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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說話，不過餘罪看到了他臉上一陣抽搐，那是極度恐懼的表現，再往下問，他又恢復了不言不語的樣子。

「要輸了呢？」俞峰問。

「沒有……真沒有，我都交待了，我在車上鉗了個小洞，我沒參加搶劫。」王成苦著臉道。

「可可呢？」

「再想想。」

餘罪沒有離開嫌疑人，他一直在盯著這位從太原追到梧州的王成，一夜連唬帶詐挖出了這麼多消息，此時王成顯得有點疲憊，而且像恐懼什麼似的，不敢直視餘罪的眼睛。

「你知道他們搶了多少嗎？」

尹天寶，男，現在三十三歲，在深圳市開了一家叫「迅捷快修」的汽車修理行，註冊資金一百萬元，外圍的接觸已經查到了他的手機號碼，銀行賬戶以及住址之類，翻著圖片，看到這人的住處居然在湖畔一幢高檔小區時，許平秋愣了下，又見偷|拍回來的照片，這人的坐駕都是輛寶馬，看得許平秋皺了幾次眉頭。

「賭車。」王成道，看幾位不明白，他介紹著，這是沿海有錢一族經常玩的方式，也是西風東漸，從境外傳來的，很多家世不錯，早早就購車的年輕人閑得蛋疼，從以車會友發展到以車為賭，一般情況下是揀一段公路，趁車流少的時候，幾輛車賭一把，押注從數萬到十數萬不等，據說最凶的豪賭，一場黑車賽能有幾百萬的輸贏，而尹天寶，就是這些改裝車行里的一家，小有名氣，王成就是在當地打工的時候被尹天寶招募的。

「是這個人？」

「這個，不一定……一般沒活干，他們不會找我的。」王成道。

「部里表彰估計是跑不了了，他能不樂嗎？」萬政委笑道。

……

「這……我……不太清楚，每次他們動手前，都要通知我先走的。」

哎，不對了，楊總隊長愣了下，既然不知道，那位怎麼可能猜出來。

「可能比這更重的事。」餘罪道，給大夥講解著：「一個嫌疑人的心態，其實被警察抓住的那一刻，恰恰是他最心安的一刻，也就是大家說的認命，但這個時候，比如王成，交待了這麼多的罪行，還有恐懼的情緒，就不好說了，說不定真有其他的事……噝，能是什麼事呢？」

「這回真不是假的……哎喲，您老手下真是有能人啊，我還擔心十幾個小時審不下，結果十幾分鐘都沒用得了……你知道他們怎麼乾的，買了幾個豬腰子，扮成販賣人體器官的團伙，愣是把和*圖*書那小子嚇得一五一十全說了……看，已經提取到作案工具了，結合4S店後來發現的拋錨車輛，基本和咱們前期的猜想是一致的。」楊武彬坐了下來，案子推進神速，他已經全身心放鬆了，抓捕對於特警來說，沒什麼難度，怕的就是找不出來該抓誰。

「那你覺得可能是什麼事？」肖夢琪問。

「不用跟，他們家業在這兒，跑不了。」解冰笑著道，抬腕看看表，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指揮著他這一輛泊到了一家休閑食品店門口，扮著顧客的樣子，不時地看著車行進出的車輛，車裡的警員，像幾日來的工作一樣，躲在暗處，喀喀嚓嚓拍著照片。

「肯定的了，涉黑背景肯定有，如果沒有確鑿證據，想抓都難。」餘罪道。

「賭什麼？」滑鼠一聽，來勁了。

其實真正走進一個嫌疑人的心裏，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為你畢竟無從得知，他們究竟經歷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餘罪暫時放下了，呼叫著前一輛車，在應急車道停下，然後和大隊伍坐到了一起。

