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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能訓捋著鬍鬚說：「他們要想作亂，讓蔣作賓守住城門，後續部隊直接開進城不就行了？何必來討制台大人的手令呢？」

第87標第1營、第2營，馬兵第44營在蔣志清帶領下，護送孫元起前往四川，前鋒已經抵達四川嘉陵一帶。而第88標全體由閻錫山統帥，現今轉到山西太原。趙景行麾下的第88標各部，是在洛陽用學生軍新編而成的，兩者不過是共用一個番號，其實並無多大幹系。

趙景行也是歡喜不盡，但他並沒有失態，見諸位袍澤漸漸平息下來，才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既然如此，我們就準備執行計劃吧！別落在閻百川他們後面。」

「是！」眾人齊聲答道。

徐樹錚似乎半信半疑：「真的是這樣？要不我們派一個營替換他們？」

「有詐？」長庚把條陳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這陸軍暫編第四十四混成協的關防不似作偽啊！」

趙景行答道：「先生一直主張凡我國民人人平等。在中華國土上，上則國家，下則個人，中間並無漢滿蒙回藏等民族之分，大家都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我們既然要建立民主共和的國家，首先就要明白人人平等的真諦。現在滿、蒙貴族凌駕于漢族之上，固然不對。如果我們漢族凌駕于其他少數民族之上，肆意殺戮，又跟過去的滿、蒙貴族有什麼區別呢？

「薛仰岳率協部憲兵、輜重兵隊在三點十分由東門入城，開始在和*圖*書城內維持秩序，凡是混水摸魚者一律扣押，奸淫擄掠者直接擊斃。」

文瑞道：「不是關防的問題。下官的意思是，採買軍需，要不了兩個隊人馬吧？這些新軍會不會趁機作亂？」

長庚聽了第一條還滿臉得色：瞧瞧，你們不也有求著我的時候！再聽說趙景行要撤軍，立馬綳不住了：「別，千萬別！蔣將軍所轄第3營軍紀極好，乃是文明之師、威武之師，全城上下賴以為柱石。所謂『軍紀不振』『嘖有煩言』，那是蔣將軍所部拱衛西安，使得宵小束手，革命黨心中忌憚才故意造出的謠言。煩請徐將軍轉告你們的趙協統，萬不可中匪人的奸計！」

眾人轟然應命，正待散去，蔣作賓突然發問道：「協統，我們要是遇到韃子該怎麼辦？滿城裡可有兩萬多旗人呢！全部扣起來，還是——？」

趙景行眼睛一瞪：「你不會跟他們說，經世大學數千名師生還在清廷巢穴之側，為了防止清廷狗急跳牆，我們需要留下滿人做人質么？」

見長庚、錢能訓都表示反對，而且倆人說的也都在理，文瑞便沒有再堅持。

見徐樹錚神色匆忙，西安將軍文瑞心裏開始有些不踏實：「制台大人，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徐樹錚今年三十一歲，正是男兒大好年華，穿著筆挺的軍裝，戴著潔白的手套，雅儒中夾雜著英武之氣，令人不由眼前一亮。只可惜兩截短小的眉毛胡亂ｈｅtubooｋ•cｏｍ•cｏｍ混搭在眼眶上，破壞了整體的美感。進屋之後，他朝三人端端正正敬了一個軍禮：「陸軍暫編第四十四混成協步兵第87標副標統徐樹錚，見過各位大人！」

就在長庚、錢能訓商議給蔣作賓送大禮的時候，門房來報：「老爺，第四十四混成協第87標副標統徐樹錚前來拜見！」

長庚也道：「干臣兄說的不錯。即便蔣作賓單獨來攻衙署，我等也只能束手待斃，他們何必再派兩隊人馬入城？此去四川山水迢迢，他們需要多買些軍需，所以多派些人手也在情理之中。」

徐樹錚並沒有落座，而是從袖中掏出一份條陳遞給長庚：「制台大人，卑職奉協統趙景行趙大人之命，有兩件要事向大人稟告。第一，我第四十四混成協後繼部隊已經抵達西安城外二十里處，想派兩隊士兵入城採買軍需，敬請大人首肯。

「沒問題，我這就給你們寫個手令！」長庚滿口答應。

眾人神情一肅，都直起身望向門外。此時徐樹錚昂昂然走進屋，脫掉手套才悠悠說道：「小弟幸不辱使命，已經取得長庚手令，部隊隨時可以入城。另外，回營途中，我已從蔣兄駐地拿到了太原方面的密電，『蓮子價格不變』。」

