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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餘罪都沒有在乎過，只不過他沒想到，史清淮居然會在乎。

安嘉璐似乎也有點火，曾經他拿著一束調零的玫瑰來求愛，實在讓人可憎；後來又殷勤的追了好久，那有點可愛，而現在感覺到那種淡如輕風的樣子，又讓她覺得可厭了，因為她搞不清，這傢伙是真的還是裝的。

「你覺得我和那些嫌疑人對話怎麼樣？說實話。」餘罪道。

剛從操場下來，滿頭大汗的，天氣火熱，這些天的訓練又把餘罪晒黑了幾分，話說這五名隊員里，如果單純說訓練，餘罪倒算得上最敬業的一位。史清淮斟酌著，點點頭，問著餘罪：「沒其他事，就想私下問你一句，你對這幾天的接觸性提審有什麼想法。」

「怎麼了？俞峰，他和你說什麼？」李玫追上來了，小聲問著。

「哦，我和我同學說句話啊。」

史清淮重重嗝了下，就這還嫌罪犯不夠格，他斟酌了好久，終於憋出來了，直道著：「餘罪啊，我沒其他意思，就是想提醒一句……對於這些嫌疑人的詢問方式，你就不能保留點直白？我是說，其他隊員的承受能力可沒你這麼高，沒必要老是從惡癖方面下手吧？」

那兄弟深以為然，然後和餘罪相見恨晚，兩人交流了N種整人的方式，包括喝涼水撐壞胃、包括放飛機嚇破膽、包括勒血管憋四肢、壓動脈讓人休克……哪一種都讓這個黑惡分子兩眼放光，直嘆自己孤陋寡聞。

是啊，喉嚨里有點火，得壓壓。

「你說呢？」史清淮反問。

「有嗎？我變了？」安嘉璐好疑問的口吻，在她看到餘罪欣賞的眼光時，忍不住撩起心裏慣有的傲意。

餘罪訕笑了笑，解釋著：「知道為什麼老有人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嗎？」

王少棠，省城8.26洗錢案被捕的地下錢莊主要嫌疑人，在提審時也像著魔一樣，和隊員大談他的癖好，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高跟鞋，女人穿過的，而且是帶著體味的那種，對他來說最享受的事，是關上門，細細嗅聞每一雙鞋子不同的味道。

「好像有點，哎，我說這傢伙什麼來路？我一直想不明白，怎麼這貨就和深牢大獄里出來的一樣，連裏面怎麼整人都門清得很。」李玫小聲道，掩飾不住地驚訝。

「因為隱私，是一個人最真實的一面，你要連這種最真實的一面也接受不了，我勸你還是早點退出得了。」餘罪道，腳步不停，往前跑著。李玫奔著和他爭辯著：「你少給自己的陰暗齷齪找借口，我看出來了，你和滑鼠就喜歡這一套。」

戀足癖也罷了，還有更噁心的一位叫孫飛，省城＊＊銀行貪污案主要嫌疑人，這位轉移了本行兩千多萬資金的高智商的罪犯，和*圖*書在看守所的待遇並不怎麼樣，到訪隊員成功問出了他的心事，他哭哭啼啼講著，在裏面他是被人爆后|庭的「0」號角色，已經不堪凌|辱。

咦？起作用了，明顯地看到餘罪的動作一滯，安嘉璐竊笑著，卻不料餘罪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直道著：「沒有。」

借口，絕對是借口，安嘉璐覺得他就是故意的，於是她好不失望地道：「那就有點遺憾嘍。」

沉默了好久，等著敲門聲起的時候，史清淮收起了DV，喊了聲請進，應聲而進的餘罪立正、敬禮，中規中矩地站在史清淮面前道：「史科長，您找我？」

「你們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們提水。」餘罪顯得很高興，提議也正中下懷，李玫巴不得他走呢，安嘉璐淺笑著，她隱隱地覺得那高興的面孔有虛假的成分，數月不見，淡了好多。

媳婦來最高興的就是標哥了，先吹一番在這個訓練上減了幾斤肉，又吹媳婦做的菜多好多好吃，吹完了又把安嘉璐捎帶上了，說是咱媳婦當年是怎麼來的，聽得幾位好一陣子樂呵。不一會兒餘罪扛著一箱礦泉水回來了，給幾位分發著，遞給安嘉璐手裡的時候，安嘉璐淺淺一笑，餘罪的手勢一滯，他看到那隻白皙的、修長的、晶瑩得幾乎不帶一點瑕疵的小手，輕輕地把水遞她手中，然後保持著那個很得體的微笑，坐下來，似乎恍若未見，擰開了瓶蓋，灌往喉嚨里灌水。