「下一個目標，就是這位尹天寶了？他什麼情況？」許平秋道。

「早拿下了，你那幾個邪門手下，我都有心思挖回來了。」楊總隊長笑著道。

「你這不廢話么？能不怕么？搶這麼多次，就從犯也得十幾年吧？」李玫道。

這麼無恥，惹得其他人笑了，餘罪說了，就孫羿和吳光宇兩人來也不行，看那車型，怕是原車不帶改裝就得幾十萬，辦案經費嘛，頂多買上四個輪子。

「沒有目標的審，沒用，我們對那一方，一點都不了解。」餘罪搖頭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就見過可可兩回。」

手機遞迴到餘罪的手裡，肖夢琪小聲介紹著：「解冰一組已經到位，監視了兩天了，據他們講，跟蹤都沒辦法，對方的車速太快，而且圈子很小，根本插不進去……我懷疑啊，這個尹天寶在團伙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你看他的身家……」

「不知道。」

嫌疑人車輛：寶馬，牌照123，銀色。

「說來也怪啊，這是剛剛發回來的情況。」楊總隊長搬著電腦，全部到屏幕上了。

「再審審他？」滑鼠道。

「命案！？」肖夢琪脫口而出。

「邪性了啊，這怎麼看也是個有錢人，光這車、房子、廠子，怎麼著也得千把萬吧，居然涉嫌搶劫。」楊總隊長有點不解了。

「贓和*圖*書車都處理到什麼地方了？」

「小子，你好像隱瞞了什麼？」餘罪直接道。

「福建人好像。」

所有的嫌疑人在被捕之後，都會儘可能地把自己的罪行往輕里講，不過餘罪總覺得這傢伙的猥瑣背後藏著什麼。就像他曾經在監獄里一樣，能看到的那一面，和警察看到的一面是截然不同的。

「呵呵，我的支援隊伍里，當然是能人輩出了……老楊，答應我的事，我來催催啊。」許平秋直接道著，略過了這個話題。

「啊……不不不不……那不行……他們，他們會滅了我的……」王成語無倫次地講著，講著講著卻發現似乎是自己漏嘴了，對面的警察就那麼看著他，似乎要看到他心裏似的，半晌餘罪又慢條斯理地道：「看來我們有點低估你一夥了，滅過人是不是？」

「阿飛在團伙里負責什麼？」

他看著發到手的資料，這個三十年許的尹天寶保養得很好，很帥氣地站在一輛寶馬旁邊，像個港台回來的闊少，恐怕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人，會是犯下十數樁搶劫案子的劫匪。

「好的。」司機應了聲。

「解隊，是這個人嗎？」另一位問。

「輕不了。」曹亞傑道，史清淮和肖夢琪一笑置之，不知道餘罪心揪這個所為何事。

不敲門了，許平秋改悄悄地轉著門把手，慢慢地開了門，然後兩人看到了，楊武彬總隊長像個小孩看動作一樣，自得其樂地笑著，邊笑還邊撫一把滿是胡茬的臉，冷不丁一側眼看到門口的許平秋和萬政委時，嚇了他一跳。

「這有什麼，搶劫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愛好，而不是生存方式……說不定就為尋找點刺|激。」餘罪道。

「三水附近……天黑以前能到深圳市。」楊總隊道。

這傢伙被銬在座位上，已經沒什麼脾氣了，看了看，隨意道：「哦，要賭車。」

車行駛了數小時，到了一個高速的休息區，停車休息了半個小時，吃了一頓飯，換乘車輛，由同行的特警嚴密看管嫌疑人，這一組坐在另一輛車上，又開始討論下一步的計劃了。

後面隔著很遠，外勤已經放棄追蹤了，直罵著：「這傢伙車開得太好，根本追不上啊。」

「每次給你多少報酬？」

「……」

「他哪兒口音？」

「是。」

「兩年多了。」

「能有什麼事？」史清淮愕然了下。

這輛在總隊長辦公室電腦屏幕上的嫌疑車輛，此時正飆在深圳和-圖-書市的環城高速上，駕車的是一位男子，白凈的皮膚保持良好，他全神貫注地駕著車，看著儀錶，在限速八十的路面，考驗著自己的技術，把速度控制在整八十，過了一個、兩個監視點，然後一踏油門，瞬時加速，車飆到了一百六十邁，強烈的推背感覺讓他愜意地呼了聲。

