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陳默然擺出了他的那一套用人手段來，其實這並沒什麼新意，在後世的那些個機關里，有幾個領導是真正的「專業」，無非都是外行領導內行，有的人能把工作干好，有的人卻不能，而其中的原因卻非常簡單。

不屑的朝窗外看一眼，遠處隔著一兩公里，就是的上海的猶太社區。

「不知道！如果說他們什麼都不幹，怕就反常了。」

肖炘韌的臉上帶著些不自在，他二哥就是買辦，平素受了大班的氣，回到家裡只能拿嫂子出氣，買辦看似風光，內間的無奈與苦澀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二十載超英趕美，現在不過才只是開始罷了，以後有咱們忙的，我不是說過嗎？我不是專業人士，你不是專業人士，我們不需要事事親歷親自為，對於做老闆的，最重要就是找到合適的人，把工作分配給他們，就像允達一樣，你看，銀行的事就幾乎不需要你過問，他是專才，而我們產業公司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專才！」

「我說過，分配，工作的分配，你是領導者，只需要把合適的工作分配給合適的人，你唯一需要的就是把住整個公司的大局就行！在遭遇挫折時告訴他們，你不會氣餒，你不會退縮，就像帶兵打仗一樣，有幾個元帥將軍是親自上戰場上的，但是誰能否認將軍的作用！」

說罷他才意識到自己犯的一個錯誤，竟然引用了一句二十多年後的話來，心間無奈地笑著，看著肖炘韌那雙紅的如兔子般的眼睛，

「這個劉士倫倒是有點意思！」

「洋行中，華人買辦和大班，利益紛爭幾十年來就沒停個，別說是劉士倫，就是這上海十間洋行里，至少有八間的華人買辦對大班有意見，要不然咱們產業公司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請來那麼多人。」

「可不是，再說莫辛納干這槍倒也不錯，他是種很典型的俄制武器——便宜、簡單、可靠，使用簡單可靠，不需要太多的維護，俄羅斯軍隊都是群灰色牲口，訓練不足、沒文化，太複雜的武器他們也操作不來，咱們可不也是這樣！」

眉頭微皺著，肖炘韌未曾想今天的事就是這麼不順利，竟然連這種拿銀子就能辦成的事，都在這較上勁來。

「想讓我偷過來！」

「這些人操縱著租界公董局，直接影響工部局的種種決策，公共和法租界的越界築路，每一次就根源上，都是源自於猶商對房地產暴利的追逐！」

當上海從晨曦中醒來時，陳默然便早早的起了床，洗漱完后在餐廳裡邊用著早餐，邊等著肖炘韌，不一會依還打著啊欠的肖炘韌便來到了餐廳，作為公司的經理，他遠沒有陳默然這甩手掌柜那麼輕鬆。

這會陳默然卻又突然壓低了聲音，似像怕人聽到他的說話一般，離肖炘韌的距離更新了。

肖炘韌微皺著眉頭，心裏也禁不住冒出一陣不喜來和-圖-書，俄國槍，本身就沒有什麼可喜的地方。

將雪茄放在桌上，肖炘韌搖搖頭。

搖著頭陳默然繼續說了下去。

「你確定這中間沒什麼陰謀！」

「然之，你是所用非人啊！」

陳默然說話時表情非常認真，這種認真勁直讓肖炘韌啞口無言來，他看著陳默然忍不住嘆了口氣。

白開水淡去了嗓間的不適后，肖炘韌才伸了個懶腰，打從五個月前，進了這產業公司，何止是「賣身」產業，根本是把小命丟給了產業公司。

陳默然到是完全沒有肖炘韌心裏的不喜，畢竟按照後世的資料來說，這種看起來粗糙簡陋的步槍，可能還是軍用步槍中精度最好的一種，更何況，現在根本就買不到其它的。

「也不是，昨天晚上，他的電話里把話說清楚了，現在八國議和里有一條，兩年內禁止大清國進口軍械和生產軍械的設備，上任禮和洋行的經理就是因私售軍械予張之洞被撤了職！禮和洋行的倉庫里，是有一批積壓的軍械！」

雖說產業公司招聘了不少人，但在這個初創時期往往卻是最需要經營者付出最大努力的時候，可肖炘韌永遠不可能奢望作為老闆的陳默然過問這些事情。

「明哲，我之所以讓他負責江淮路礦，就是因為他的性子，一來他適合與官場中人打交道，二來，有兩江總督府在後面撐著，地方上的事情就好辦許多，至少他不需像在浦東一樣，面對著這些個洋人！」

