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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時候，死人，也不見得能夠保密不是嗎？」

「現在你可以說出來，但是你覺得有人會相信你嗎？」

「你欠下朱可維利的五萬盧布，朱可維利已經用另一種方式收回了，你的妻子！」

「然之所言極是，當今大清，若想免瓜分、亡國、滅種之危，必須把西方的科學和工業引進自己的國家，引入新學將為不免之勢。」

許間，被那句「和中國的王朝制度一樣，是老病逢強賊，不得不亡」嚇出了一身冷的夏瑞芳忙端起酒杯。

科舉必廢！

徐緩丘似是一愣，抬眼看站起身的夏經理端著杯子，忙端起了杯來。因言獲罪的時代，人們在學會自保的同時，也學會如何說話。

但是死人，並不能保密，死人可以在生前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其他人，一但他死了，反而會讓不該泄露的秘密暴露出來。

「我會保密的，我不會……」

在給出一個答案時，阿納托利取出香煙，自己點燃了一支，這是一座單獨囚室，他並不需要擔心自己的話會被別人聽到。

明天之後，不會有人相信帝國財政部私印華俄道勝銀行的鈔票，在所有人看來，安德烈只所以這麼說，根本就是為了報復他阿納托利，報復華俄道勝銀行而已。

「不錯，是我！」

不過是十天的時間，一切全都ｈｅtubｏｏk.com.ｃom改變了，安德烈不再是那個華俄道勝銀行上海分行的高級僱員，而是一個可恥的盜賊。

怒吼聲從安德烈的口中喊了出來，如果沒有柵欄的話，他一定會殺了這個虛偽的偽君子。

「你所有的話，從此之後，沒有任何人會相信！」

「我會說出來的！」

三個小時，足夠他做太多的事情，十萬盧布不翼而飛，會是誰偷的呢？這是毫無疑問的，而且警察當天還在他的家中，搜到了十萬盧布的現金，同時還在他的抽屜里，搜到了一張欠條，是賭場的欠條，他欠了賭場四萬盧布，連本帶利五萬。那張皇家賭場的欠條，他根本就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他從來沒去過賭場。

「咚！」

十天前的夜裡，在自己家的床上，安德烈被巡捕房的警察帶走了，銀行下午盤庫時，銀行職員發現金庫中有十萬盧布不翼而飛，而唯一的嫌疑人就是他，上午，在得到經理的許可進入金庫后，他違反規定支開了其它職員，私自在金庫內呆了長達三個小時。

幾杯酒下肚后，已經有些微酣的陳默然微微一笑。今天是個好日子，商務印書館董事一職已經得到，而且，今天這慶祝席上，他朝著沈知方身旁作著的美和洋行的徐緩丘看了一眼htｔps://ｗwｗ•hｅｔｕbooｋ•ｃｏｍ.cｏm，他身後美和洋行，一直是商務印書館的供紙商。

當初加入商務時，約定「吾輩當以扶助教育為已任」，而已認準新學必舉，科舉之廢勢所難免，但此時的聽聞此言，卻只覺得心神失定。

「哦，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八年前的甲午慘敗、兩年前的庚子之難，接連兩次浩劫后，我國人定為反思，是何故致使致此等之奇恥大辱，而瓜分、亡國的危機感必將接踵而來。不究西學，不廣新學之害，勢必為國人所識，」

望著那似醉非醒的陳默然，夏瑞芳心裏是那個寒啊，瞅自己辦的這是啥事，這那是引回一財神，分明是引來了財神，也引來了麻煩。

夏瑞芳頗以為然地說道，

一語如驚雷，話出未待眾人反應，原本稍帶醉意的陳默然都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今天有些忘形了，竟然連那誅九族的話都敢說，餘光撇見眾人眼中驚色，未急思量，便裝起了醉來。

「是你！是你個混蛋陷害我！」

夾著香煙的手指點了下安德烈。

一語驚的眾人畢從酒中醒來，幾乎愣愣不可思議地看著這略帶酒意的陳默然。

此時夏瑞芳顯得有些蹉跎，早在去年，新學之風初顯，他便組織將日本的小學教科書翻譯過來，只不過卻在的市場上和_圖_書遭遇失敗，正因如此才會找張元濟請教。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安德烈猛的一把抓晃著監獄的柵欄，怒視著轉過身的阿納托利。

