物，自然知道羅耀國對蘇聯是不懷好意的。這兩顆棋子應該用到那個時候吧？

馬嬌麗趕忙放下手裡面的汽水瓶，衝著老公嫣然一笑：「我的本事當然比不過陳先生了，不過咱們家在香港、廣州、上海買的房子也漲了有四五倍！而且這兩天北京天津又在鬧革命了，各路財神爺都在南下，這漲得可就更快了。特別是香港的房子，差不多是一天一個價位往上漲，老爺您交給我的那些錢買的房子眼下也有不下兩百萬了。」說到這裏，這娘們眄視了一眼陳大銀行家，似乎對他的理財水平有那麼些兒懷疑。

說話的是戴笠，他是新成立的軍事情報局反間諜處處長。關於中共在北大新生中招募特工人員潛伏到南方軍事學校的情報，眼下成了他領導的反間諜處的最重要「專案」。中央軍校和海軍軍校裏面民國十七年、十八年入伍生的背景一個個都被查了個底m.hetubook.com.com掉。最後鎖定了兩個江蘇鹽城縣的「神童」。一個名叫喬冠華，另一個名叫胡鼎新。兩人都是鹽城小有名氣的神童，而且當地不少人都知道他們倆考上了北京大學！在那個時代考上北京大學可不亞於在前朝中個舉人功名，家裡面自然要大肆慶祝一番的，風風光光一回的。

「乃器，還有一個問題我想請教一下。」周恩來的眉毛微皺，臉色凝重起來了：「現在北京、天津的民族資本家們都紛紛南逃，特別是天津……這座中國北方最大的工商業城市眼見著就蕭條下來了。你說說看，那些民族資本家們到底是在擔什麼心呢？我黨已經通過北方各大報紙再三保證絕對要團結民族資本家的嘛。」

羅耀國點點頭，笑道：「光甫，嬌麗。十月份之前把我名下的股票全部變現。包括我家的嶺南木業公司持有的通商銀行股票，還有軍情局的南海實業持有的股份也要賣掉。此外通商銀行也要變現全部股票投資，對股票的質押貸款也要收緊。投資主要轉移到債券上面去。嬌麗，香港、上海的房子也要在十月份以前統統賣出去。得到的款項以美元的形勢存在通商銀行的賬戶上。」

吳子良端坐在辦公桌後面，伸手接過戴笠送上來的報告，慢慢翻看了起來。這些年軍事情報局在對北方和對日情報工作上面發展的都不錯。而且也安排了間諜去報考共產黨的軍校試圖向共產黨內部滲透。不過國民黨內部反間諜工作則一向是個軟肋，國民黨的成分太複雜，元老重臣太多。誰都不好動，好些人也是明擺著三心二意……說實在的，他對國民黨左派集體出走真是求之不得的。他們這些人一走，國民黨這個四下漏風的篩子一下子就嚴密了許多，這些左派大佬可比眼前這兩個海校的學生難對付多了！中共和鄧演達這回真是失算了。

「雨農，這兩個人的價值應該不限於此，中共顯然是想放長線釣大魚的。而……我們可不可以來個將計就計？」吳子良揚了揚眉毛，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章乃器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周恩來身邊空著的那張藤椅上了。這個位子一直是毛澤東坐的，不過這兩天毛澤東不在雙清別墅，而是去了直隸各地考察農村工作了。直到現在，毛澤東都沒有改變中國革命的希望ｈtｔps://ｗｗｗ.ｈｅｔｕbｏoｋ.cｏｍ•coｍ和關鍵在農村這個觀點，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關係一下農村和土改工作。

……

吳子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你去安排一下吧，只需要監控就可以了，千萬別打草驚蛇。」

公元一九二九年十月要發生的自然是美國金融危機了，由此還將拉開大蕭條的序幕。不過羅耀國卻不能明言，只能這樣含糊其詞，故作神秘的暗示一番。實際上這樣的效果或許更好一些吧？如果那些中國資本家們能從中得到點什麼啟示，早早把自己手中的籌碼減持掉，對中國經濟應該也是有好處的吧？

……

戴笠點頭，低聲道：「局坐的意思是我們先設法把他們倆監控起來，等到必要的時候讓他們當一回蔣幹嗎？」

戴笠上前一步，臉上閃過一絲興奮：「局坐，咱們是不是要馬上逮捕他們？說不定能從他們身上挖出中共在廣東的地下黨組織。」

周恩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問：「乃器啊，陝北能源現在主要的困難在哪裡啊？」

廬山牯嶺，在蜿蜒而來蜿蜒而去的長沖河兩岸，一幢幢別緻的西洋小樓隱在一片綠蔭之中，若隱若現。羅耀國的別墅就坐落其中，那是一棟一半隱藏在樹林之中，一半露在艷陽之下的英式別墅。因為頭一天剛剛下過大雨，今兒太陽一出來，便弄得霧氣蒸騰，整個別墅好像別包裹在雲煙之中，更增添了幾分神秘之感。

