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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孫元起醒來自己一琢磨，就已經大致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等看聽罷這個案卷，他氣得呼呼直喘粗氣：審案子的這個人腦袋是秀逗了？按照普通謀殺來算，兇犯也該判處死刑，何必畫蛇添足？現在硬給他安一個革命黨的名頭，看起來是罪大惡極，殊不知等明年革命成功、清帝遜位，兇犯該變成「革命義士」了！

陳昭常重重一拍驚堂木：「胡說！欽差大人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再不從實招來，定當大刑伺候！」

蔣志清掰著指頭算道：「400支槍就至少得五六百人吧？30門炮也得150人吧？還有我們這些動嘴皮子的指揮人員、運送彈藥糧草的後勤人員、救治傷病的醫護人員，再加上通信人員、參謀人員等等。您看，這頭頭尾尾算下來，可不就是小一千人？」

此次防疫，前後動員了三千多名學生。這群青年參与如此危險的行動，多數是因為青春、熱血。對於他們，經濟利益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榮譽和褒獎。所以在疫情快要消滅的時候，孫元起讓北平鐵廠仿照後世軍功章模樣，鑄造了「東北防疫紀念章」，將在出關之時頒發給每位志願者。孫元起可不願意這群小夥子再出什麼意外。

等孫元起蘇醒后，這份新鮮出爐的案卷被送到醫院等他過目。在案卷里，丁大成搖身一變，成了革命黨在東北的暗樁，目的就是要刺殺大清ｈttｐs://ｗwｗ.heｔｕｂｏok•com•cｏｍ要員替革命黨大張聲勢。從潛伏、謀劃到行動、就擒，情節那叫一個跌宕起伏、蕩氣迴腸，憑這文采不去起點中文網上編小說實在白瞎人才了！

「總之，我是不贊同學生參戰的。」這是孫元起的準則。

「好吧。」事到如此，孫元起只好任由他們師兄弟幾個折騰去了。

程潛也哈哈大笑：「一個彈藥基數，步槍是200發子彈、迫擊炮是120發炮彈吧？先生這回可吃了一個不小的啞巴虧。」

「從另一方面說，學生參戰也沒有多大危險。匪幫只有三四十人，武器除了幾把擼子，就是土槍、大刀，根本不會造成太大威脅。我們手裡的林明敦中針槍射程在250米到1100米，迫擊炮最大射程更是達6000米。開戰的時候，我們能打著他，他們打不著我，能有多大的風險？」

一聽說要「大刑伺候」，丁大成渾身都哆嗦起來：「回稟老爺，小的之所以刺殺那個欽差，是因為小的爹、娘、媳婦全被他害死了，小的想替他們報仇，只好如此。」

陳昭常怒極反笑：「人心似鐵，官法如爐。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鐵硬，還是官府的爐火旺。來人吶，拖下去再打！」

案卷被孫元起畫了個大紅叉，直接打回去重審。陳昭常等人這才按照事實情況重新寫過。獲得孫元起首肯后，案卷直接遞往京城。如果不出意外，丁大成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死刑核准書此時已經在路上了。

作為普通人，對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誰也不會有好感，孫元起也不例外，所以捎帶著對王海陽也恨上了。此時聽趙景行、蔣志清等人主動請戰，孫元起沉吟片刻才說道：「我們的志願者都是學生，來東北已經兩個多月，冰天雪地不說，春節都沒回去過，學業也耽擱了。如果再逗留東北剿匪，不知又要耽擱到什麼時候。萬一出現傷亡，豈不是愧對人家父母？剿滅王海陽的事，還是交給於駟興吧！」

看孫元起還在猶豫，閻錫山也在一旁敲邊鼓：「四百支槍、三十門炮，只要彈藥充足，確實在東北三省可以橫著走，于駟興也不過捋我們的虎鬚。」

「兵凶戰危，萬一……」孫元起還是猶豫不決。

程潛摸著胡茬問道：「行止、中正，你們看那個血鬍子能活多久？」

蔣志清有些不耐煩了：「先生，這世界上哪有一定安全的事？吃飯能噎死，喝水能嗆死，走路會累死。您貴為欽差，不同樣會遇刺么？怕這怕那的，還干不干事了？」

蔣志清搖頭晃腦地說道：「先生是個大學問家，也是個好老師、好長輩，就是太優柔寡斷了點，所以小弟只好出此下策。只怕先生知道真相以後，該對小弟有成見了！」

丁大成可不是什麼硬漢子，四十大板只揍得他死去活來、痛不欲生，聞言趕緊招供：「回稟老爺，槍是小的從義兄王海ｈttｐs://ｗｗw•ｈetｕbook.ｃom.cｏm陽那裡偷的，並沒有人指使。」