又是小女孩的那一套，餘罪想想都煩了，他草草吃完飯，先行回到宿舍休息去了。就像是冤家路窄一般，在總隊吃完午飯，把細妹子送回店裡，安嘉璐回單位的途中，意外地從計程車上看到了臨街公交站等車的餘罪，而此時所處地方已經離總隊有十公里了，一閃而過，她看到餘罪急匆匆地上了公交車，一剎那她做了個決定：

史清淮輕輕摁了停止，不同的畫面定格著相貌各異的嫌疑人，那表情或猙獰、或興奮、或兇惡，即便對於他研究犯罪心理學的，也從這些表象上看不出那些罪犯究竟是怎麼一種變態的心理，理論和實踐終究是兩層皮。這些活生生的實踐，直接的負面效應是，李玫、俞峰嚴重地不適應，最初參加計劃的熱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病懨懨的樣子，對什麼也提不起精神來。

不過，似乎和以前有差別了，那眼神是如此的清澈，不像以前，看他的眼光就讓安嘉璐那顆小心肝怦怦亂跳，總擔心他隨時會撲上來似的。

嘗試性接觸一周后，又一個坎擺在史清淮的面前……

「是！」餘罪敬禮，邁著標準的正步，出了辦公室。

「女人最美的地方，就是腳……一雙wwｗ.heｔubｏok.cｏm.coｍ完美無瑕的纖足，可以讓你自眼而生一種發自心底的慾望，那就叫：獸|欲。」洗錢佬的格言。

這個尷尬的會面一直持續到午飯時分，李玫那大嘴巴和兩位女士嘮個不停，眾男士對安嘉璐又照顧有加，安嘉璐像故意一般，對其他人都很熱情，偏偏對餘罪顯得有點冷淡。

「這不正常嗎？就像我看你，也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餘罪笑著道，他看著安嘉璐，一定是從班上翹班出來的，還穿著制服，亭亭玉立的站著，那凹凸的線條，似乎故意是詮釋什麼是制服誘惑一樣，一顰一笑，足有勾起人犯罪的魔力。

像個問候，不過太平淡了點，安嘉璐沒有回答，莫名其妙地問了句：「為什麼每次見到你，你都好像在變化。」

「太挑戰人的極限了，我寧願一槍崩了這些貨，也不願聽他們眉飛色舞地講犯罪細節。」俞峰笑著道。

「哪能呢。」俞峰道，瞥眼看了餘罪一眼。以前對這位學歷不高，經常粗口的小警有點輕視，不過和那些作姦犯科的罪犯直接對話以後，餘罪在某些方面已經成功地贏得他的重視了。

一周的接觸性試驗負面作用看得很清楚，本來大家對他就有點膈應，這麼沒底線地試驗一下子，餘罪明顯感覺到了，李玫和俞峰對他有那麼點敬而遠之了，吃飯時候都刻意地不往一塊坐了，剛剛緩和的關係，又覺得有點僵了。

「耶耶耶……這是細妹子吧，認識一下，我是你標哥的胖姐，哈哈。」李玫上來了，親熱地拉著細妹子，俞峰也上來了，相互介紹著。細妹子是主角，不過更靚的是那位配角了，一介紹姓安名嘉璐，名字有點陌生，不過如此驚艷的警花，足夠贏得幾位的熱情了。

餘罪附身看著她跑了好遠，才一翻身坐定了，不過真相可不是余兄弟姓柳名下惠，他捂著發硬發熱的襠部，暗罵著二兄弟真尼馬不爭氣，還和以前一樣，怎麼看見安嘉璐就挺起來了，穿這麼少，萬一被窺破那可讓他情何以堪，不得已才做俯卧撐吶……

「原因呢？」安嘉璐好不意外。

張四海，那位綽號F4的故意殺人、盜竊機動車嫌疑人，第二次提審時，他大談殺人後和被殺老大姘頭的性事，她不願意、他是講怎麼把她摁在工作台上、怎麼撕扯掉她的衣褲，然後怎麼撕著她的頭髮摁到自己胯|下，而做這事的地方離殺人現場僅一牆之隔，那時候屍體尚未處理。

