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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隨著密集的炮彈一波波落下，安思華游目四下，整個葫蘆島要塞的東南區域已經彷彿籠罩在了硝煙中，到處都是升騰而起的黑煙和火光，而日軍炮擊最猛烈的葫蘆島機場區域和戰區司令部這會兒已經化成一片廢墟，如果不是及時將司令部和航二師轉移走了，說不定此刻自己也已經和那座眼鏡堡中的士兵一樣，化作一片血雨了。

「轟隆隆……」

此刻，在塔山防線對面的日軍戰線後方，一片隱秘的小樹林旁，就有一百二十四兩排列整齊的89式中型戰車！和同樣數量的裝甲汽車。此外還有四千名已經完全做好準備的日軍官兵在這些戰車前面的出發陣地裏面，咀嚼著或許是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餐。也不知道是前所未見的猛烈炮擊，還是身後的一百多輛坦克給鼓舞了這些從步兵第四仙台聯隊和第十六新發田聯隊所抽調來的精銳步兵的士氣。站在各自隊列前面的日本下級軍官們個個都是志滿意得的樣子，互相大聲打著招呼：「九段坂見！」「武運長久！」

關於「強大的日軍坦克」的情報，是潛伏在瀋陽的國民黨特務頭子白斯文從川島芳子那裡得到的消息，據說這種坦克名為「89式中型戰車」是1929年四月開始試生產的。它的戰鬥全重高達十一點五噸，比國民黨軍現在所使用的一號坦克還要重一點五噸！火炮更是使用了一門37毫米口徑的坦克炮，比一號坦克的20毫米機關炮也要強大！

「閣下，『日向』號艦長原敬太郎大佐報告，二號炮塔火勢猛烈難以撲滅，為了避免大火蔓延至彈藥艙，他已經下令向彈藥艙注入海水。」參謀長吉田善吾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向鹽澤說道。

……

可是眼下國民黨方面的炮反擊卻是非常無力，九百門大炮根本就不敢同時開火，只是三十六個裝備了150毫米的重炮連分成六批輪流開火反擊日軍的炮兵陣地，每一批六個炮連只能連續開火三分鐘就必須立即轉移陣地……面對擁有一艘戰列艦和三艘重巡洋艦助戰的日軍，國民黨軍終於嘗到了火力被壓制是個什麼滋味了！

這一幕，幾乎將安思華身後的參謀們嚇得面無人色。

「安長官，日艦好像停止炮擊了，難道咱們的潛艇已經到了嗎？」說著劉斐也舉起瞭望遠鏡開始眺望海面，只看見二十余條日本軍艦正排成兩列，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像是海面上拐彎。

李宗仁大致估算了一下，覺得這次日軍至少出動了一千門大炮在猛烈轟擊著整編十一師駐守著的不過十公里寬的塔山防線！這種火力的密度應該已經超過了凡爾賽會戰中法德兩軍炮擊的密度了吧？而自己手中也擁有一支強大的炮兵，其中包括屬於國民革命軍的一個獨立炮兵旅，六個師屬炮兵團，十二個旅屬炮兵營和二十四個團屬炮兵連，一共一百三十二個炮兵連，此外還有兩個晉軍炮兵團和一個青年軍炮兵團，總共擁有九百門大炮，在數量上只是略微少於日軍，可是比起大口徑火炮來則是佔據了優勢。

炮彈還在不斷落下，要塞內的重炮也開始了還擊，大炮主宰了整個戰場，無數的炮彈越過低矮的台山和封凍的海面互相穿梭。不過安思華卻沒有對要塞炮兵抱什麼希望，他心裏知道，靠四門280毫米岸防炮和一門380毫米列車炮擊中十幾公裡外的日軍戰列艦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而且280毫米岸防炮的威力也不足以給戰列艦造成致命的損害，只有那門380毫米巨炮能夠擊沉日軍戰艦……不過以列車炮的緩慢射速，加上頂多百分之五的命中率，只怕打上一天也不會打中一發！實際上這五門大炮的作用並不是擊沉日軍戰艦，而是吸引它們的火力，同時不讓它們過分靠近要塞。