「卑職明白。」戴笠啪嗒一個立正，恭恭敬敬給吳子良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轉身離去。

「總理，我……我的工作沒有做好，對不起大家了。」章乃器走到周恩來身邊，卻沒有落座，而是一臉鄭重地到起歉來了。

周恩來苦笑著擺了擺手：「這事情不怪你，要怪就怪……國民黨右派反動嘛。」他原想說怪國民黨不守信譽，可轉念一想也不對，眼下北京政府根本不承認武漢的國民黨中央和國民政府的合法地位了……在這種情況下，人家當然不肯履行原有的合同了，要履行也應該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去履行吧？現在國共兩黨的這種狀況似乎是有點過了，應該想個辦法溝通一下了。

說實在的，陳大銀行家乾的不錯，只是架不住二姨太那裡有中國共產黨的大神們在加持。呃，北面的革命一起來，北京、天津的財主們都一個勁往南方涌。跑到上海還覺著不保險，結果大多去了和*圖*書英國人控制下的香港……這個香港的房子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就差不多翻了倍，讓二姨太狠賺了一筆，甚至超過了某個天才銀行家。看起來投資這種事情，運氣的成分有時候還是挺重要的。

周恩來的眉毛越擰越緊，臉兒也沉了下來。聽章乃器一番解釋，周恩來已經知道想要在北方暫時保留資本主義制度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為南方的存在，絕大部分的資本家都不會再留在津京地區了。畢竟這裏只有殺頭的風險，沒有殺頭的利潤。看來，中共在北方應該提前開始社會主義改造了，只有利用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來極大的解放生產力了。

不一會兒，穿著件短袖白襯衫章乃器就在趙世炎的引領下急匆匆走了進來。

「乃器啊，快請坐，快請坐。」周恩來熱情地沖章乃器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中共中央的會議室布置的不像國民黨那樣正規。只是簡簡單單靠牆擺著幾把藤椅，幾張茶几。

「總理，章乃器先生到了。」趙世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正在召開會議的會議室裏面，在周恩來耳畔輕聲嘀咕了一句。眼下周恩來親自兼任了國務總理一職，所以中共的高層都管他叫總理了。此外他還兼任著中革軍委主席和第三、第四集團軍總政委兩個共產黨內最重要的職位。在這個時空裏面，中共差不多是一帆風順就進了北京城，自然也沒有遵義會議、沒有長征來樹立毛澤東的崇高威望。周恩來則如歷史上一樣，在這段時間裏面成了中共的靈魂人物。

這段時間北方的緊張局勢似乎有些安定下來了。在東北軍、晉軍、青年黨和蒙古的第七路軍公開結盟之後，中共便暫時放棄了對閻錫山施加壓力的企圖。轉而將主要精力投入了直隸、察哈爾土改，第三集團軍的整編，包頭重工業基地的建設，以及北京、天津兩座大城市的接管等工作之中了。

「已經有那麼多錢了……」羅耀國輕輕嘀咕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滿足的笑容，目光有轉向了一旁正在喝著冰鎮汽水的馬嬌麗。

章乃器苦苦一笑：「主要的問題有兩個，一是西延鐵路遲遲不能通車，煤炭運不出去；二是國民黨……右派控制的軍備部不肯採購延安油礦開採出來的石油。我們現在只好想辦法用土法煉油，然後賣給貴黨的中革軍委後勤部。不過價格很低，總是要虧本。當htｔｐs://ｍ•ｈｅｔuｂｏoｋ.com•com然，這也不怪後勤部的同志，而是咱們的油不合格，用了還傷機器。」

陳光甫目光一閃，多了一絲疑惑：「輔帥，這是要出什麼事兒？莫非又要打仗了嗎？」陳光甫話兒一出口，便覺得有些不妥，忙不迭搖了搖手：「我可不是要打聽什麼軍事機密啊。」

周恩來點點頭：「請他進來吧，我們正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他這個財政專家呢。」

這個午後，蟬聲如織，羅家別墅後院的樹蔭下。擺開了一張圓桌，上面是幾瓶冰鎮的可口可樂，圓桌周圍有幾個竹榻。羅耀國穿著拷綢的褂子，露出兩條肌肉發達的臂膀，靠在其中竹榻之上。手裡面還拿著一把摺扇，輕輕搖動著。在他身邊另一張竹榻上面已經三十好幾，但保養頗為得法的二姨太馬嬌麗，一身印度綢的旗袍，端端正正坐著。一副眼觀鼻鼻問心，目不斜視的端莊模樣，一看就知道是有客人在。要不然這個女人早就粘到羅耀國身邊兒去了……