「這些個猶商，來上海后，都說什麼他們是靠著自己的辛勤勞動才成為富翁，我卻要說放屁，鴉片戰爭前，他們就大涉足鴉片貿易，在上海開埠后，更是如此！從他們到達上海后，便立即投身到利潤最高的鴉片貿易中，然後又利鴉片貿易所得，從事房土地產業，他們大多是以『兩土』也就是『煙土』和『地土』為業，雖后逐漸擴展到外貿、公共事業、金融業、製造業等領域，但是兩土的暴利才是他們所追求的，也是無法捨棄的，煙土的巨額黑金讓他們有資本用於房地產市場，在幾十年間不斷推高房地產價格。」

陳默然嘿嘿笑了一聲。

「咱們就湊合著用吧！有總比沒有的強！」

在陳默然提起那些猶商時，肖炘韌的雙目中卻閃過一絲憤怒之色，原因非常簡單，過去的幾個月中，在浦東收地的過程中，竟然已經開價四百元一畝，可那些猶商依還不願出售他們的倉庫，甚至於還在浦東與產業公司搶購土地，以至於讓產業公司虧了上百萬之巨。

「你倒是睡了個好覺！我還沒想睡會，就讓你給喊醒了！昨個晚上允達在那個熬到三點多，銀行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八月初八開業，註冊資本是一千萬兩！」

「但他沒說不賣！」

說話的時候，陳默然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看著肖炘韌似乎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在等著他說話。

「未揚，你不知道那劉士倫現在恨海森堡，都到了恨不得食其骨的地步嗎？」

「可以說，他們在浦東和咱們扛上，倒是意料之中，這些猶商在租界內的地產資本加在一起超過五億元，浦東開發勢必會影響到租界內的房價、地價，對那些本性貪婪的猶商來說，這種衝擊無疑等於在他們心頭扎一刀！」

再也抑制不住怒色的肖炘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那些猶商，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恨不得一刀殺光那些該死的猶商。

「那海森堡一共帶來多少槍！」

「未揚，這是昨個劉士倫送來的，他說咱們想買的武器，他那有，也沒有！」

一句話只讓陳默然和肖炘韌兩人的眉毛頓時凝在一起，洋人的干涉，是他們在浦東邁不過去的一道檻，現在人人都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可他們卻不知道那些猶商準備幹什麼，這種無力只是讓兩人感覺有些無奈。

「我是外行！」

肖炘韌幾乎是脫口而出一句話來。

「你是說有批軍火在華界的倉庫里，而……劉士倫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讓你……」

七月的天氣，天長夜短，天亮得早。朝陽將緋紅的光芒照耀整個上海灘。

雖說陳默然送給劉士倫一場大富貴，可他並沒能和胡念祖去成德國，洋行經理海森堡直接帶著胡念祖一行去了，不過劉士倫卻一直感著陳默然和產業公司的「攜點」，現在只要陳默然有什麼吩咐，只需一個電話他就會麻利的給辦好了。

「他們會有什麼陰謀呢？」

陳默然笑著，可肖炘韌卻沒笑，他自然不會相信天下間有如此便宜的好事。

嘴上著這麼說著，心底里卻是在冷笑著，似乎是笑著那些人，兔子急了還咬死，到時候……冷笑著，陳默然卻又從桌上取出一份信來。

「你這是典型的看不起人那！要知道海森堡可是禮和的經理！」

陳默然卻是笑著說道，然後朝前坐了一下。

「他們的狡詐又不是一天了，在歐洲的排猶也不是事出無因的，這種貪婪的恨不得掠盡世界上所有財富，卻絕不會回報那怕一毛的人，自然不會討得人們喜歡，可喜不喜歡他們，總是要面對他們的！」

「猶商來到上海，從頭到腳每一個汗毛孔，都滴著骯髒的血和骯髒的東西！」

相比于肖炘韌的憤怒，陳默然卻是擔心那些猶太人會不會在醞釀什麼陰謀。

「禮和一些有意在青島或北中國再開間分行，原本德國那邊的意思是只要劉士倫拉得一筆大單子，這個位置就歸他。原本這次若是他去德國，他就可以直接接觸到禮和洋行總部的頭腦，當青島分行的創辦人，可以說是板上釘釘，可現在海森堡卻從中插了一杠，讓他的美夢破滅了！」