「轟」的一聲巨響，一枚380毫米的巨型炮彈落在「日向」號戰列艦右舷五十米外，十米高的水柱騰空而起，巨大的浪花甚至波及到了甲板！

其實對於日艦炮擊要塞，安思華倒不怎麼擔心，要塞中儲存的物資現在要麼已經轉移去了秦皇島，要麼也搬運到了要塞北面的幾個山谷中去了。至於步兵則都躲藏在完善堅固的工事里，除非是被200毫米以上的重型炮彈直接命中，否則是不會遭遇到傷亡的……像這樣在遙遠的海面上胡亂開炮，根本就不可能打中幾發。他最頭疼的還是日本陸軍將要發起的進攻，這種海陸協同作戰才是每一個要塞防禦者們的么夢魘！日軍的艦炮可以用來壓制自己的炮兵，而日軍陸軍的火炮則可以在步兵的引導下準確射擊要塞外圍塔山防線上的工事！

二月十三日，凌晨三點半。

日軍開始炮擊塔山防線的時候，負責遼西走廊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面作戰的第一集團軍司令官李宗仁大將，就在位於塔山防線后約六公里的葛砬子山山頂的炮兵觀察所向外張望。在那一片黑暗的夜空當中，突然就是一陣黃色的光芒閃過。閃電一般映得西面天空忽然亮了起來，然後悶雷一般的響聲連成一片，最後傳來大地劇烈的抖動！凄厲的尖嘯聲中，數千發的大小炮彈幾乎同時在堅固的防禦工事各處炸開。一個個在夜色當中爆發出來的橘黃色炸點亮閃閃的在根本就沒有山的塔山鄉的平原上連成了一片。炮彈密集得都沒有個數了，間或還有356毫米的巨型炮彈從遠處的海面上飛來，在空中拖出一陣陣山崩地裂一樣的呼嘯，落在地上，整個大地都在劇烈震蕩！

聽見艦隊參謀長的建議，鹽澤幸一咬著牙齒，緩緩揚起了一隻手，在空中停頓了半晌，最終還是輕輕擺了擺：「命令艦隊準備炮擊塔山！至於支那人的那門380毫米大炮就隨他去吧！」

鹽澤幸一的這個判斷無疑是準確的，眼下正有十八條國民黨軍的潛水艇開足了馬力向葫蘆島外海駛來！數量是張益銘親自指揮的第一分隊的六艘潛艇的三倍！如果在那之前鹽澤的艦隊還呆在葫蘆島外海的話，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安思華的眉毛皺得緊緊的，四門280毫米岸防炮和一門380毫米的列車炮還在不緊不慢地發射著，正在轉向的日本艦隊四下不斷有炮彈落下，水注一次次高高揚起，可是日艦卻毫不理會，只管調轉船頭，好將側舷對著塔山方向。

……

「開火，快開火！我們需要還擊！」

無論是艦隊司令官鹽澤幸一，還是「日向」號艦長原敬太郎大佐，甚至是日軍第一外遣艦隊的全體官兵，都被這枚差一點擊中「日向」號的炮彈嚇了一跳。如果這枚炮彈擊中了「日向」號，最少也是個重創，甚至都有可能將這艘三萬多噸的巨艦直接擊沉！

日艦的巨炮實在太厲害了，雖然葫蘆島的守軍在一個工兵旅的協助下整整施工了兩個月，可是面對這種彷彿不要錢一般傾瀉而下的356毫米口徑的巨型炮彈，葫蘆島這種草草修建的要塞顯然和紙糊的沒有什麼兩樣！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由於葫蘆島外海的封凍和海軍部署了上千枚水雷，使得日軍戰列艦無法過於靠近要塞，因此炮擊的準確程度並不是太高https://www.hetubook.com.com。

