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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沒錯，轉悠了一圈找到了鄉派出所大院，有點傻眼，居然在一座廟裡，雖然已經刷成了藍白相間的統一標識，可它就是個大廟，半尺厚的圍牆，全是石塊壘成的，中間還有神龕供著不知名的小佛，大門倒是新裝的鐵門，不過看著有礙和諧，實在是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高度結合產下的怪胎。

「拽，你拽個毛呀，局長來了我叫他哥呢，一副所長，還是掛職的……」裏面那個起身了，穿著警服，一扣帽子，掉下幾顆骰子來，餘罪看清了，也是個二十郎當的小伙，出了門弔兒郎當一站，一副老大不尿老二的德性。

這把眾人給雷得，面面相覷，只見得這位新所長進了酒場，嘩地蹬翻了桌子，不一會拿了瓶未啟封的杏花村出來了，就著牙口一口咬掉了瓶蓋，仰頭猛灌一口，咂巴著嘴，又加了一條新命令：

「聽我口令，稍息。」餘罪又吼道。

車上，邵萬戈梳著一個月的工作摘要，他仰頭嘆了句道：「妖孽啊，一屆學員里的妖孽，全讓老隊長慧眼挑出來了。」

「人體排泄物主要就是大便，大便屬於被污染過的證物，能從中提取出證據是一個重要的課題，所以這裏的大便樣本也最全，很多都是新鮮的。這個排泄物敢上手研究，其他的就不在話下了。」董韶軍道，裏面琳琅滿目的貨架上，全是培養皿以及大便，很多確實是新鮮的，需要模擬各種實驗條件下的提取。

「以後誰上班時間喝酒，滾蛋。」

「請假的兩個。」

一見餘罪臉色緩和，眾警都以為餘罪被狗少的家世嚇住了，都面露微笑，反正這地方，有沒有警務都一樣，沒有所長已經很多年了。

都說從警難遇大案，其實這個理解是錯誤的，懸案大案多的是，就看你敢不敢幹，能不能幹了。而讓邵萬戈意外的是，這幫子新人的野性實在超乎他的意料，根本不用催著干，只怕他們玩得太過火。

12月9日，遠赴青海抓捕一例制販槍支嫌疑人的小組傳來捷報，和當地警方聯合，在白銀市端了一個窩點。據說突擊的時候，張猛和熊劍飛聯袂衝進了窩點，手最快的一個嫌疑人剛拿起槍就被熊劍飛撂倒，剩下的兩人，被張猛一手一個提麻包似的拖出來的。兩名悍警讓當地同行咋舌不已。

收拾了幾個人，威風立現，餘罪挺著胸吼著：「從今天開始，老子就是羊頭崖鄉派出所所長，無故曠工的，滾蛋；不服從命令的，滾蛋；通知今天沒來的，不想來，滾蛋。都滾蛋，媽的派出所正好解散。」

沒什麼行裝，就幾身換洗的衣服和這輛從htｔps://m.hｅtｕbｏｏｋ•cｏm•ｃoｍ孫天鳴那裡贏來的警車，塢城反扒隊換人了，很照顧他，沒留這輛車，孫隊長又不好意思要回來，餘罪於是就開上來了，這裏頭足見警用車輛管理的混亂。

環境保持得這麼好，肯定窮透頂了。

「這個不是妖孽，是個變態的妖孽。」

「也未必不是好事，性格太強，能力不夠，會受傷的……我是說啊，老隊長到底物色了幾個？怎麼在西安還有給咱們準備的人。」邵萬戈問，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接一個人，老隊長千叮萬囑，讓二隊兩位當家的一起去，以示重視，這種情況也算很少見了。

「不知道，老隊長的思路我可跟不上，他在廣州用人，是現培現用，一般人沒他那膽量。」李傑笑著道，又想起什麼來似的掏著手機遞給邵萬戈解釋著：「存儲卡里有老隊長剛發來的資料，上車時候才發的，學痕迹檢驗的，我們確實也需要這類人才呀，就是二隊的這情況養不住有真才實學的大學生，幹上幾天都是受不了就跑了。」

那幾位喝酒的，感覺到不對了，果不其然，外面的警察吼了句：「老子是新任羊頭崖鄉派出所所長，都滾出來，集合。」

是李二冬，同學里的解冰、周文涓、孫羿不時地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操畢，訓練開始，邵萬戈才踱步到門口，李二冬莊重地敬禮吼著：「報告隊長，李二冬奉命報到。」