雙目通紅的肖炘韌坐在餐桌上抱怨了起來，對於餐ｗｗｗ•ｈｅtｕbｏｏk•ｃｏm.ｃｏm桌上的早餐卻是沒一丁點興趣，只是喝了杯白開水。

「可不是，他們不僅貪婪，而且狠毒，那些猶商一邊在浦東和我們爭地抬價，一邊又通過其他人把一些土地賣給我們，可賣的地不是空心地，就是地心地，可我們卻又不得不接招，浦東對他們來說，是可有可無，可對我們卻不一樣，上海猶商的流動資金超過一億，這麼硬碰硬，最後吃虧的總還是產業公司！」

這會陳默然的心裏倒是頗感得意，「善緣種善果」是什麼意思，現在可不就是嗎？

「最貪婪？」

「不談這些了，那些人他們要插手浦東，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牙口！娘的，整個就是一群的噁心的東西，以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心應付著就行了！」

「公共和法租界中，近八成的房產屬這些猶商，而且他們向像來持著只租不賣的政策，搜刮錢財的方法幾讓人咋舌，像那個哈同，身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洋人，哈同收房租居然按陰曆計日，只為了每隔3年就可以多收一個月，多賺些銀元。在那些個猶太人的地皮上，哪怕擺個小攤子也得交租，煙土是其發家的本源，房土產卻是他們的命脈。歐洲有一個猶太人人寫了本書，說資本主義來到世界上，從頭到腳每一個汗毛孔都滴著骯髒的血和骯髒的東西，其實這句話形容猶太人，至少是上海的猶商再正確不過！」

「劉士倫那個買辦，一直被海森堡壓著，海森堡為什麼踢開他帶著念祖他們去德國，明著說，是他熟悉德國，可說白了，是他想和劉士倫爭那2%的行佣，可劉士倫或許貪財，他更在乎的不是的那些錢，而是獨掌一間洋行的機會。」

未接觸那些猶商不知其罪惡，過去或許陳默然會對那些人心生些許同情，可是在看過那些人在租界的所作所為後，卻只能說罪有應得！

陰冷的眼眸向著窗外抬去，陳默然站起身子。

伸個懶腰美美的向沙發靠背上一躺，陳默然卻是笑了起來，昨天晚上劉士倫在信里說的非常清楚。

「從產業公司把開發浦東的消息傳出那天起，可以說，咱們就成了那些洋人大班的眼中盯，對於英美領事甚至於絕大多數英美法等國商人來說，我們的這種舉動並不算什麼，有一些洋行甚至樂見其成，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開發浦東會給他們帶來數以千百萬計的利潤，在我們的玻璃廠建成之前，上海的平板玻璃廠遠無法滿足我們的需求，僅此一項便是上百萬生意，電梯、電線、電機等等，面對這些上門生意，他們自然會樂見其成！」

「性子太過懦弱，守成有餘，攻伐不足，他是守成的角色，不適合公司擴張的大用，現在這個環境也不適合他！」

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從桌上的金質煙盒中取出一根香煙，將煙塞進煙嘴裏，點著煙后陳默然深吸一口，和圖書價值數百元之昂的煙嘴未有一絲異味，有的只是煙草的醇香。

手搖著那封信，陳默然的面上堆著笑、心裏透著樂。

拿起桌上茶盞咽了一口茶，搖著頭陳默然慢條斯理地說道。

肖炘韌的這般抱怨卻是引得的陳默然只是微微一笑。

「如果這是海森堡私夾的軍火，那他肯定一到任后，就已經賣掉了，這些洋行大班的私貨無不是第一時間脫手，可他為什麼直到現在都沒賣掉！」

「俄國槍！」

陳默然扔給了他一根雪茄。

將煙置於煙灰缸上，陳默然抖落煙頭的煙灰。

仔細看著手中的信，確定是劉士倫的親筆后，肖炘韌笑時卻又產生了些疑問。

「不過，正行然之你說的那樣，外行對內行的確不能堅持過多，我想至少咱們的公司架子搭起來之後，我便不需要像現在這麼辛勤了！明哲是做生意的好手，就是……他的性子……」

猛吸兩口煙，陳默然將煙蒂用力的按滅在煙灰缸里。

「接著，先抽根煙提下神！」

「我的陳大少爺，你也可憐可憐我吧，雖說這名裡帶個韌字，可鐵打的漢子也經不起這般折騰，這一個星期，我可是加在一起都沒你一天睡的多，要不然你就放我一天假，讓我好好的睡上一覺，這麼著，你就念在我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頂我一天班吧！」