「八格！這些支那共產黨良心大大滴壞！」鹽澤低聲咒罵了一句，舉起手中的望遠鏡仔細觀察起對面的台山來了。

……

「閣下，支那軍的巨炮應該擺正台山山陰，依靠台山的遮擋來躲避艦炮的打擊。」一名參謀在第一時間就分析出了國民黨軍大炮的位置。

看到日艦編隊在海面上分成了兩隊，安思華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輕輕吁了口氣：「感謝上帝，那幾門大傢伙終於起到點兒作用了，兩艘『金剛』級被吸引過來了。塔山那邊只剩下十門356毫米口徑的大炮和十八門200毫米口徑大炮了。」說著他就把望遠鏡丟給副官，衝著劉斐微微一笑：「咱們下去躲炮彈吧，我可不想被一發不長眼睛的356毫米炮彈給結果了。」

等到硝煙散盡后，鹽澤的心更是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扎了一下，只見到巨大的二號炮塔頂端開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橘紅色的火苗正從不斷從窟窿裏面向外湧出，猛烈的大火很可能正在向炮塔下方的彈藥庫蔓延……

如果在日軍陸軍開始進攻的時候，潛艇能趕到葫蘆島外海對日本艦隊再發動一次進攻就好了。

安思華舉起望遠鏡，瞪大著眼珠子又仔細看了看排著炮擊隊形緩緩航行著的日本艦隊一眼。看它們那種有條不紊的隊形，就知道沒有遭受到攻擊……剩下的還有魚雷的十八條潛艇怎麼還沒有趕到呢！

「炮彈！」

幾秒鐘后，一波又一波的炮彈拖著橘紅色的光芒落在葫蘆島要塞四周，伴隨著一朵朵巨大的蘑菇雲，要塞陣地上已經如遭受隕石撞擊一般，出現了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大坑！

什麼？隨便敵人的重炮轟擊昂貴的戰列艦？！吉田善吾和艦橋上的幾個參謀人員都聞言一愣，剛想開口勸阻，鹽田卻輕輕一嘆解釋道：「和那門大炮相比，支那人的潛艇更危險！它們隨時都會到來的，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我可不敢相信三個小時前攻擊我們的是他們全部的潛艇。好了，就這樣吧，按照原計劃開始轉移火力轟擊塔山吧。炮擊半個小時后，艦隊就轉向撤往營口。」

15000米的距離上，完全使用克虜伯最先進技術，由克虜伯馬鞍山鋼鐵公司製造的280毫米SKC/30艦炮可以擊穿320毫米厚的裝甲！別說是相對單薄的「日向」號炮塔頂部，哪怕厚達305毫米的炮塔正m•ｈｅtｕｂoｏk.ｃoｍ.ｃom面也禁不住這樣的一擊！這枚320公斤重的炮彈從炮塔頂部鑽了進去，在內部來了個大爆炸，將全部炮組成員統統化為灰燼。

不過李宗仁倒是不太為堅守在工事里的步兵擔心，這兩個多月以來第十一師無時無刻不在趕修工事，整個塔山防線已經被經營得固若金湯。步兵們這會兒應該躲在堅固的防炮工事裏面，這些工事哪怕是被150毫米的炮彈直接命中也不會有太重的損傷。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只是日軍的炮擊重點，藉以判斷他們的攻擊重點。他最頭疼的其實還是兵力不足，現在他手頭上只有四個國民黨整編師和三個雜牌師（晉軍/青年軍），從日軍炮擊的火力分析，他們擺在葫蘆島正面的至少有八個師團！而且根據情報，日軍還在葫蘆島正面集中了一個強大的戰車聯隊，他們極有可能會使用坦克配合步兵實施突破！為了對付這些「強大的日軍坦克」，李宗仁下令將部署在第二線和北線山區防線上的三個國民黨師屬的反坦克炮兵營都集中起來，一共有54門37毫米反坦克炮，這支力量，就是要用在決定性的方向！給予日軍坦克以迎頭痛擊的。