「喝酒、喝酒……」

阿納托利冷冷地看著他，想要保守一個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持有這個秘密的人變得不可信，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言語之後，秘密就不再是秘密，而只是一個拙劣的謊言。

「由此，國人定會自發舉西學之浪潮！」

怒視著的阿納托利，安德烈再次大聲反問著。

「四年前，皇帝號召官員學英語，由此帶動舉國習英文之風，商務正以此為契機，立足印刷業，現英文教材獲取成功后，又正是中國新學興起之時，因而，粹芳才高薪聘請菊生先生，入館任編譯所所長，以謀發新學教科書。只是新學不廣，推廣難度頗大！」

「然之不過是醉后失言，還請各位切莫怪！今日就至此吧！」

「沒有任何人會相信你！」

「你……」

士大夫出身的張元濟在問出此話時，聲音微顫，雖說他走的是科舉的之路，卻不同於一般迂腐書生，他在京官任上學過英語，辦過新式的通藝學堂，所以他能迅速完成從傳統士大夫向現代知識分子的轉型。

「只有死人才會保密！」

阿納托利突然一笑，臉上露出了絲許可惜之味。

「你明ｈｔｔps://ｍ•hｅtubｏｏｋ.cｏｍ•cｏｍ白的！」

當醉醺醺的陳默然被扶上馬車，后驚的冷汗沾著後背流出，暗咬舌頭怪自己亂說話時。隔著幾條街的中央巡捕房的監室里，一個留著大鬍子，神情憔悴的人，正瞪著眼睛，目視著自己的訪客。

「啊！什麼？」

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安德烈咬牙切齒的輕吼了一句，眼前的這個無恥之徒毀掉的不僅僅是他的生活，還有他的聲譽，正像他說的那樣，現在，沒有任何人聽他的解釋。

「出於私人間的友誼，我向銀行提出建議，不再追究你偷盜行為，當然我們要拍賣你的全部財產，以彌補銀行的損失，很抱歉，這是我唯一能作了，當你作出那一切的時候，你必須要考慮到今天不是嗎？」

死人！安德烈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他要殺了自己？

「知道嗎？」

在轉身時，阿納托利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最安全的辦法，就是！」

表面上，是通知美和洋行書館之名更跌，實則，卻是為了那件禮金，這不，近中午時，這徐緩丘便帶來了分賀禮到了書館，更外還在這醉仙樓定宴一席以表慶祝，這才有了現在席間狂言。

「我要殺了你！」

手一指，阿納托利笑了起來。

夏瑞芳、張元濟和沈知方三人聽到此處同時點頭稱是，而徐緩丘則只是略帶贊意地笑著，他知道自己此行和圖書的目的，無非是為確定與書館未來的合作事宜，畢竟商務一直是美和最大的客房，而現商務擴資后，勢必會添置機器，紙張需求自會數倍於過去，這是那位經理之所以如此慷慨，拿出千元紅包的原因所在。

「然之，何以為科舉必廢！」

過去的十天，安德烈早已經想通了一切，是阿納托利陷害的自己，自己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

朝前走一步，阿納托利直視著的面前的安德烈，曾經他想過，直接殺死他。

「命者，勢也。大勢所趨，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科舉制度的死亡，和中國的王朝制度一樣，是老病逢強賊，不得不亡。西方堅船利炮的入侵，不過是壓死駱駝的稻草罷了。」

「你是說……那些錢！」

商務印書館融資擴館是件大事，自然需要通知合作夥伴，夏瑞芳的頭腦靈活由此可見，上午幾乎是在契約墨跡未乾之時，他就著人通知美和洋行，商務利群印書館今日與人合作，擴股40萬元，商務利群印書館易名商務印書館。

南京路醉仙樓。

「你只是一個可恥的小偷，不是嗎？」

「新學不廣，與科舉不廢不無關係，不出三年，科舉必廢！」

面對安德烈的話語，阿納托利搖著頭，同時沖他吐了一口煙霧。

話到嘴邊，安德烈肩頭一塌，他知道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了，至少不會有牢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