安嘉璐一怔，突然間她也明白了，其實兩個人都明白，只是不願意承認那點簡單的事實而已，一瞬間，安嘉璐有點糗，冷冷地說了聲再見，奔著跑了。

「我建議……你好好考會計師，有機會一定m.ｈetｕbook.cｏm.ｃom離開這兒。」餘罪道。

跑了不遠，他追上了李玫，並排跑著，邊跑邊搭訕道：「李姐，有句話想對你說。」

「其實人和豬沒啥區別，一把他折騰狠了，知道疼，嚎起來比殺豬還難聽……真的，我就試過，砸了他幾根指頭，我操，喊得幾條街都能聽到……」黑惡分子的經驗之談。

兩人正討論著，是不是有意地不和餘罪一組，有點過分了，還沒討論出結果，場上又亂起來了，滑鼠鬼嚷著，一下子如離弦之箭，向操場門口奔出來，門口站著兩位女人，像專程來看滑鼠一樣，一位高個亭亭玉立，一位嬌小玲瓏，別說滑鼠了，就連曹亞傑的眼光也被吸引住了。

安嘉璐轉身又停，回頭好不失望地反問了句：「我可給你機會嘍，你不會真生我的氣了吧？」

「俞峰……」餘罪追上第二位，俞峰嗯了聲，餘罪問著他：「實驗了幾天，感覺如何？」

「這就是我勸你走的原因，等呆的時間足夠久了，有一天你也會這樣的，現在可能僅僅是迷茫，將來可能連自己都嫌棄自己。」餘罪笑了笑，拍了拍聽愣了俞峰，又慢步向前跑著，這話足夠咀嚼一陣子了，俞峰看著餘罪，有點說不清自己的感覺。

……

俞峰愣了下，緊跟著追上餘罪，追問著：「哎，說完，為什麼呢？」

史清淮暗暗念叨著，他想不清楚時，乾脆把這些攝製的標本全部帶上，準備回省廳一趟，準備向許處請教一番。最好再和廳里特警支隊心理疏導上的那些專家談談，那些人經常做開槍執法人員以及惡性犯罪審訊人員的心理疏導，他們對這方面應該很了解……

「操得他媽真爽！」F4喜歡的一句。

「他們爆上癮了，我一不小心就有人趴在我背後……天殺的，他們連肥皂也懶得用……」貪污犯的肺腑之言。

「錯，不是我喜歡，而是犯罪本就如此，狂妄、偏執、狹隘、暴戾、陰暗、陰險、淫穢……你給這些罪犯打的這些評估標籤，既然你也知道他們如此，難道還期待用文明的方式和他們對話交流？」餘罪反問了句，頭也不回。

「喲，標啊，你媳婦？」曹亞傑好奇地問。

「變得漂亮了嘛，難道你自己都沒發現。」餘罪恭維了一句，抹了把汗。

不一定是好感，可一定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驅使著安嘉璐試圖找到真相……

「我有個建議一直想對你說，我沒其他意思，說了你別誤會。」餘罪道。

當然，那幾位可就殷勤備至了，李玫邀著細妹子去大灶上，細妹子一說居然帶來了白切雞，喜得滑鼠樂得合不攏嘴了，即便就曹亞傑和俞峰，也難抵安嘉璐的艷光四射，總想親近多搭句訕。幾人邀著細妹子和圖書和安嘉璐一塊去參觀總隊，這種情況下，黑不溜秋穿著運動短褲，毫無形象可言的餘罪，自然被忽略了。

「我真沒生氣，我只是有點可笑自己自不量力，其實我根本取代不了他在你心裏的位置。」餘罪突然道。

得意洋洋地走了很遠，安嘉璐回頭看時，餘罪在沙坑邊上，旁若無人的加速跳，似乎根本沒有影響到他，她告辭著眾人，奔了回來，讓那幾位有跌眼鏡了，還好，滑鼠搪塞過了，同學嘛，打個招呼。

效果不算差，事實上很大程度上超過了史清淮的預期，他一直覺得這些菜鳥在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時，沒嚇得忘了詞就很不錯，可事實恰恰與想像相反，結果是看現場錄像時，經常聽得他無語……

李玫愣了下，愣在原地了，似乎就應該如此，似乎是自己帶著感情|色彩去看人了，不過不是看嫌疑人，而是看自己人。

不過她感覺得到，那種雲淡風輕的態度，實在讓她很受刺|激，就像衣錦夜行，無人眷顧一般，失落感是很強的哦。

「沒想法，按計劃來。」餘罪道。

當然，也不缺變態的，李子濤，省城打黑除惡被捕的一例涉黑團伙二號人物，有自殘自虐的愛好，露著兩臂和胸前滿是疤痕的刀片傷和煙頭燙傷，整個人像一個猙獰的怪物，據說審訊他的警察最後都需要心理治療，可奇怪的，他和餘罪也談得來，餘罪講這是：痛，也是他媽的一種存在的快|感。

