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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時候，他知道指望不上警察的速度。他怕呀，就在抓販毒分子的時候，都沒有經歷過這種生死一發的感覺，那種心在狂跳、氣在狂喘，以及下半身強烈的尿意，兩腿抖如篩糠，真他媽叫一個折磨，偏偏這一秒鐘彷彿一年那麼漫長。

「除非溫瀾不知道賭池出事……也不對呀，除了藍湛一，能知道的就是她了。」曹亞傑接了句。

咦，不對，停下了……手上受傷的那位領教過裏面那人的難纏了，他在嗅到濃重的酒味時，看了眼腳下已經殷殷濕了，隱隱地一絲危險的感覺爬上心頭。

「那受傷了沒有？」李玫關切地道。

「干吧，把參展各經商銷名錄找出來，全部通知。這個情況，要知會車展安保部門。」史清淮沉聲道，一點猶豫也沒有。

「最好別見到了。你跟著我，就沒一件好事，我雖然救了你，可也害了你。」溫瀾笑道。

「去你媽的。」餘罪一個甩手，絕招出來了。

通……通……兩人踹門了，朝著角落的餘罪，砰砰近距離開槍，餘罪縮著脖子，躲在牆后死角。小保姆嚇得四肢著地，往樓上爬，好在那兩位的目標不是她，只是急著撞門，通通幾下，那門已經搖搖欲墜了，急切中，有位朝著門鎖砰的一槍，鎖扣子被打壞了。

「哦喲，那可要了親命了。」滑鼠苦著臉道，陰謀玩到這個程度，陪玩的都受不了了。

史清淮關了視頻通話，回頭時，肖夢琪臉上的驚訝還沒有消退，史清淮卻是憂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這傢伙搞得動靜，比那群劫匪可一點也不小啊。

「有句話我一直想說。」尹天寶臉上，洋溢著幾分羞赧。

……

「現在找到了一支仿六四式手槍，擊發過，房間里彈洞、血跡有多處，沒有找到目標和開槍嫌疑人，應該是聽到警報嚇跑了，我們正在組織搜索……留下的這位叫申小梅，是溫瀾的小保姆，據她說，有一個叫『小二』先來的，在這兒呆了近一個小時，準備走時，遭到了兩名槍手的追殺……」

收拾妥當，尹天寶已經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換上西裝了，他扣了發套，戴了一副茶色的眼鏡，這個形象和進酒店的時候已經迥然不同，阿飛扣著棒球帽、龍仔貼著臉膜，躲開監控的必要措施還是要有的，最起碼將來受害人講出來的相貌，將不會再出現。

「這樣就好。」尹天寶笑著掏出了針劑，那兩位一個摁人，一個捂嘴，在受害人可憐兮兮的哀求眼光中，一針管子藥劑，推進了他胳膊上的動脈。

「有多少了？」尹天寶興奮地問。

李玫說著，嘴巴沒有手指快，很快地擬成一條信息，是這樣的口吻：國際車展參展的某國＊＊公司，www.hetubｏｏk.cｏm•ｃｏm將於今日十三時正式發布新款概念車型，敬請光臨……李玫解釋著，來看車展，當然要看車型和著名企業的風向了，而且車對這些人的誘惑肯定是無法阻擋的。

此時，十二時零五分，飛馳到場的特警組織滅火，這個難度不大，游泳池的水就是現成的，車上也有滅火器，火勢剛弱，移開了沙發和酒櫃，幾位特警就衝進了別墅尋找目標。

「大爺，錢都給你們了，命就留著吧，我多掙點，下回你們再搶。」那老闆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溫瀾淺笑著，似乎並沒有介意這突兀而來的愛，她笑著，給了尹天寶一個俏皮的飛吻，也就在這個時候，幸福的氛圍里，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倒視鏡里，一隊警車呼嘯著，尾追上來了，兩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這麼拽？」曹亞傑吃驚地道。