「輸了他們是嫌疑人，還想要錢啊。」滑鼠道。

「別當事後諸葛亮了，人家猜的時候，你們還嗤笑呢。」許平秋揭舊賬了，不過楊總隊長卻不在乎，直拊掌道：「那時候不誰都不知道真相嗎？」

「和阿飛。」

「哎……」

「盡量不要驚動地方，這塊蛋糕沒多大，難道你還想分別人一杯羹？」許平秋道。

……

許平秋叩手準備敲響楊總隊長辦公室門時，停下了，然後側耳傾聽著，聽到了老楊在辦公室里得意的笑聲。他也笑了，笑著示意著裏面對萬政委道：「聽，把老楊給樂的。」

「有時候三兩萬，有時候五六萬，最多一次是十萬。」

「要是就沒錯了。」解冰道，抬頭時，看到警員狐疑地回頭徵詢他，他笑著道：「這撥劫匪的特點，一是對車輛部件非常熟悉；二是車技過人；三是有一定經濟實力……恰恰也都是這幫改裝車行的特點。」

「不知道……」

「有什麼發現？」史清淮問。

「解隊，有點不對勁啊，您看……」監視的幹警提醒著。解冰和司機都看到了，數輛怪模怪樣的豪車次第駛進了車行。司機愕然道：「哇，這不是準備玩速度與激|情吧？」

這就是各地協作之間最大的障礙，辦什麼事都是需要點代價的。

眾人說笑著，拿下了王成，輕鬆多了，已經透露了這麼多信息，王成恐怕也是走投無路了，只能在這幫警察面前委曲求全。

咦？也對，一驚動地方，那些被劫車輛，被劫資金，案值都不低，對於哪個團隊都是相當大的斬獲，如果地方警力介入，嫌疑人人家當然不要，不過那些查獲的案值，恐怕就不好說了。

草草一翻，湊在一旁的滑鼠愕然道：「哇塞，有車有房有錢，還出來搶？」

「再問你一件事？」餘罪道，等著嫌疑人緊張地抬頭，他才慢條斯理地說著：「你們隔多長時間聯繫一次，我是說最大。」

王成表情保持著僵硬，似乎被說愣了，似乎被嚇住了，不過短時的沉默之後，他重重地低著頭，任憑餘罪再問，他只說不怎麼清楚，不怎麼知ｍ.hetuｂoｏk.ｃｏｍ.ｃom道。

「千萬別相信外表的光鮮，裏面還沒準爛成什麼樣呢，儘快把王成拿下，千萬不能因為幾個小卒驚動這條大魚。」許平秋道。

「不應該害怕，一般被抓住的，多半就破罐破摔認命了……要是害怕……」滑鼠豎著胖指頭，撓撓鼻子間，靈機一現脫口而出：「說不定有其他事？」

「你說你啊，該知道的都不知道，再好好想想，阿飛、可可，都是哪兒人……」

「行，聽你的。」老楊決定了。

許平秋和萬政委愣了，然後相視而笑，看來前方推進的速度，已經超出預計了……

「錯不了，沒這麼高的車技，都不可能在高速路上搶劫。」後座的解冰正仔細地看著案情進展，隨口安排了句：「晚上十八時左右，梧州有組同志來，一起接他們去，就在高速路口。」

這傢伙頹廢得餘罪直想踹他兩腳，只知道尹天寶的聯繫方式，而且除非召喚，否則他們是不見面的，頂多在QQ上聊上幾句，作案時候有時候隔三兩個月一次，最短相隔不到一個月。根據這個情況，肖夢琪都懷疑犯的案子可能不止現在掌握的這麼多，很可能還有不知道的案子。

