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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元起也不和他們廢話，直接問道：「哪家人究竟什麼背景，居然能讓巡警退避三舍？」

哈夫肯似乎覺得十分好笑：「你們的研究人員？哈哈哈……好吧，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你的友好建議。」

哈夫肯醫師很快送來十支疫苗，孫元起並沒有注射，而是交給了趙景惠等人，希望她們能儘快仿製出來。十多天後，滿臉倦色的趙景惠卻送來一份令人不安的報告，上面清楚地寫道：「送來的鼠疫減毒活菌苗，對新型鼠疫雖然有一定效果，卻並不能有效預防。在如今大規模暴發|情況下，不建議將疫苗用於直接保護。目前正在嘗試其他方法。」

「那是我們的榮幸！」說完，哈夫肯便引導孫元起進入醫院病房。

大門一倒，十幾個志願者迅速端著槍闖進院子開始搜查，很快在屋裡發現了老年病人。醫生略加檢測便得出了答案：「大人，病人發燒、咳嗽、脈搏加速，都符合鼠疫早期癥狀，應該立即送進養病院，院里其他人也要隔離觀察。」

程子寅冷笑道：「如今東三省，就數我們老爺最大。別說你哥，就是你把總督大人請來也沒用！甭廢話，全部帶走！」

孫元起朝程子寅努努嘴。程子寅上前幾步，摘下口罩高聲叫道：「快開門，奉欽差大人之命入戶檢疫！」

如今身在病院，孫元起可不敢輕易摘下口罩，只有搪塞道：「因為我不需要經常深入疫區，所以一直沒有注射疫苗。」

街上疏疏落落的幾個行人，遠遠望見來了和-圖-書十幾個「白無常」，趕緊躲進了屋裡，生怕被逮住送進養病院——在他們看來，那裡等同於閻王殿。被志願者簇擁著的孫元起心裏感慨道：小說中所說的「凈街虎」，大概就是這般威風吧！

「過了兩三年，王海陽忍受不住貧苦，便上山當了土匪。他手段非常毒辣，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很快在阿城、雙城堡一帶闖出名頭，匪號『血鬍子』。但為了報丁父大恩，倒是從不來傅家甸作惡。所以全城人對丁家是又敬又怕，不敢得罪。」

青年人怒目而視，卻不肯說出他哥哥究竟是誰。

程子寅回頭看了孫元起一眼：「你管我們領隊是誰！再不開門，我們就自己動手啦！」

儘管數百隻老鼠慘死在北里柴三郎的解剖刀下，依然無法找到鼠疫桿菌的病源。為了安全起見，孫元起聽從了哈夫肯的建議，在做好消毒、隔離工作的同時，積極發動東三省百姓投身到捕鼠大業中來，老鼠價格一度上漲到5個銅元。

孫元起大驚失色，好意地勸道：「哈夫肯醫師，根據我們研究人員的實驗發現，你們疫苗對於眼下爆發的新型鼠疫並不能有效預防，不建議將疫苗用於直接保護。所以，你們醫院對鼠疫病房最好進行有效的隔離，醫護人員需要佩戴口罩和定期消毒。」

哈夫肯聳聳肩：「注射疫苗是有史以來最有效、最安全的預防工具，為了保護你這位傑出的科學家，我覺得你們政府完全應該強制你注射。」

果然，怕什hｔtps://wwｗ•ｈｅtubｏｏk.com•com麼就來什麼。在更多兵力抵達傅家甸之前，孫元起收到志願者的密報：城裡有人疑似感染鼠疫，巡警不但置之不問，而且還阻止醫生上門檢查。

「究竟是什麼？」孫元起見他說得含糊不清，頗有些不耐，「他家的小子可說了，如果他哥知道，沒我好果子吃呢。」

傅家甸不是很大，孫元起等人很快找到地方。這家房屋頗為寬闊整潔，不僅牆高，而且屋頂上蓋著青瓦，在一堆低矮的茅草房裡恍如鶴立雞群。一看可知房主來歷非同小可。

在孫元起的指揮下，傅家甸被劃分為四個區。每區由兩名醫生主持，配備四名助理和為數眾多的志願者和巡警。每天，醫生帶領工作人員挨家挨戶檢查疫情。一旦發現有人感染鼠疫，立即送到防疫醫院，並對病人家屬進行隔離。各區內人員禁止隨便走動，連醫生、志願者也必須嚴格遵循這一規章。各區設立消毒所，為參与防疫工作的醫生、巡警和志願者提供沐浴消毒服務。

孫元起冷哼了一聲：「我不管傅家甸里誰有多渾，從今而後，官宦鄉紳也罷，土匪豪傑也罷，入戶檢疫任何人不可違抗！再有此類事情發生，你們就準備回家種紅薯吧。」

過了半天，院子里才傳來不耐煩的聲音：「不是跟你們說過了么？俺家沒人生病，你們趕緊走吧！」

那個青年人一聽說要把病人送進養病院，頓時跳了起來：「俺爹只是偶感風寒，不是瘟疫！你們不能把和_圖_書他送進養病院！真的是感冒，不是瘟疫！」

程子寅道：「廢話少說，快點開門！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呃……」孫元起有些無語，半天才說道，「今天我和伍博士冒昧來訪，主要是想參觀一下你們醫院的鼠疫防治情況，不知方便么？」