突然一發356毫米的巨型炮彈拖著火車開進般的聲音飛了過來，正好落在了一座眼鏡堡上，鋼骨水泥的堡壘在這樣的炮彈下就像紙糊的一樣，一下子就被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了！裏面的十數位士兵幾乎連呼喊都沒有發出，就被爆炸撕碎了身體，化作了一塊塊殘破的血肉被高高的拋入天空中去了。

「鹽澤君，命令艦隊集中火力轟擊台山後面的支那軍炮兵陣地吧！」參謀長吉田善吾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山峰，眼睛都燒紅了。380毫米的巨炮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一個不留神讓「日向」號挨上一發，沒準就給打沉了……這樣兩天就沒了兩條戰列艦！回去以後要怎麼跟國內交代啊？

這些傢伙可都是屬於日本陸軍的精銳——第二師團的，他們這次的任務就是保護後面那些戰車突入支那軍隊的堅固防線！哪怕是犧牲生命也要保護戰車的安全！因為上面告訴他們，只要這些戰車突入支那軍陣地，大日本帝國就能贏得這場關乎國運的大戰。

炮聲漸漸稀疏下來，本來在台山掩蔽所里坐鎮的戰區參謀長劉斐中將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還在觀戰的安思華身後。

也不知道是受到了驚嚇還是被台山後面ｍ•heｔubｏｏk.ｃoｍ•ｃｏｍ的那五門不停發射的巨炮所激怒，鹽澤幸一突然指著遠處的山脊大喊了起來：「讓『金剛』號和『霧島』號負責炮擊支那人的炮兵陣地……『日向』號、『加古』號、『青葉』號、『衣笠』負責轟擊支那軍的塔山防線！」

鹽澤幸一一看到這山崩地裂的巨大爆炸，就知道這不是280毫米口徑的炮彈能打出來的，甚至「日向」號的356毫米炮彈也沒有這樣威勢，根據公開的信息，這應該是一門和「卡爾·馬克思」級戰列艦的380毫米主炮一樣的巨炮在向自己的艦隊開火！而這門巨炮肯定是一門列車炮，通過支那共產黨所控制的地區運到葫蘆島來的！

一發280毫米的炮彈閃電般的從海面竄來，狠狠撞上了「日向」號戰列艦艦艏的二號炮塔頂部。正在艦橋上觀戰的鹽澤幸一恰好有幸目睹了這個可怕一幕，鹽澤只見到那座雙聯裝炮塔頂部炸開，如同一隻膨脹的氣球般飛速鼓起，然後化為一團耀眼的火團，整艘戰艦都彷彿被人狠狠踹了一腳，劇烈的震動差一點將鹽澤甩出艦橋，幸好一隻有力的大手將他一把拽住。不過鹽澤此刻卻沒有心思去看一下到底是誰挽救了他的老命。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只有二號炮塔。

日本第一戰車聯隊聯隊長前田利為大佐穿著一身坦克兵的皮外套，頭上戴著皮毛帽子，手裡拎著把據說是前田利家用過的寶刀，正板著臉向各個戰車中隊的中隊長下達進攻前的最後命令。能不能突破國民黨軍的堅固防線，為後續部隊打開前進的道路，挽回大日本帝國日益下滑的國運，就看他們這個花費了巨額民脂民膏才建立起來的戰車聯隊啦！對此，前田利為這位前田家族第十六代當主，擁有侯爵爵位的大佐可是充滿信心的。

「他們是要準備炮擊塔山防線了！這些日本海軍還真是狠角色，居然不顧咱們的岸炮。上帝保佑，要是能打中一發就好了……」

碉堡頂部觀察哨上士兵凄厲的呼喊，讓安思華皺了皺眉，身後的參謀們下意識的就要躲回掩體，可看到戰區司令長官依然直立著身體，舉著望遠鏡看著遠方日艦炮口中炸開的一團團火光面不改色。他們也只好裝作毫不畏懼，繼續留在掩體外面。

鹽澤抖著手，伸向了上衣口袋，一塊整潔的真絲手帕被抽了出來，顫抖的手拿著這塊手帕胡亂掃過額頭，擦掉了幾滴剛剛湧出的冷汗，又被慌裡慌張的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