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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以來，孫元起在叔祖父孫家鼐、張之洞等人照顧下，工作、生活稱心如意；在歐美等國更是因為那些理論發明而聲名大噪。這一切說起來都算順風順水，沒什麼蹉跌。即便在東北防疫時遇刺受重傷，孫元起也覺得沒什麼後悔遺憾。

「至於與李鐵仙合作的事但也不難。現在光復會作為全國排名靠前的黨派，居然沒有一個會員在南京民國政府中擔任總長，也沒有一個會員在各省擔任都督，他們如何心甘？只要他們聞聽消息，肯定會積極慫恿李鐵仙與我們合作。關鍵要看大人希望採取什麼手段，來讓上海易主。」

孫元起思忖片刻說道：「同盟會雖說當今第一大黨，但在地方上的影響力卻非常有限，各省都督中只有閻百川、李協和（李烈鈞）、陳英士等三數人。而山西現在已經被袁慰亭麾下的盧永祥部攻佔大部，閻百川窮途末路自顧不暇；江西在辛亥革命后四易其督，李協和初掌大權，需要時間去調和各種勢力，而且江西人窮地惡，財力也很有限。

由此可見孫元起確實對那個小癟三恨極。但這種恨又與對陶成章的恨不同：對陶成章，是對他羞辱自己手段的痛恨，頂多以後再羞辱回來便是。對陳其美，則是對他為人的痛恨，必須要殺之而後快。

想到這裏，孫元起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與光復會合作推舉陶煥卿為浙督的事便就此作罷，但滬督換人之事卻不妨和李鐵仙合作一回。」

在被扔雞蛋不久，孫元和*圖*書起便病倒在床發燒昏睡，沒能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雖然隱約知道襲擊來自光復會，卻不願自揭傷疤追查當日的參与者，自然也就不知道主謀是陶成章。而楊永泰遲至1911年下半年才來到孫元起身邊做幕僚，當然更不會知道孫元起和陶成章之間的過節。

莉莉絲不忿地說道：「難道你不記得四年前你在日本被扔雞蛋的事情了？」

在凌晨的時分，有人輕輕叩門：「陶先生，該吃藥了！」

孫元起覺得這個計策有些勉強，但一時半會兒又沒有更好的主意，便點頭道：「那暢卿便試試看吧！」

王亞樵？孫元起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仔細回想時卻又記不得了。

楊永泰接著說道：「在下的主意就是先讓王亞樵以殺手身份，主動與李鐵仙及光復會聯繫，希望能刺殺陳英士后獲取巨額報酬。當然，他們會將信將疑，不可能一口答應。接著我們再隱晦地向光復會和李鐵仙暗示，表明我們新中國黨及大人支持他們武力奪取上海都督一職。

等打開門，門前站立那人端起擼子就是「啪」「啪」幾槍，陶成章頓時應聲萎頓在地。

說來湊巧，就在楊永泰讓王亞樵出馬聯繫李鐵仙的時候，陳英士主動為計策的成功貢獻了一臂之力，也讓李鐵仙下定決心使用暗殺手段。

要是一直不知道陶成章就是扔自己雞蛋的主謀，也就罷了。但自從知道之後，孫元起對陶成章的感覺便大為hetubook.com.com惡化。估計以後和他見面謀事，自己心裏也邁不過這道坎兒。推己及人，想來陶成章見了自己也會思前想後提心弔膽。以後他做了浙江都督，手裡大權在握，誰知道會鬧出什麼幺蛾子？

「到上海以後，他白天到碼頭、工廠做工，夜晚露宿街頭，但依然不移革命之志。後來他在報紙上看到我們組織新中國黨，覺得頗符合他的脾性，便主動找到我，希望加入我們新中國黨。因為我黨本著嚴進嚴出的原則，加上在下對他又不甚了解，便讓他先接受考察。如今他依然在做苦工，時常與我聯繫，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我黨的同志。」

見莉莉絲出來，楊永泰趕緊站起身，恭敬地叫了一聲：「孫夫人！」

這麼多年的革命經驗讓他養成了睡覺閂門的習慣。睡夢的陶成章聽見有人呼喚，以為是護士，便隨口應道：「哦，進來吧。」說罷迷迷瞪瞪起床開門。

楊永泰坐下后，才慢慢說道：「我們不推薦推舉陶煥卿為浙督這件事也說得過去，畢竟南京民國政府風雨飄搖危在旦夕，湯蟄翁這個交通總長也做不了幾天，相比之下還是浙江都督的職位更為穩固。我們新中國黨當然要支持自己的同志，哪有反過來幫助光復會的道理？何況湯蟄翁現在還是浙江總督呢？相信光復會在這件事上也說不出二話。

在孫元起落足上海的第二個晚上，略感身體不適的陶成章來到法租界金神父路的廣慈醫院。在前清事情，外國hetubook.com.com租界一直是革命黨人的避風港灣，到了這裏他覺得好像心情大定。這些天奔波勞苦，心理壓力巨大，這一刻都得到徹底釋放，加上藥物的嗜睡作用，他很快沉沉睡去。