吳存德官低一級，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解釋道：「他家能有什麼背景？不過是出了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屋裡那人氣樂了：「喲嗬，你們膽子夠肥的！你們領隊的是誰？」

孫元起好奇道：「你哥是誰？說來聽聽。」

看來哈夫肯對於鼠疫疫苗真的非常自信，俄國鐵路醫院里竟然毫無隔離措施。鼠疫病房裡躺著七八個鼠疫病人，房門大開，醫護人員隨意出入，沒有一個戴口罩。

程子寅戴上口罩，利索地朝天開了一槍。左右三四個小夥子小跑幾步，同時踹向大門，「轟隆」一聲，整扇門板倒進院子里。剛才站在院子里的那個青年人明顯沒料到外面人會開槍硬闖，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差點被門板砸到。

官場的消息就是靈通。孫元起還沒回到衙門，濱江廳同知劉鏡人、巡警局局長吳存德就迎了過來，見面就是一番請罪。

青年人怒道：「到了養病院，不是瘟疫也染上了瘟疫，還分曉個屁啊！快放下俺爹，否則俺哥知道，沒你們好果子吃！」

如果說鼠疫是麻煩的話，那麼孫元起等人確實是在自找麻煩。

程子寅道：「有沒有病人，不是你們說了算！快點開門！」

吳存德知道無法隱瞞和*圖*書，只有實話實說：「回稟大人，這家人姓丁，很早已經就從山東逃荒至此，在傅家甸落戶已經十多年，算是這裏的老住戶，人還算本分。丁家小子所稱的兄長並不是丁家人，而是丁父七八年前在松花江邊上撿的義子，名叫王海陽，十六七歲從山東過來闖關東的，因為沒有經驗，連餓帶凍病倒在江邊。丁父把他帶回家醫治餵養，算是救了他一條命，所以王海陽認丁父作義父。

志願者全身上下都是白色，肩上背著鋼槍，上頭明晃晃的刺刀直晃人眼，看上去就非常有威懾力。凡被他們押走的病人，往往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無生。他們才來傅家甸沒幾天，就贏得了「白無常」的美譽。至於身穿黑色制服的巡警，則相應被稱作「黑無常」。

三天之後，丁老頭因為鼠疫死於養病所。由於傳染，丁老太、丁家媳婦也先後病死。倒是丁家小子僥倖逃過一劫，七天後從隔離處出來時，父母妻子已經變成了三捧骨灰。安葬完親屬，丁家小子便杳無音信，不少人認為他是投奔義兄血鬍子去了。——對於此事，孫元起根本沒有任何印象，如今傅家甸哪天不死人？哪家染病後不是悲痛欲絕？

孫元起生怕手下的巡警徇私誤事，除了要求趙景行派遣更多的志願者支援傅家甸外，還向于駟興借兵維持傅家甸局面。

對於孫元起來訪，哈夫肯非常激動，似乎看見無數的銀子扇著翅膀向自己撲來，上來就給孫元起一個大大的熊抱：「約翰遜博士，新年快樂。你注和*圖*書射疫苗了吧？如果是的話，你完全可以摘下口罩在我們醫院盡情地呼吸，放心吧，鼠疫不會傷害你分毫的！」

哈夫肯迫不及待地問道：「約翰遜，你這次來，是不是想採購更多的疫苗？」

孫元起懶得和他廢話，直接吩咐道：「鳴槍警告，然後砸門！」

「俺說沒有就沒有！你們別自找麻煩！」說話的人看起來很有底氣。

「這是誇獎么？如果是的話，請允許我表達謝意。」孫元起微微一笑。

程子寅道：「是感冒還是瘟疫，到了養病院自見分曉！」

如果孫元起沒記錯的話，哈夫肯對於自己注射的疫苗非常自信。那麼鐵道那邊的俄國人居住區又如何呢？西曆新年前，孫元起決定偕同伍連德去哈爾濱俄國鐵路醫院探訪一下。

劉鏡人、吳存德心裏俱是苦笑：不提您叔祖父孫文正公，單說您欽差大臣的身份，又有誰敢在您面前提「背景」二字？

屋裡那人鄙夷地笑了一聲：「俺倒要看看誰敢！」

接報后，孫元起勃然大怒：現在這個關節眼上，還有人膽敢徇私枉法！也不通知劉鏡人、吳存德，直接帶上醫生和志願者，循著紙條上的地址找上門去，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神仙，居然膽敢抗拒欽差大人的命令！

孫元起道：「既然如此，那還愣著幹什麼？」

面對哈夫肯的樂觀，孫元起束手無策。他雖然是欽差大臣，卻只能負責傅家甸的防疫事宜，俄人居住區他是不可能染指的。至於他們這裏情況好壞，看來只能自求多福，祈禱他們上帝能夠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