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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俺爹活著的時候告訴俺，要知恩圖報，男人說出的話，釘下去的釘，釘得下，起不得！」

寒風嘯著，蘇州河畔，拄著拐杖的陳默然一瘸一拐的朝著河邊覆著雪的茅草屋走去。

「六天前，在這，我給了你銀子！」

「老爺！六天前，若沒有您給的大洋，俺爹怕連口安身的薄棺也落不得！」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走到低矮的草屋前，聽著草屋裡傳出的話聲，陳默然扭頭問了句，來的路上聽他說和他同住還有一些小乞丐。

「俺有骨頭，俺爹打小就告訴俺，男兒膝下有黃金，可……你給了俺爹一口身後的棺材，俺跪你，那是理所當然！」

「嗯！」

打量著面帶倔色的少年，這時陳默然才留意到他身上的雪花，他似乎在雪地里站了很長時間，難不成他在過去的幾天一直在這等著。

「鎖眼，聽你六哥的話，以後青哥還回看你們，給你們帶好吃的！」

林郁青不假思索的應道，女人賣身，男人賣命。

「哼哼！」

「俺有骨頭！」

少年人話讓陳默然一愣，詫異地看著眼前這少年。

陳默然仔細打https://m.hetubook.com.com量著這少年，難怪會覺得他面熟，這可不就是那個賣身葬父的少年嘛！再朝周圍一看，六天前自己似乎是在這裏給了他銀子。

跟在身後的林郁青瞅著老爺腳下打滑忙提醒道，這一路上幾次老爺幾次都差點摔倒了，想扶著老爺，可卻被老爺一句「我沒廢到讓人扶的地步！」給推開了。

「那麼你這條命，就是我的了！」

林郁青望著下了馬車的老爺，一本正經地說道。

「有骨頭！若是你有骨頭……」

「俺爹在世的時候，教過俺，男人說出的話，釘下去的釘，釘得下，起不得！俺賣身葬父，老爺您出了錢，俺這條命就是老爺您的了！」

「命！你自己留著，人！」

被恩人的話憋的臉通紅，林郁青說話甚至都變得有些結巴。

「俺……俺……」

八個小乞丐，被八個小乞丐盯著的陳默然同樣看著眼前的這些小乞丐，大的不過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小的也就八九歲的樣子，渾身上下穿的破破爛爛，雖說天上下著雪，地上積著雪，可這八個小乞丐都沒有鞋子和圖書，只是破布裹著些稻草用繩扎著。

林郁青點點頭。

「我告訴過你，拿錢葬了你爹，剩下的做點生意，過你的日子！」

「跟我回去！」

陳默然，

「下次骨頭硬點！」

「我知道，記住了！打今個起，把你的骨頭拾起來！」

難不成是傳說中的王霸之氣？

「青哥！你別走……」

「老爺，您慢點，路滑！」

「俺跪的不是那兩塊大洋！」

瞅著他們凍的渾身不時顫抖的模樣，陳默然心頭不禁一涼，就這個大雪天，不知道有多少和他們一樣的乞丐，沒準過了夜，明個就睜不開眼了，就是眼前的這八個小乞丐，他們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

「俺有骨頭！」

將兩塊大洋朝口袋裡一裝，陳默然轉過身朝著馬車走了過去，在將上馬車時，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仍然跪在雪地上的少年。、

少年倔強的眼神倒讓陳默然心頭一樂，細細打量一下，這個少年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過，至於在什麼地方，一時倒也想不起來了。

掀簾後進屋的寒風讓這幾個小乞丐凍的渾身一顫，扭頭著看著剛進屋的老爺，尤其是其中和_圖_書的幾個小孩，眼中似乎還帶著敵意，顯然怪他把青哥帶走了。

一走進這草屋，就聞到撲面而來的酸臭氣，不大的茅草屋裡的地上鋪著一屋厚厚稻草，屋裡還有一群小乞丐正圍著在背著個包袱的林郁青，一個屁大的小孩還抱著他的腿大哭著，顯然是不願讓他走。

而眼前這個少爺無疑是再好不遠的選擇，當初自己施恩於他，雖說是一時心軟，可憐這沒了爹的孩子，可人家還記在心裏，記得賣身葬父的言誓，一直在這等著買他的「主子」，雖說年少，但到也是重信的人。

「所以，你就一直在這守著是嗎？是要等我嗎？」

或許……想到廠子里的就自己和三爺兩人，平時自己在廠房裡忙著，雖說離開金陵時話說著接三爺去養老，可實際上現在卻全指著三爺伺候自己，或許廠子里也需要一個人伺候三爺，平時給三爺還有自己做個飯燒個水的。

聽著恩人手中銀洋撞擊時的脆響，原本跪在地下的林郁青，臉色一變，看來老爺是忘記自己了。

「青哥」

林郁青衝著恩人又喊了一聲。

原本在老爺收入自己后，林郁青想著等www.hetubook.com.com回頭得空的時候再回來拿爹留給自己的東西，可上了車，老爺問了有沒有什麼要拿的東西，也就坐著馬車回來取東西。

「青哥，你真的要走嗎？」

陳默然乾笑兩聲，煞有興趣地打量著這看來有些面熟的少爺。

「俺有骨頭！」

直視著面色著倔強的少年，陳默然右手拄杖，左手食指姆指不時輕搓著，這是他打小落下的習慣，思考時總會帶些細微的小動作。

「嗯！」

「老爺，您等會，俺拿了東西就走！」

「老爺……」

「俺說過，俺是賣身葬父！老爺你出了錢，俺就得說話算話！」

銀洋的嘩啦啦的脆響聽在耳中，激的林郁青只覺一陣臉熱，恩人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晃著銀洋是在提醒著自己：你真有骨頭，為何為了這兩塊大洋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

說罷，腳踩著梯子便上了馬車！

說來也是，像恩人這種富人，那裡會記得自己！

草屋裡傳來的話語和連成一片的哭聲，讓原本站在屋外的陳默然變得有些不太自在，忍不住掀開門上的草帘子，走了進去。

「別哭了！一起跟我回去吧！」

少年的話讓陳默然hetubook.com.com唇角一揚，這小孩有點意思！

話未說完，陳默然在手裡晃蕩起了那兩銀洋，這意思再明顯不過。

望著少年，陳默然點點頭。

「我想起來了！」

剛擦掉淚，林郁青驚訝地看著走進屋的老爺，老爺怎麼進來了？

棺材？

身後的喊聲，讓陳默然又回頭看了一眼，儘管不可能再把這兩塊大洋給他，但看到少年臉上的倔色，忍不住又說了句。

「六，你年齡最大，以後你得好好照顧小四他們，這屋子就留給你們了！」

恩人的嘲諷讓林郁青那還顧得了那麼多，他猛地站起身來，衝著要上車的恩人大喊了一句！

跪的不是那兩塊大洋！聽到少年的話，原本準備離開的陳默然下了馬車，頗感興趣打量著這少年，他不是跪那兩塊大洋？那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地方值得他跪？

正掀著草帘子的林郁青輕應了句。

陳默然唇角微揚，轉過身拄著拐杖又一次上了馬車。

那絕對是玩笑，如果有所謂的王霸之氣，自己之前就不可能在孫府書房裡，對著劉大人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雖說陳默然反感奴性，但在自己身上同樣不可避免的上演著，即便是最細微的一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