「我操！」李逸風伸手亂抓著，找板磚呢，找了半天沒找著，一解褲帶，嗷嗷揮著就上來了，叭的一聲，抽在了餘罪的肩上……一剎那他懵了，被抽的餘罪，就那麼惡狠狠盯著他，彷彿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他手一哆嗦，第二下抽不下去了，不料他一停，餘罪一伸手，又是一耳光，順勢揪著人，咚咚咚小肚子上幾下，一彎腰，背上一個肘拳，李逸風哎喲媽喲趴在地上直嚎直哼哼。

「不神秘，歡迎參觀，這裡是開放式的，全國每年都有來觀摩學習的，而且是各類排泄物樣本收集最全的地方。」董韶軍笑道。

邵萬戈還真有點好奇，背著手進研究室了，李傑也好奇地跟進去了。

「我想當一名真正的警察。」李二冬道，很堅定地看了邵萬戈一眼，以前有點畏懼這個隊長的，現在無所謂了，他補充道：「如果再遇到罪犯，躺下的一定不是我。」

「還有兩個到市裡了。」

「那玩意我從來就沒有過。也不需要了，別把我當菜鳥。」李二冬挺著胸膛說著。

「你到二隊就好了，我們痕迹檢驗上就缺人才。和圖書」李傑拍著小伙的肩膀，邵萬戈卻是饒有興緻地看著封閉式的研究所，好奇地問了句：「韶軍，你是四月份就被送這兒來了？學什麼來著，就用了大半年時間？」

同樣在這一天，餘罪駕著一輛越野警車停在了三岔路口，一個窄窄的鄉路標著他的人生的下一個驛站：羊頭崖鄉。

12月17日，省城太原破獲一起黑彩外圍賭博案。涉嫌金額上千萬元。負責偵查本案的是東陽分局，據說最初找到收籌和賠碼方式、渠道的是剛剛調入該分局的民警，他叫：嚴德標。

命運這個流氓一直就在不斷調戲著鍾情於她的人，想當片警，結果被打成毛賊；想當正常警察，結果在廣州當了卧底；想找個輕省活干，不料又苦又累抓了幾個月毛賊。當他萬念俱灰，想脫下這身警服的時候，卻糊裡糊塗升職了，當所長了。

「你等著……你等著，我告我爸去，開除了你狗日的……敢打我……哎喲哦喲……」李逸風邊罵邊爬起來，罵的後果是屁股后又挨了兩腳，忙不迭地捂著屁股跑了。

幾個協警怯生生地道，不過看餘罪年紀小、個子低，又多少有點膽量了，本來知道要來新所長的，不過架不過狗少纏著。

「是，我確定。」李二冬，支隊徵求過他本人的意見，回這裏，就是他的意見。

「你叫李逸風？」餘罪問。

「你誰呀，沒事一邊去。」一個叼著煙的，不屑了句。

連狗少都打跑了，可把眾協警嚇得不輕，狗少不咋地，可人家爹好歹是武裝部長，又是縣人大常委里的人，就打狗也得看主人面子吧，何況是個狗少。

進門，果真是大廟，修葺過的房屋還能看到舊廟的影子，東偏房裡在喝，餘罪踮腳到窗口，敲了敲窗，出聲問道：「同志，這是羊頭崖鄉派出所嗎？」

李逸風不理會，一側臉，可不料，吧唧，挨了一耳光，清清脆脆的一耳光。

……

「呸！真你媽差勁，打架都不會。」餘罪呸了口，回眼一瞅，哎喲，威勢立現，那幾個協警戰戰兢兢，一個個挺得筆直。

括弧，掛職的，帶個副字。

邵萬戈和李傑遠遠地躲到了大門口，相視間兩人心意相通。看著董韶軍面色如常地進出研究室，收拾東西，和老師告別，真不敢想像在這兒呆上半年多是個什麼光景。

他明白為什麼縣局領導都不來送他上任了，這地方，管頓飯都困難。估計經費都被壓縮到極致了。

餘罪一踩油門，飆上了鄉路，這段路足足駛了兩個小時，路面坑窪，年久失修，一看就是窮鄉；所過之處，遇到了兩輛拖拉機、四輛三輪車ｈｔtps://m.ｈetｕｂook.cｏm.com，七輛畜力車，他判斷出來了，是個很窮的鄉，像樣的機動車估計都沒幾輛。漸漸地看到坐落在群山環繞的鄉中心村時，一下子判斷全證實了，環村皆樹，樹周圍是麥地，梯田層疊而上，朗朗的晴空一片，晴空上白雲朵朵，這要放到春夏季節，肯定是山清水秀，肯定不會像太原滿是霧霾。