尹天寶安排著，兩人點頭，接駁著手機，在撤離的時候是最關鍵的時候，保持著開機的目的，是隨時可以知道同伴的安危。

「什麼？」溫瀾知道是什麼。

「都是來洽談，訂購的，幾百萬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毛毛雨啊。」溫瀾笑道。

「哦嗚……這些土鱉真有錢。」尹天寶道。

「這樣就好，接下我們會給你打一針安定，你要同意呢，我們就溫柔地讓你休息幾個小時；你要不同意呢，我們就粗暴地讓你昏睡幾個小時，你同意嗎？」小個子劫匪，謔笑著問。

當然會，那位依靠綁架勒索的賊王在他看來很沒有技術含量，再過一會兒，他就會走出國境，而那位賊王，已經被那些警察斃在刑場上了。

槍口幾乎朝向他時，他急了，順手抓著電話，嗖一下扔出去了，那隻槍口一閃，正好知道他的方位了，閃電般地又伸進來，砰砰朝他的方向又開兩槍。

「那後來涅？」俞峰問，這麼光輝的戰績，肯定後患不少。

「你不會告訴我，現在你硬了吧？」溫瀾側頭，給了個謔笑的笑容。

安全……非常安全，今天這個車展成了最大的俺護，哪裡都是客滿，出了電梯，一擁而進的人擠得他幾個趔趄，有位金髮的歐洲人還說了句對不比，他很優雅地說了句英文，沒關係。

好絢爛的火焰，兩人爬出遊泳池時，看著門廳越來越大的火焰，知道這是功虧一簣了，相視了一眼，齊齊爬了出來，這時候，聽到了凄厲的警報聲，兩人不敢再開車了，翻過矮牆，撒丫子順著別墅的后牆溜。

「後面的先別想……如果正在實施，或者已經完成，他們會怎麼樣離開，在哪兒能捕捉他們呢？」肖夢琪提了現實的問題。

這個活幹得是分工相當條理的，阿飛在清除著和*圖*書痕迹，龍仔在把受害人放平，那樣呼吸不會受阻，謀財可以，害命不行，這是當初藍爺就訂下的規矩，平平穩穩幹了幾年，大家已經相當認可了。

十幾秒的時間，足夠餘罪再下酒窖找到足夠的武器了，他抱了一捧酒瓶子，從窖頭露頭了，伸手，咣，當手榴彈扔了出去。酒和玻璃碎片炸了一片……那人一伸手開槍，他腦袋馬上縮回去了……剛一歇，咣咣咣咣，玩插花飛瓶子似的，梯后不斷地往外扔著瓶子，準頭相當好，都在門縫左右，七八個瓶子碎了一地一門，撞門的被飛濺的酒水和玻璃碎片搞得狼狽不堪。這他媽跟玩雜技一樣，你就不知道它要從那個角度出來。

「七個人，差兩個，整四千萬。」溫瀾也在興奮地笑。

溜了，只留下了一個躲在衛生間，瑟瑟發抖的小保姆……

他眼睛的餘光看到了這些，然後悄悄地加快的步幅，踱出了門廳，一剎那似乎有重見天日的感覺，稍快……再快點，走了大街上和行人匯在一起時，他的心慢慢靜了，然後輕聲說了句：「安全。」

他急呀，只能硬著頭皮頂了，這種大白天，槍手要的是速戰速決，他們不敢多逗留的，可就是不知道，這地方有人報警沒有。

「怎麼可能不受傷，被揍得鼻青臉腫，跟豬八戒兄弟一樣了。」滑鼠道著，看眾人心情一黯，他又補充了句：「不過對方更慘，六個住院，四個開瓢。」

嘩啦……玻璃被砸了，外面的急火了，試圖從窗上找到躲在死角的餘罪。虧是外面有防護網，可那伸進來的黑洞洞的槍口，還是嚇得餘罪出了一身冷汗。

尹天寶訕笑了笑，輕聲道：「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見到你。」

緊張只是一剎那，那些警察直奔總台去了，亮著什麼東西，那服務員仔細辨認，然後搖搖頭。

嗖的一聲，又一個瓶子飛出來了，清亮的瓶身帶著一朵鮮艷如花的火苗。餘罪點著煙，壞笑上臉了。

「哎。」有人踢踢他，他緊張地瞥眼，那小個子惡狠狠地問著：「想死還是想活？」

這個不好辦，目標選擇隨機，又分散居住在不同的酒店，對於他們可以直達目標，而對於警察的防控，卻是無處下手了。

哎喲，我操……饒是餘罪躲得快，也被跳彈擦到了臀部，一摸又是一手血。

「相比虛擬大學城的謀財害命，我倒覺得對有錢的經銷商下手，更像他們的風格。」肖夢琪道，靈光一現，她不確定地問著大家：「難道除了藍湛一、溫瀾……還有人？或者說，溫瀾也是個棋子？」

要的就是這效果，他冷靜下來了，腳慢慢地伸出來，勾著勾著，把一個瓶嘴子勾過來，捻到了手裡，磕了磕，和_圖_書滿是尖刺，第一把武器，到手了。

可能都聽懂這句話了，於是士氣又一次低落下來，史清淮黯黯地道：「在我們這個位置討論社會的公平和公正沒有什麼意義，但我們的付出，總會有意義的……他一直在追尋真相，我想我們也做點什麼吧。」