羅耀國白了自己的些老婆一眼，沖陳光甫拱了拱手：「嬌麗不懂事，您可別和她一般見識。至於……要出什麼事兒嘛。」羅耀國遲疑了一會兒，咬咬牙：「是有些事情要發生，不過我卻不能說是什麼事兒。總之你們要想辦法把股票、房產都變現，此外和咱們親近的財團你們也要暗示他們一下。一九二九年十月份要有大事兒發生，是不好的事情。」

會議室裏面的政治局委員們一聽這話兒，就議論紛紛，眾口一詞都是譴責國民黨右派的。可是譴責了又能怎麼樣？他們連聽都聽不到。

武漢，國民黨軍事情報局大樓。

「哼，不該問的別問，我們只管照辦就是了。」馬嬌麗小嘴兒一撅哼哼了一聲。

章乃器苦苦一笑：「北方的投資環境這些年一直就不如南方好，資本一直有南逃的跡象，並不完全和貴黨有關。而且……投資的風險理論上說是應該和收益挂鉤的。人家在……北京、天津所冒的風險遠遠大於南方，可回報卻……不如南方那麼好。所以說……這些民族資本家就……」

不過羅耀國卻沒有趁此機會在南國各界的領袖人物中間大肆活動。大部分時間都窩在他的小別墅裏面，除了處理一下不多的公務，就是陪伴家人，此外也見一些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吳子良皺了皺眉，輕輕搖頭。眼下國民黨和共產黨還沒有正式開戰，而且雙方都很理https://www.hetubook.com.com智地將鬥爭控制在不流血的範疇之內。即使挖出了中共在廣東的地下黨組織，也不過是拿來和北方被捕的國民黨特工人員交換，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而且現在……國民黨手中的「人質」也比共產黨多，所以不急著抓人。

陳光甫深深吸了口氣，鄭重其事地沖羅耀國抱了抱拳：「輔帥如此信任光甫，如此看重我們財經界實在是讓光甫感激不盡。只是咱們如果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了，共產黨會不會察覺到什麼啊？到時候……」

廬山牯嶺是眼下南方的達官貴人們在夏天最理想的避暑勝地，又是國民黨所謂的夏都。一到夏季牯嶺長沖谷周圍上千棟被精心布局的豪華別墅，便會迎來它們各自的主人。整個南國的頭面人物們，在這個季節都會聚集於此。這時的廬山已經不僅是避暑勝地，更是各方人物廣交朋友，謀划各種幕後交易，展現各種政治手腕的舞台了。

「局坐，長洲島海軍軍官學校三期入伍生裏面有兩個人的嫌疑非常大。一個名叫喬冠華，另一個名叫胡鼎新。」

「哦。」周恩來瞥了一眼急得滿頭大汗的章乃器，眼珠一轉，似乎是想到什麼主意了：「西延鐵路已經修好了是不是？」

周恩來卻是呵呵一笑，不以為意地揮揮手，屋子裡面馬上又安靜了下來。周恩來笑了笑：「乃器啊，這件事情好辦，他們可以截住西延鐵路，我們也可以截住京漢鐵路嘛。閻錫山的煤可要走那裡賣到南方去的。不過你要辛苦一下跑一趟廬山，和他們談判恢復西延、京漢鐵路通車的事情。畢竟我們現在不方便出面嘛。」

客人正是陳光甫，中國通商銀行的總經理，也是羅耀國在財政上的大掌柜。日理萬機的羅總參謀長可沒功夫為個人理財，羅家的萬貫家財，大部分由陳光甫幫著打理，小部分給二姨太馬嬌麗管理。今兒倆管錢的都湊到一塊兒了，討論的話題自然是離不開一個錢字了。

「是的，只不過不給通火車。」章乃器沉著聲兒答道。這事兒吧，明顯是國民黨右派在報復中共和國民黨左派。

陳光甫扶了扶眼鏡，手裡拿著個賬本，正在那裡一一給羅耀國介紹投資理財的收益。當然每一筆都是大賺特賺的……都是些內幕交易加上低價私募，如果放在後世的任何一個資本主義國家差不多都是非法的。不過眼下國民政府制定的法律不管這個，就是帝國主義的法律也不怎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