文瑞低聲說道：「制台大人，要不我們先見見？」

徐樹錚討得手令之後，便匆忙告辭。

長庚與錢能訓、文瑞相互對視一眼，心中驚疑不定：為什麼徐樹錚ｗww.hｅｔuｂook.cｏｍ.ｃｏｍ這個時候來拜訪？是要藉機要挾，還是臨時決定撤軍？

在趙景行生長的環境里有不少滿人，比如老佟就自稱八旗子弟，和他一起長大的佟景仁、佟景智、佟景聖也是根正苗紅的旗人，大家相處得很融洽，沒有絲毫隔閡，所以他對滿人並無惡感。但很多革命青年與他不同，他們是從小聽著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故事長大的，耳濡目染之下，都帶有強烈的排滿情緒，恨不得殺盡滿人，為三百年前慘死的同胞復讎。如今碰到這個絕佳的機會，沒準就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朱紹良率炮兵第44營在三點十分由東門入城，以急行軍態勢控制城內製高點——鼓樓，監視控制城內巡警局、騎兵營、咨議局等處動靜，支持各處作戰。

「真不用！」長庚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真不用？」徐樹錚仍有些疑惑。

話說此時在西安城門以東十五里的地方，已經成為軍人的海洋。一千多名軍人按照各自番號排成整齊的方陣，在隊官、棚官的指揮下，緊張地整理彈藥槍械，做好戰前準備。在最外圍持槍警戒的，是蔣作賓所轄第87標第3營一部，不時對天空放幾排槍，造出演習打靶的聲勢來。見徐樹錚打馬飛奔而來，早有人報到指揮部里。

徐樹錚也沒有再堅持，換了個話題：「至於我軍派兩隊士兵入城採買軍需的事……」

「趙景行率第88標第3營、工兵隊在三點十分由東門入和_圖_書城，進攻陝甘總督、陝西巡撫、布政使等處衙門，其中重點保護藩庫。

薛仰岳推開指揮部房門：「報告，徐將軍回來了！」

「不用，不用！我等與蔣將軍一見如故，不必再勞煩你們趙協統費心了！」長庚連忙說。心裏卻道：好不容易才把蔣作賓餵了半飽，你再派個大肚漢來，豈不是要把西安城颳得天高三尺？

聽到這個問題，所有人都停下腳步，望向趙景行。

「陳儀率步兵第88標第2營在三點十分由東門入城，以強行軍態勢攻佔南門，確保西安城所有出口控制在我軍手上。未經允許，不放任何一人出城，也不放不放任何一人進城。

長庚等三人不敢託大，趕緊欠身抱拳：「徐將軍戎馬倥傯，實在是有勞了！快請坐。」

「當然，如果我們在舉事的過程中有旗人跳出來反抗，自然是殺無赦了。但我們不能為了殺滿人而去殺滿人。只要他們投降，不鬧事，我們還是要放他們一條生路的。又錚（徐樹錚），等會兒你以『中華民國陝西軍政府』的名義寫份告示，裏面要重點表明這個意思。」

「命令：蔣作賓率第87標第3營在兩點十分以前返回西安城，佔據東城門，確保後續部隊入城，然後分兵控制住附近的軍裝局、東北方向的滿城。除經協部批准，任何人不得私自領用軍裝局槍械，無理取鬧者可直接擊斃。

屋裡頓時爆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

錢能訓也是一臉土色，在邊上趕緊幫和_圖_書腔道：「制台大人所言極是，蔣將軍所部軍容嚴整、軍紀嚴明，所到之處，百姓無不簞食壺漿，熱烈歡迎。我等方才還在商議如何勞軍呢，怎麼會說他們『軍紀不整，時有擾民之舉，致使西安上下嘖有煩言』呢？謠言，一定是謠言！」

根據先前約定的暗號，「蓮子價格不變」表示太原方面一切順利，可以按原計劃進行。

趙景行站起身：「現在是11月5日下午1點28分，請大家對一下表，所有命令以此時間為準。

「何應欽率步兵第88標第1營以採買軍需為名，于兩點三十分進城。入城后全營分成兩隊，在三點三十分前攻佔西、北兩個方向城牆，隨後作出防禦態勢，禁止西關外第三十九混成協士兵、北校場陸軍中學堂學生隨意入城。必要時可以開槍。

「第二，據聞我第87標第3營駐紮貴地以來，軍紀不整，時有擾民之舉，致使西安上下嘖有煩言。協統趙大人聽說后大發雷霆，此次路過西安，想和長制台、錢撫台、文將軍商議一下，是否需要撤走該軍，以平民憤？」

長庚點點頭，吩咐門房道：「快把徐將軍請進來！」

指揮部里，蔣作賓正在向趙景行、程潛、何應欽等人介紹西安的駐防情況，這可是他一個星期以來宵衣旰食實地考察的結果。陳儀趴在桌子上，根據他的描述在地圖上做出一個個標記。

蔣作賓猶猶豫豫地說道：「只怕、只怕未必所有士兵都能理解這一層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