話說狗急跳牆，人急上樑，人在危急的時候，總是能爆發無法想像的智慧和勇氣，他一下子瞥到被擊碎的酒瓶，急中生智，抄著牆角的電話架子，使勁一扔，噹啷一下酒櫃碎了一片，四五瓶窖藏的好酒摔了一地，汩汩的酒液在地面上流著。

怎麼樣？李玫看著兩位領隊，這不是正常渠道，恐怕得扮成車展方，技術上沒問題，但作為警察撒這個謊，似乎操守就有點問題了。

雖然子彈就在身邊炸響，雖然對著兩個槍口，此時的餘罪卻覺得心裏越來越清晰和冷靜，他知道，這個時候，哪怕一丁點的慌亂，就會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砰，第二槍堪堪擦著頭頂而過，餘罪嚇得腿一軟，就地一個懶驢打滾，直往沙發邊滾去。身後樓梯上的小保姆驚得尖叫一聲，捂著耳朵趴下了。

滴滴滴幾聲摁密碼的聲音，無線POS顯示著交易成功，尹天寶的臉上笑了，金額，300萬整，又刷一次，連幾十萬的零頭也沒放過。

人很多，電梯里幾乎擠滿了，他低調地站在人群之後，作為劫匪必須有一個低調、冷靜的心態，儘管這個時候他有點掩飾不住心裏的激動，今天的這一單，比兩年來所有的單子都大，他在想，假如有一天案子大白于天下，自己會不會搶走「世紀賊王」的名頭。

這尼馬還有選擇嗎？老闆想著剛才的拳打腳踢，蘸濕的浴巾蒙面逼問密碼、還拿著刀威脅削你小弟弟的種種手段，他頹然道：「還是溫柔點吧。」

「安全。」龍仔走了安全出門時，附著麥道了聲。匆匆離開了酒店的大廳。

「總得讓我們安全走啊，你說是不？」劫匪笑著道。

想要老子的命，想得美……餘罪聽到換彈夾的聲音時，驀地又像地老鼠一樣鑽出來了，門口那人一嚇，反而驚恐地躲開了幾步，餘罪的目標可不是他，而是那個酒櫃，拉著櫃邊，一使勁，嘭……堪堪又往茶几和沙發后加了一道保險，一眨眼，餘罪又鑽回去了。

手機旋即掛了，他招招手，有一輛停在街路牙上，酒店近處的尼桑毫無徵兆地發動了，倒出來，開到了他身邊，他拉開車門，坐下時，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向等著的溫瀾，拋了一個興奮的笑容。

「保護好現場，後續隊員馬上就到場了。」

通通通……撞門聲越來越大，撞到了好寬的一條縫，從這個縫裡，已經能看到躲在窗檯后和-圖-書死角的餘罪，撞門的瞥到餘罪時，餘罪也看清了他，是一名乾瘦臉長的男子，他拔著槍，朝著角落裡的餘罪瞄準，如此近的距離，想跑也難……不料餘罪四肢著地，驀地起身就跑，一跑，門縫擋著手就不那麼靈活了，那人手伸了伸，想拐個角度開槍，卻不料轉彎的餘罪突然回身。

「死啊……」兩人這回合力了，一起開始撞了。

「我有辦法，通知他們全部離開……咱們這樣。」

這個是必須要學滴啊，馬上就要成外國人了。

「啊……屌你老母。」門外的氣著了，沒想到對付一個沒有武器的人也這麼難。

哎尼馬呀，防不勝防吶，這麼高檔的酒店居然也有劫匪，居然還是個美女劫匪，居然他媽的扮著車展方來送邀請函，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砰……一聲槍響，餘罪的耳際轟鳴，一陣灼痛的感覺，下意識地一縮脖子。

片刻，又一位身家不菲的老闆頭一歪，昏迷了。

「是。」

「那這個事怎麼破？如果他們選擇一個經銷商下手……怎麼樣做得天衣無縫？現在時間是十二點二十分，餘罪說他們已經得手了……這中間似乎有個疑點啊，以他們以往作案的風格，會考慮得很周全，難道他們考慮不到，如果藍湛一出事，賭池資金被洗，操盤人被殺，溫瀾馬上就會成為重點嫌疑目標……這種時間仍然留在深圳繼續作案，危險係數可就無限放大了。」史清淮道。