楊永泰道：「在下來上海后認識了一位奇人，他姓王名亞樵，字九光，安徽合肥人。性格嫉惡如仇、見義勇為，頗有古烈士之風。去年武昌起義爆發后，曾和鄉人積極響應革命主張，在合肥組建軍政府，宣布安徽獨立，並自任合肥革命軍司令。而同盟會安徽支部孫品驂也聯絡巡防營、團練等在合肥成立軍政府。連忙因為爭權奪利意見不合，王亞樵手下被孫部屠戮殆盡，他也被迫亡命上海。

莉莉絲冷哼一聲：「怎麼提起這件事？告訴你，扔雞蛋的事就是陶成章組織策劃並親身參与的！」

孫元起問道：「這一石三鳥之計固然極好，但光復會的人也不是傻子，他們怎麼會甘心受我們慫恿，做這種與虎謀皮的事？」

然而莉莉絲作為當日的親歷者，對事件知之甚詳，並一直耿耿於懷。所謂「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大概就是說女性記仇很深吧？

孫元起作為一個文化人、知識分子、教書先生，本來就對青幫出身的楊梅都督頗有成見，誰知道他還不知道死活，居然以暗殺來威脅自己。古人有「龍有逆鱗，觸之必死」之說，孫元起雖然不是九五之尊真龍天子，但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孫元起卻有些疑惑：「為何不可？ｈetｕｂｏoｋ.ｃom•cｏｍ」

「李鐵仙現在雖然只是吳淞軍政分府的都督，但他手裡的軍警卻遠超陳英士的滬軍，武力奪取頗為可行。加上陳英士曾刺殺李鐵仙，他一直懷恨在心，聞言必然心動。此時再讓王亞樵聯繫李鐵仙，並稍稍降低價碼。有恃無恐之下，他們必定會同意王亞樵的行動。

「數來數去，唯有上海形勢最好、財賦最豐，陳英士又是孫中山心腹親信，必然同盟會大相倚重。如果我們因為此事與同盟會交惡，讓北方的袁慰亭坐收漁翁之利，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我們在處理此事時要注意以下幾點：第一、絕不能讓同盟會發現或懷疑是我們主使的；第二、能不使用武力的時候最好不用；第三、能讓陳英士死掉就別讓他活著。」

楊永泰也說道：「既然大人與陶煥卿有如此恩怨，只怕新中國黨與光復會合作的事情要從長計議。即便大人虛懷若谷大肚能容，不計前嫌與與光復會合作，他陶煥卿心中又何以自安？而且陶煥卿是光復會第二號人物，合作之後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想來他見到大人也會如鯁在喉吧？長此以往必然生出許多禍端，倒還不如現在就和他們撇清關係。」

見孫元起不再提與陶成章合作的事，莉莉絲才轉身進了後堂。

「等王亞樵刺殺成功之後，我們可以通過中華廣播公司、《政經日報》或明或暗地透露出指使刺殺的是光復會。如此便可以把大人和新中國黨摘清，又能讓光復會和同盟會對立。」

楊永泰連連鞠躬，慌亂地說和-圖-書道：「對不起，大人、夫人，楊某實在不知道陶煥卿居然曾作出如此悖逆不軌的事情來！楊某要是知道，絕對不會建議大人與光復會合作，推薦他為浙督！」

唯獨有一件事被他視為平生大辱，那就是在東京碼頭被中國留學生扔了雞蛋，而那些中國留學生很大可能是讀著他編寫的教材成長起來的。那一刻他心死如灰，覺得自己之前十年的辛苦努力更像是一個悲涼的笑話。即便是此刻莉莉絲提起，孫元起的眼角也忍不住抽搐幾下：「怎麼提起這件事？」

莉莉絲氣哼哼地說道：「我不管你們新中國黨與光復會合作重要不重要，反正陶成章永遠不準在我面前出現，更別想踏足華熙園一步，否則我不介意回扔他幾個臭雞蛋！」

早在孫元起抵達上海之前，遁跡上海的陶成章已經風聞陳其美要加害於他的消息，加上仇人孫元起帶著衛隊近期也將到滬上湊熱鬧，他便依照在前清革命時的做法，四處隱匿，行蹤不定，深居簡出。

孫元起沖他擺擺手：「暢卿不必如此，不知者不怪嘛！別說你，就連我這個當事人都忘了陶煥卿曾沖我扔過雞蛋。而且新中國黨與光復會合作至關重要，豈能因為孫某一己恩怨而隨意中止？」

楊永泰道：「若依照大人的三個要求，最好的手段還是暗殺。不過大人不贊成我們自己僱人動手，怕貽人口實，那我們就不妨慫恿光復會或李鐵仙派人出手。如此一來，既可以洗清自己，又能讓陳英士死於非命，還可以讓光復會和同盟會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