餘罪也嘿嘿笑著，不過笑著笑著一下子變臉了，惡言惡聲道：「你有資格請老子嗎？」

「午休，還沒來呢。」

12月25日，邵萬戈親自找到市刑偵支隊，要求調餘罪到二隊，那個反扒隊員給他的印象太深了，深到他捨不得忘掉。不料他被告知，他要的人已經赴羊頭崖鄉掛職上任去了。

不過這位屢屢脫逃的車賊碰上對手了，孫羿、吳光宇一組，兩輛改裝車，跟著嫌疑車輛狂追三百公里，其間嫌疑車闖了五道設卡，二級路上速度一度飆到二百邁往上，不過仍然甩不脫追兵，直到被兩車夾擊，擠進了麥地，車輛翻滾了十幾米，冒起了滾滾濃煙。

「沒幾個，德標、孫羿，還有就那個襲警案的餘罪……他我印象比較深刻，可惜喲，給扔羊頭崖了，那鬼地方要翻身，怕是難嘍。」李傑道著，二隊經手的襲警案，其中的貓膩，彼此心知肚明。

李逸風是來時縣局領導特意交待的，縣武裝部部長的兒子，退伍轉業，安排到警隊里的，背後人稱狗少。據說是因為家裡老爺子管不了，又怕他生事，才把他遠遠地打發到羊頭崖鄉。

「門上掛著牌呢，不認識呀？」歪戴帽子的一個，出聲問，一看是同行，愣了下。

「這個我不擔心，老隊長挑的人，跑了還有回來的，呵呵。」邵萬戈笑道，說的是李二冬，這次回來可是心性大變了，跟著李航已經開始接案子了。他翻查著手機，看著那個簡短的資料，還是警校時候的資料，這個人姓董，名韶軍。

這話說得快意，餘罪得意地一瞅，走了幾步，回頭時，那些協警眼光迷離著，向院門外看，那是狗少駕車回城了，餘罪笑了笑道：「想幸災樂禍沒那麼容易，他要能開除了我，老子得好好謝謝他。」

就是嘛，好歹也是副科級。操！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指導終於「呃」的一聲，吐出來了。

說罷，大口喝著，一腳踹開了所長辦，進去了，眾鄉警迷瞪著眼，心生凜然之後，又齊齊哭笑不得。

李逸風還沒反應過來，又要得瑟，不料吧唧，另一半臉，又挨一耳光。

照片上的人長得很文靜，看看各項專業成績還可以，邵萬戈好歹長舒一口氣，終於有個正常和-圖-書的了。不像孫羿和熊劍飛那幾個貨色，寫個報告還滿紙錯別字。

不過要打了，可就凶了，餘罪挨個看過，警容不整的，吧一耳光；喝得迷糊的，咚一腳；耳朵上別根煙的，吧唧又是一耳光，雖然不重，可就如當年一幫劣生站在訓導主任面前一樣，教訓你都不需要費嘴皮子。

在正常從業的警察眼中，要論及活得很失敗，餘罪此行無疑是最成功的範例了。

李逸風也笑了，笑著問：「副所長，我一般不來上班，偶爾來一回請請兄弟們。嘿嘿，你來了，得，一起請。」

起身了，互視一眼，奔出來了，不過一看這樣子，大部分是協警，而且人數差得很多，名冊十二人，而面前只站了五個。餘罪第一回當領導就這麼失敗，他忿忿不已地問著：「其他人呢？」

他怒從心頭起，一吼就撲上來，整個一拚命架勢，不過剛撲上來，又急速地後退，撲通坐地上了。

12月6日，晨曦微露的時候，勁松路刑偵二大隊按慣例集合、出操、訓練，所不同的是，今天從大門口孤零零地佇立著一個單薄的身影，一身警裝，站得筆直，神情很肅穆，像在等什麼。