「對對，應該的，應該的。」老闆趕緊附和道，他也是人精了，就怕惹惱這些人。

「再干幾票？我覺得今天做一個億都沒問題。」尹天寶現在又有再賭幾把的衝動了。

「快跑！」那人嚇壞了。

「沒事，我敢肯定，這把火是余兒放的。」滑鼠一看暴力場面，反而來精神了，得瑟著道：「這賤人被人追殺不是一次了，想當年最凶的時候，我們隔壁理工大的二十多個人埋伏在路邊揍他，他都能跑回來。」

「瀾瀾，我愛你！」尹天寶道，這個不合時宜的時候，說了一句更不合時宜的話：「讓我和你一起走吧。」

……

不過這隻是一個聊勝於無的法子，真要找那些已經匯進人海的劫匪，何其難也……

咣……咣……那門被撞得搖搖欲墜，就後面堵著的東西再多，也快撞開了條進人的縫隙了。

「能怎麼樣？即便他就是受害者，最後還不照樣得他爸賠人家醫藥費。拼這命圖個逑呢，我都看開了，這賤人多聰明個人，就是看不開。」滑鼠笑著道，笑里多了一份無奈，看這情況，餘罪應該沒事。可同樣是這情況，反倒讓滑鼠覺得，這事情完全沒必要這樣，早歸隊不屁事都沒有了。

火了，他不管不顧，伸進手就砰砰連著開槍和圖書，窗戶邊上，也在伸著手，砰砰開著槍……可已經無濟於事了，一擊得手，馬上遁去的餘罪已經鑽到樓梯后了。

「怎麼做？深圳僅四星以上的酒店就有數百家，經銷商來自全國各地，本次國際車展參展的一百多家生產和銷售商，初步估計要有五十萬人次以上的客流量。」曹亞傑道，這些代表著盛況的數據，對警務排查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坎。

這時候，尹天寶整整衣領，看看自己恰如一位藝術家的扮相，他很滿意，輕輕地拉開了房門，小心不讓自己的指紋留在門把手上，然後關門，邁著悠然的步子，走到了電梯旁邊。

此時身處的地方是衛生間，玻璃浴櫃里，手被縛著，縮在角落的一名中年男子，被剝得只剩一條褲衩了，如喪考妣地歪著頭。

他笑著出了甬道，進了大廳，不料幾位警察奔著進來，他稍一遲疑，心開始狂跳了。

啊……那人的手一疼，一縮，一慘叫，縮回來的手，扎得血淋淋的了，汩汩地流著血。

去你媽的，再撞……餘罪急了，爬在沙發后，拉縴似的身體幾於地面平行，頂著沙發，斜斜地頂到了茶几后，勉強又爭取到了一點救命的時間。

晚了，一地的紅白酒液，被沾到火苗引燃，轟地從廳到門平地而起一堆絢麗的火焰，夾雜著兩人的慘叫，那兩位濺了滿身的，被點成火引子，慘叫著打著滾落下台階，然後繼續打滾，在滾不滅時，有一位直接帶著一屁股火苗，撲通跳進了游泳池，另一位也是有樣學樣，慌不擇路地往游泳池裡跳。

「龍仔你走安全通道，阿飛你走電梯，你先走……手機全開三方通話。」

這是非要了老子的小命啊，餘罪怒從心頭起，四下找著武器。

溫瀾看了看時間，搖搖頭道：「差十分鐘十三點……不行了，撤吧，藍湛一的老窩肯定被抄了，很快警察就會找到我門上。」

兩人裝起開著的手機，一前一後出門了。

尹天寶把耳機扣在耳朵里，他聽到了龍仔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聽到了電梯聲……「叮」開門，一大會，「叮」門開，安全。

一滾的剎那，他眼睛的餘光看到了從院外奔進來的兩位，正舉槍朝他射擊，兩槍都擊在身後和酒櫃里，擊碎的酒瓶正汩汩流著。餘罪一看手裡，手機剩下半截了，一摸耳朵，尼馬一手血，嚇得要尿褲子的感覺，一下子又成了滔天怒意，拽著茶几，使著吃奶的力氣，嘭地頂到了門后，堪堪擋住來人的腳步。

說著話，她嫻熟著駕著車，保持著均勻的速度，向城外開去，尹天寶聯繫著阿飛和龍仔，扣了電話時，他欣賞著溫瀾專註的姿勢，眼睛在她白皙的臉蛋上，在她起伏的胸口上，在她半掩的玉腿上，捨不得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