陳默然搖搖頭。

「非人不非人，我知道，也明白！」

「他們中間有什麼矛盾我不關心，可劉士倫卻送給我一件東西！」

「我的同志，現在革命還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啊！」

「這個劉士倫，他這是就饒口令那！」

「一千萬兩，全上海資本最雄厚的華資銀行，通商銀行的資本不過八百萬兩，允達說，暫時不用註冊過多的資本，可以用年年遞增的方式吸納資本，畢竟以後，咱們銀行還要吸引新股東，有一些股東是推不掉的！」

沒說話陳默然只是伸出一把手來。

「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樂見其成，租界中有三類商人或都是三類洋行！一類是以在華銷售工業品為主營，另一類是以在華購進初級農礦產品為主，最後一類，卻是由一群最貪婪的人所組成，而且又這些最貪婪的人控制著租界！」

「我早說過我選你的理由，至少現在你比那些內行更適當創辦產業公司，產業公司需要的專才，可以去請、去聘，但是那些專才卻不定有沒有恆心，我們現在辦公司、辦企業需要的是決心和毅力，這是他們所沒有的，我選擇你！」

「咱們公司，現在只是初建，萬事開頭難，總是需要多付出些精力！即便是將軍，也是如此！」

「看來那劉士倫是不願幫忙了？」

滿面狐疑地看著陳默然，肖炘韌頓時明白了劉士倫的意思和陳默然的想法了。

「這批是八九年前，俄羅斯讓夏特羅輕武器廠代造的莫辛納甘1891，海森堡幾乎像是拾來的一樣，可他和*圖*書就是沒想到，沒名氣的東西那些個督撫們根本不要，他們眼睛里認的只有毛瑟！這不，現在可不是要便宜我們了嗎！」

「外行領導內行，最怕就是外行在那裡親歷親為！」

「加班？根本沒有那個必要！」

說話時又白乎了陳默然一眼。

「你是軍人，有他們所沒有恆心和毅力，這就是我選擇你的原因，在現在的中國辦企業，我們需要面對的環境之惡劣，是任何國家都無法相比的，內有滿清的壓榨和苛捐雜稅，外有他國的競爭壓迫，如此惡劣的商業環境，如果沒有足夠的強悍的毅力，是很難堅持下去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肖炘韌點頭而又搖頭，陳默然有他的經世用人之道，而他也有他的堅持，話至最後他就又看了眼陳默然。

「猶太人！一群以貪婪著稱，對於他們來說，從來只有利潤而無良知，可以毫不客氣的說，猶太人的骨子裡的秉性，根本就是集所有資本罪惡於一體！」

「我只是偶爾吸煙！早上吸煙不舒服！」

「他不是不願幫忙，只是……他肯定不能把那些積壓軍械賣給我們！」

「黑紙白字，如果劉士倫耍了咱們，他的這封信，便足夠讓他和咱們一同陷進去，而且要是操作好的話，咱們能脫身，他卻脫不得身！」

「五百桿！」

「那個劉士倫告訴我，去年，海森堡從德國來就職時，曾經用法國船私帶了一批軍火，用的是禮和洋行的行文過的關，那些軍火現在一直都壓在以海森堡用傭人的名義租用的一座倉庫里，倉庫……在租界外！」

「沒有槍，咱們的護礦隊，總不能讓他們提著大刀長矛吧！然之，如果在他們那買不著，咱們就得去從總督府那裡想點辦法了，他理署著兩家軍火製造局，多少先買些，先湊合著用。」

「說來咱們倒要謝謝海森堡，那廝從來就沒來過遠東，所以把咱們中國當成了非洲，他為了掙更多的銀子，帶來的不是毛瑟槍，而是法國的夏特羅國營輕武器廠的一批存槍。」

「從上海作為中國五口通商口岸而對外開放后，世界各地猶太人紛至沓來。其中多數是祖籍美索不達米亞的猶太商賈，巴格達的塞法迪家族、有嘉道理家族、亞伯拉罕家族、埃茲拉家族、所羅門家族、索富家族、葛培家族等等，這些猶太人家族大都擁有英國國籍，所以擁有治外法權保護，而且還擁有洋人的特權！」

接過一旁女僕遞來的毛巾，陳默然擦了擦手，然後便拄著拐杖朝著客廳里走了過去。

雙目盯著肖炘韌，陳默然神情極為認真的繼續說著。

笑眯眯地說著，陳默然知道昨天劉士倫寫這封信的原因，他是想取信於自己，然後他便把信遞給了肖炘韌。

吸著煙，直至一根香煙吸完后，陳默然眼中卻又頓時充滿信心來。

「然之，我這張嘴，永遠也說不過你，這連命都賣給你了，加班就加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