對了，屋裡還有一個呢，餘罪側過頭嚷了句：「出來，沒聽到集合呀？」

「主要是人體的排泄物研究，汗漬、血漬、體液、精|液、毛髮等等一類，我學得還不夠，離我的老師差遠了。」董韶軍笑著道，看樣子，已經學有小成了。

「你已經不是了。」邵萬戈慢慢抬著右手，莊重地敬禮道：「歡迎歸隊！」

門開了，李二冬走進來了，和他的同學們，擁抱在了一起。

「你是二隊出去又回來的第一個人，我還沒想好是不是接收你，你確定要回來？」邵萬戈問。

邵萬戈笑了，笑著問：「你不會還跟我講人權吧？這兒的工作強度很大，減員率很高。」

路上行駛了六個小時，到西安市這個市局下屬的痕迹檢驗研究所時，已經是下午14時了，所長姓喬名磊，一個五十開外的老頭，很不悅，一直嘟囔好容易碰見個好苗子，學個半瓶醋就拉到一線，荒廢了。邵萬戈和李傑多方解釋，實在需要類似的人才，那老頭倒也沒有阻攔，直嚷著還在樓上的董韶軍。這時候，邵萬戈終於看到要接的人了，和印象中沒有什麼兩樣，周周正正的國字臉，濃眉大眼，見面敬禮，很客氣，已經接到通知了。在此之前，他的手續就一直放在二隊。

這個副所長本身當得就像一個笑話，到縣公安局報到的時候，他已經能領會到縣局局長眼中那謔笑的眼光，從市裡要扔到縣區就足夠鬱悶的了，別說直接扔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最偏遠的羊頭崖鄉。

「找你們呀？上班時間喝什麼酒啊？」餘罪沒來由地有點生氣，好歹是警察，怎麼活得比老子還差勁，喝成這德性。

「呵呵，在識人之能上，老隊長還是有一套的，要不是他，我現在還在郊區派出所里查戶口呢，至於隊長您嘛，是不是該被開除警籍了？」指導員笑著道，邵萬戈也笑了，他奇怪地問著指導道：「李傑，上次咱們到廣州，你見到了幾個？」

「聽我口令。立正。」餘罪吼道。

「喲，知道我是誰？那就好辦。」小伙樂了，一呲嘴，滿嘴酒氣。

輕輕地推了推門，門是開的，隱約地響起了吆五喝六的猜拳聲，噢，喝酒呢。他看看時間，已經下午四時多了，他媽的，這裏的警營真叫舒服啊，這個時間還有酒場。

此時已經跨過了省界，孫羿和吳光宇把車裡的嫌疑人拖出來時，兩人在麥地里興奮得扭臀狂舞，那位綽號F4的車賊嚇尿了一褲子，就連他們同乘一車的隊員，也被車速嚇得腿軟。

「這個很難嗎？搞得這麼神秘？」邵萬戈不太相通道。

是餘罪抬腿，順勢在小腹上蹬了一腳，蹬倒在地，餘罪忿然道：「警容警紀沒有，立正稍息不會，你他媽什麼東西。」

其實他不想來的，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最好的結果，在瓶刺刺向自己的時候，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他覺得是監獄生活過的影響，總是在無計可施的時候，狠狠心，就能豁出去，可回歸到正途，又覺得豁不出去了。因為提拔所長的時候，把老爸樂得合不攏嘴了，逢人就吹噓，你說要不當這個所長，連老爸吹牛的資本都沒了，那得多失落不是。

「給個能說服我的理由。」邵萬戈目光直視著，很難通融似的。

「嗨！我靠，還罵人。」李逸少一瞪眼，上火了。

董韶軍笑了，很有先見之明地站在門口，把門口的不鏽鋼垃圾桶擺正了位置，果不其然，一眨眼的工夫，指導員李傑奔出來了，正好趴在他擺好的垃圾桶上，乾嘔了幾聲，沒吐出來，愕然地看著董韶軍。董韶軍卻是奇怪了，隊長居然沒出來，他伸頭進去看時，邵萬戈早彎著腰，捂著眼睛，艱難地乾嘔著，虧是路上沒來得及吃午飯。

自那一天起，據說他的射擊成績突飛猛進，已經隱約有了他在穿越火線遊戲中的風範……

12月27日，邵萬戈攜同隊指導員李傑遠赴陝西省西安市，執行一個秘密任務。

12月15日，外線傳回了追蹤數月的一個機動車盜竊團伙的信息，全隊出動，在省城太原布了四道關卡，追捕這個團伙的頭腦張四海。嫌疑人沖關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