此次參与防疫的志願者全部採用三三制編隊，總隊下轄三個大隊，大隊下轄三個中隊，中隊下面還有小隊、小組。蔣志清、程潛、閻錫山分任三個總隊的總隊長。

就這樣，每天一小揍，三天一大揍。揍到最後，丁大成腦袋也被揍開竅了：「老爺，你想讓小的說什麼吧？」

趙景行勸說道：「這次北上，很多學生就是抱著參軍的理想報名的，只要我們宣布招募士兵，保證報名人數很快超過一千。我們學校保安也有近百人，可以直接編入作戰序列。另外傅家甸、阿勒楚喀、雙城堡一帶對土匪有深仇大恨的青壯年也有不少，比如隔壁房間被土匪打傷的吳克仁，就一心想報仇。這樣算下來，就算兩千人也能招到！

蔣志清不屑地說道：「交給於駟興？先生您還不知道吧，這王海陽在阿城、雙城堡一帶當土匪已經有六七年了，也不見他于駟興有什麼舉動。難道您和他一說，他明兒就拉起隊伍進山剿匪？依我看，先生你前腳走，他後腳就能這事兒忘到腦後！」

蔣志清笑道：「一個彈藥基數！彈藥基數是我們軍事上的術語，指在一次補給中配發或分發給作戰單位的彈藥數量。根據戰鬥規模，對於步槍、迫擊炮都有不同的要求。至於具體數量，我們師兄弟幾個測算之後，會報給分管後勤的章行嚴先生。我個人覺得，彈藥不是問題，最關鍵的應ｍ.ｈetｕboｏｋ.ｃｏｍ•cｏｍ該是作戰人員，估計至少得800到1000人吧。」

出了醫院大門，閻錫山拍著蔣志清的肩膀大笑道：「果然還是你小子鬼點子多，居然能忽悠到孫先生，這回彈藥可不缺了！」

趙景行經過此次刺殺事件，明顯沉穩許多：「我們在此捉拿行刺欽差的要犯，只要先生在朝中一天，他于駟興就不敢有什麼幺蛾子。如頌雲兄所言，王海陽匪幫只有三四十人，不須動用太多人馬。朝廷已經允諾先生組建衛隊，並撥付給三百支步槍，我們再以損毀名義截留一百支，加上自帶的三十門迫擊炮，剿滅匪幫綽綽有餘！」

「怎麼要那麼多人？」孫元起大吃一驚，注意力馬上被蔣志清拋出的人員問題所吸引。

「多少？你豎一根指頭，誰知道是每支槍10發子彈還是100發子彈？」孫元起問。

趙景行也拿鬼靈精該的蔣志清沒法子，只是囑咐道：「回去之後，你們趕緊在各自總隊里挑選好苗子，先按1000人的標準爭取多留點人下來；沒用完的彈藥要全部收繳；槍支能多留下來多少，就看你們各自的本事了。至於在傅家甸招募青壯，就由朱紹良、張輝瓚等幾個師弟負責吧，反正是韓信用兵多多益善。」

被擒之後，丁大成有段時間過得很是愜意，病了有人醫治，餓了有人送飯，睡覺都是單間。等吉林巡撫陳昭常抵達傅家甸之後，他好日子就到頭了。上堂先是一通暴揍，然後才慢悠悠問道：「說，槍哪來的？誰指和*圖*書使的？」

孫元起道：「越是如此，我們越不能在此大動干戈。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我們現在只是爬爬蟲呢？」

程潛也說：「先生千萬別指望于駟興，沒準他就是兵匪勾結、挾匪自重。王海陽那綹子土匪才三四十人，我不信西北路道幾千駐軍會拿他們沒辦法？」

陳昭常拍案大怒：「放肆！不但不從實招來，還敢詆毀欽差大人。來人吶，上老虎凳、辣椒水！」

「炮彈充足是什麼概念？」孫元起是個軍盲，但也聽過「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的說法。

丁大成努力睜開眼：「回稟老爺，真的是因為欽差大人他害死了小的全家……」

陳昭常道：「混帳，什麼叫『我讓你說』？老實交代，是不是革命黨派你來行刺欽差大人的？你是不是革命黨在傅家甸的暗線？」

蔣志清沖孫元起豎起一根手指頭。

蔣志清笑眯眯地說：「能活多久？那得看我們兄弟幾個想讓他活多久。」

十五分鐘以後，奄奄一息地丁大成被拖回堂上。陳昭常再次發問：「說，你為何要行刺欽差大人？」

趙景行也點點頭：「不錯，我們得根據形勢來決定血鬍子的死活。如果形勢需要，即便於駟興把血鬍子的腦袋送到我們面前，血鬍子依然還活著，沒準兒還會流竄到吉林、奉天乃至錦州。一旦形勢有變，即便血鬍子就在我們面前喝酒吃肉，他也死了。當然，目前看來他至少還能活三個月，因為我們光訓練這批新兵蛋子就要花費不少時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