「是，我知道。」餘罪道，挺著胸，一點辯駁的意思也沒有。

「這……究竟是一種什麼心理狀態？」

「不怎麼樣，夠雷人的。要不是一個隊的，我都懷疑你是什麼出身。」俞峰直言道。

「你看到了，集訓是限制自由的，我們不能隨便走的。」餘罪道。

「嗯，中午見。」餘罪道，頭未抬，喘著氣，做著附卧撐。

「是有點遺憾。」餘罪介面道。

「繼續訓練！」史清淮道。

近了，她奔得近了，近到很近的地方，她慢慢地走著，她看到了汗流浹背的餘罪，前胸和後背濕漉漉的一片，黝黑的皮膚上汗珠子滾著晶瑩的陽光，似乎有一種心跳加速的感覺，讓她不得不停下來，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餘罪，就像在審視著一件是否合格的產品一樣，美女的眼光總是如此的挑剔。

肯定有，餘罪回憶了幾秒鐘，不吭聲了。

「說什麼？」李玫氣喘吁吁道。

氣死我了。安嘉璐有點冒火了，能在她面前如此淡定的男生，倒是不多見，何況以前是最不淡定的一位，於是她換了個方式，很高傲的道：「那，我說再見嘍……」

隊員們看到史科長的車匆匆走了，滑鼠又開始偷懶了，一屁股坐草坪上喘氣，估計短時間起不來hetubook.com.com了。

好像哪裡不對？史清淮又斟酌了好久，好大一會兒才想起來了，已經習慣看到餘罪那種奸詐一臉的表象，似乎對他這樣嚴肅認真，已經很不適應了。

「是有點嗎？是很過了。」李玫喘著氣道，跑得慢了，好容易喘過了一口氣說著：「你怎麼就喜歡問那些噁心細節？男女也就罷了，男男你也不放過。」

他本來想問餘罪一句的，可餘罪勻速地奔跑著，根本沒答理他。他跑得很專心，快兩個月的集訓把以前虧下的鍛煉補了個差不多，這段時間又戒煙、又戒酒，說起來算是畢業後過得最規律的一段日子了，他邊跑邊看著操場上的幾位——李玫還在揮汗如雨，這姑娘很有點毅力；俞峰呢，已經進入狀態了，身體沒有負擔，這點訓練對他來說不算什麼；老曹更不用說，屬於那種已經不必為錢擔憂的一類，集訓對他來講，差不多等同於療養。

幾人熱情地圍著細妹子和安嘉璐問長問短，安嘉璐卻是有點心不在焉，她看到了，在場上慢跑的餘罪，穿著短褲、背心，曬得愈見其黑了，大半圈跑過才不緊不慢地走到人群邊上，笑著和細妹子、和她問了句好。

掉頭，追上那輛公交。

「還沒辦證呢，基本就定了。」滑鼠哈哈笑著，惹得細妹子擰了他一把。

「有嗎？」餘罪好無辜的問。

「沒什麼。李姐，也許是我們有點幼稚了。」俞峰道。

「還行，咱們省的惡性犯罪不算很多，如果在其他發達城市的話，試驗目標的可選範圍就更大了。」餘罪道。

「我是說……你對於接觸的罪犯……」史清淮問，找不到更確切的表達方式。

「這些天的提審，你覺得是不是有點過了？」餘罪笑著問。

「好了，就這些，這不是批評啊，你要正確對待。」史清淮道，說出來，又覺得有點不忍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李玫了，她一手攬著一個剛認識的倆妹子，叫著中場休息，不跑了，反正領導不在，歇會兒，最好連後半截的沙坑跳遠也省嘍。

「什麼意思？」李玫道。

又一次遠跳，餘罪像累了，站起來時，坐在沙坑邊上，笑著看著安嘉璐，隨意地問著：「怎麼不和他們一起去？」

「別問我，我也想不明白。」俞峰笑了笑，無法解釋。

「哎喲……媳婦哎，你咋來啦……想死我啦。」滑鼠誇張地嚷著，奔上去，抱著那小個子女人掄了一圈，那女人咯咯笑著，小拳頭直擂他的膀子。

安全感一強，安嘉璐又走近了幾步距離，餘罪起身了，卻並不是迎向他，而是百無聊賴一般，又俯下身，做著俯卧撐，結實的肌肉一漾一漾，安嘉璐似乎想破解久別再逢的尷尬一般道：「那你……沒有準備再約面前這位漂亮的女士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