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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而走到岳陽樓前時，卻看到岳陽樓油漆剝落，檐角生草，黯淡無光，人客稀少，全沒有昔日那種繁華興旺的景象。藍天蔚不禁感到奇怪。

一語把功勞撇清時，張仁奎卻喝了一口淡而無味的米酒。

站在窗邊的藍天蔚瞅著遠處的操場，那裡用作炮兵陣地到是再合適不過，實際上各地黃埔學校，都有一份以學校操場為基點的地圖，上面詳細標註著距離革些要地的位置。

荊壯卻在這會突然說了一句。

「現在，你們就是中華民族武力消失二百六十年後，再一次出現在在這片土地上的民族武力！」

浩浩蕩蕩的揚子江在岳陽與洞庭湖匯合，洞庭湖南納湘、資、沅、澧四水，北以松滋、太平、藕池、調弦四口納長江之水。站在船邊放眼望去，整個世界都漂浮在水面上。船入八百里洞庭。

「老闆。」跟在藍天蔚身後荊壯輕輕地喊一聲。

跟在藍天蔚身後的劉揆一在一旁輕聲說道，他是第一期黃埔學員中十二湘潭學子中的一人，亦是回省辦校六人之一，這湘潭學校凝聚著他的心血，雖說學校先後給了幾萬元經費，可為擴大學校影響力，他甚至在去年變賣家產，以創辦《湘潭學報》。

藍天蔚詢著兩人的意思，在宋教仁、黃興二人點點頭后，隨即三人便走出踏過跳板上岸，又有兩僕人打扮的在後面緊跟著。

「仁奎不敢居功，都是少爺安排妥當！」

「時間由參謀部制定，現在之所以來到湖南，是為了提前做好準備！」

在心下吟誦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警句，藍天蔚不禁豪情滿懷，壯志凌雲，此生定要以範文正公為榜樣，干一番烈烈轟轟、名垂青史的大事業！

「光復漢族，還我河山，以身許國，功成身退！」

這些菜名，藍天蔚等人聽了很覺舒暢。寓居北京十多年，常常想起家鄉的土產。就在他想對小二吩咐時，那壯漢卻說了一句。

「光復，光復之時亦是鮮血重染這赤土之日！」

「可……若是僅以湘潭學校的學生為主，只怕……」

藍天蔚呷了一口茶，心有所想的端起茶杯，向窗外的湖面眺望。陽光照在湖水上，泛起點點金光。遠處，一片片白帆在游弋。極目處，有一團淡淡的黑影。他知道，那就是君山。近處，沿湖岸停泊著一個接一個木排。這些木材大半出自湘南山區，紮成排后順著湘江漂流和-圖-書，越過洞庭湖，進入長江，再遠漂武昌、江寧、上海等地。放排的人叫做排客。排客們終年在水面漂浮，把家也安在排上。排上用杉樹皮蓋成小棚子，家眷就住在裏面。

在黃興目顯憧憬的想象著光復之日的到來時，而藍天蔚卻是在心下思討著灘滸島上聽到的光復計劃，根據那計劃湖南的起義，無非只是一個誘餌罷，無論湖南起義成敗於否，最終卻需要面對湖廣、兩江、兩廣清軍反攻。

「季豪，若是需要話，光復軍官兵可贊時駐於此處，這是今天招生蓋的宿舍和教室，地方是夠。」

這是他第一次造訪岳陽樓，在他的想來岳陽樓是何等的雄偉壯觀，氣概不凡！心道他朝有機必應登樓遊覽，觀范仲淹傳誦千古的《岳陽樓記》，賞樓外煙波浩淼的八百里洞庭。

「大爺，要點什麼？」不等回答，又接著說。

張仁奎語氣看似輕鬆，可過去半年的在湖南聯絡會黨中的苦楚卻只有他一人可知。

「鏡湖兄，不知當下準備如何？」

張仁奎沉吟一聲開口說道，聽著他提著滿城和那八旗兵，藍天蔚、宋教仁、黃興三人卻是皺下眉頭，全國各省省城、府縣要地皆設有滿城，滿城就是滿洲殖民者的據點，這滿城即是滿虜用於彈壓各地民眾的軍營。