「這是幹什麼？」肖夢琪拿著手機，翻著照片，放到了王成眼前。

餘罪還回了手機，又回頭看了眼在悶罐車後座，耷拉著腦袋的嫌疑人，他挪著起身，坐到王成面前，出聲道：「喂……干這活有多長時間了？」

「可咱們就麻煩了，這跟蹤都沒法跟蹤啊。」警員道。

雖然不相信，可應該不會錯，和王成直接聯繫的就是他，太原作案完成之後，他是乘機走的，用的也是假身份，光這些嫌疑現在就夠把他拘起來了。

「哦，這樣啊。」滑鼠一聽，沒戲了，這玩意他賭不了，有點遺憾地道：「哎喲，要把那倆貨帶上就好了，跟他們賭一把，贏了咱們拿錢。」

「完全有可能，把一個團伙凝聚到一起，最好的方式就是手上都沾上血，反正都是死路一條，誰也不敢走水。」餘罪道，這話聽得滑鼠沒來由地想起了初出茅廬時候在南邊乾的那樁案子，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往外凸了。

「在太原，你和誰一起去買的作案麵包車？」餘罪舊題重問了。

「如果你出現在深圳，他們會不會懷疑？」餘罪問。王成的臉上沒來由地一陣恐懼的表情，餘罪抓著這個時機詐唬著：「專案組準備放了你，讓你和他接觸一下。」

「抬和-圖-書頭。」餘罪撥拉著這貨的腦袋，端著下巴起來了。王成擺著腦袋，總是試圖躲著，似乎有點害怕餘罪的那雙眼睛，餘罪手一放，他的腦袋又很自然的耷拉下去了。餘罪想了想，道：「王成，什麼想開點的話我就不勸你了，有什麼事你最好在到達深圳以前講出來，否則真把你放出去釣寶哥，那會有什麼後果你應該知道吧。」

「這個有點武斷了，情況未明之前，不要妄加猜測。」史清淮為穩定軍心，這麼來了一句，不過覺得說服力很低，一干隊員心裏都有點惴然，說笑的話就少了，一路的疲憊，把在梧州積攢的激|情已經快消耗殆盡了……

外行人看就拽了，那車像一條銀色的游龍，嗖嗖嗖在高速地竄著，走的是不規則的線路，眨眼就沒影了。

於是這問題就有了，楊總隊長好奇地問著：「老許，這位究竟什麼人啊？」

「比搶劫十幾次還重的事，能有什麼？」餘罪反問。

「沒問題……這個月就能到位，不就幾台車嗎，我們這麼大家業在乎那個？」楊武彬不在乎了，不過還是提醒著：「哎，幾個組都派出去了，如果要抓捕的話，可能要驚動地方警力，這個協調咱們還得溝通一下，地方特警沒問題，刑偵上要需要協助的話，您得出面啊。」

「來來來……」老楊一見兩人，樂了，趕緊起身，又要做勢請許平秋上座，許平秋卻是擺手拒絕著，不耐煩地道：「得了得了，別假惺惺的。」

「這種人可不好對付啊。」滑鼠直觀地道。

「他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許平秋問。

按照監視到的規律，此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車行泡著，就追不上也能找到，車從環城高速下了路，駛進薛崗鎮，這個和市區毗鄰的地方就是「迅捷車行」的所在地，監視的車輛慢慢駛過，沒有停留。這個車行不小，佔地十畝左右，能查到的資料顯示，尹天寶是個大股東。

「一年多了。」

這是重複的內容，作案模式很簡單，由王成負責在車上做手腳，然後放一部GPS小儀器，當潛伏的其他同夥發現車輛駛上高速時，會很快跟進，之後，實施搶劫。據王成交待，在太原那家4S店，一共在四台車上做了手腳，基本都是根據行駛里程、車輪磨損程度判斷出來的，這一招做得很精妙，就即便4S店知道了問題，也不敢擴散。而且這些人似乎很有節制，得手就走，絕不貪功。

「他好像很恐懼。」餘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