八旗兵或不會對洋人以死相搏，但這次卻是排滿光復之戰，別說是八旗兵丁，即便是滿城內婦孺亦會以死抗之，畢竟……

「好了！順子！」

更見水闊天寬，萬頃波濤拍岸去，一群群的沙鷗翔起翔落，放眼一望，龜蛇二山在水色嵐氣中蔚蔚隱現。江岸上那座高矗入雲的黃鶴樓也彷彿隨著座艦仄傾搖旋。面對這寥廓江天，宋教仁就有多少心事也洗滌凈盡，不由吁了一口氣。

輕喃著的光復會之宗旨，藍天蔚眼神微斂盯著那似如狂龍般的八百里洞庭。

驚訝、歡喜、理所當然的在這些學生的臉上涌了出來。

血總歸是要流的，不論是志士的血或滿虜的血！

藍天蔚請了口酒後，才問到正事。

身邊的黃興卻忽然用手指著對岸碼頭，說道。

「這是教職員的宿舍，住在這裏都是黃埔同學。從那邊的角樓正好可以看到這裏，安全不會有問題。」

民族武力！

湘潭學堂的一間課堂內，黃杜秋的聲音不大，但足夠所有人聽個清楚。

「初秋再次開始開學招生，揆一相信，至少和圖書可招生一千兩百人！」

「老闆，前面就是岳陽樓，你老上去吃點東西吧！這些天來，您沒有好好吃過一餐飯。」

一行回從軍械庫回到的劉揆一的宿舍時，剛一坐下，劉揆一便拿出厚厚的一疊報告，這報告他已經朝本校報告多次，但卻未得任何批複，這次既然湖南光復總指揮來了，自然的要向他們報告一下。

突的湖面陡然起風了，滿天烏雲翻滾，像要下雨的樣子。剛才還是明鏡般平靜的湖面，頓時波浪翻卷。風越刮越大，波浪也越卷越高，湖面上的木排隨著波浪在上下起伏，幾個離岸邊不遠的木排在迅速向湖邊靠攏。大雨嘩嘩而下，雨急風猛，溫順的洞庭湖霎時變成了一條狂暴的惡龍。

「揀鮮嫩的炒四盤來，再打兩斤米酒來。」

藍天蔚並不關心那一營光復軍住在什麼地方，他們會分批來到長沙，這玉龍洲皆為湘潭學校所購，到時即便是搭帳住于帳蓬里也未嘗不可。

黃興所說無不是肺腑之言，作為湖南人他知道湖南搶先光復的意義，而三人此行無論成敗都是借他人餘蔭。

劉揆一在介紹時走到一間房門前，拿鑰匙開了門，這是間六個房間連在一起大筒房，房內墊著紅磚，紅磚上又鋪著木架，木架上是一個個板條箱。

「一營，八百六十五人！」

在兩人說笑時，藍天蔚卻是皺著眉頭，就在這個當口，一名水手卻是走過來。

「大家都在等著那一天，第一聲光復的炮響，就是從這裏打響！」

張某、奎爺！聽著那些人的稱謂，藍天蔚、宋教仁、黃興三人對視一眼，便知這位漢子恐怕就是那宏漢會的張大龍頭，聽說他曾是先生的門房。

說罷張仁奎衝著二樓的另幾桌客人一抱拳。

「霖生，若是每一所黃埔分校，皆如湘潭學校，那麼光復大事指日可定！」

「久聞鏡湖兄大兄，今日得見，實是有幸！」

「這裏請！」

「在黃埔軍校時，於畢業時先生曾於黑板寫上寫下……」

「三位請坐！」

「年來，總校所運軍械，皆藏於這間倉庫內，德造步槍五千……」

藍天蔚點點頭，扭頭看了眼身旁的兩人。

「現如今，誰人還有雅興來此！」

轉身於黑板上寫下這四字后，再次扶著講台望著眼前的學生，黃杜秋心覺得自己似乎重新回到黃埔。

「只是暫時不聯絡他們，事起之日，自有人從中聯絡各地會黨，在和-圖-書長沙、岳州、衡陽、寶慶、常德均以學校學生軍為主，會黨為輔助，同時發動，一但五地事成，各地會黨即會群起反清，界時湖南大事可定！」

張仁奎手請著，待藍天蔚、宋教仁、黃興坐下后，他方才坐下來，這會他帶來的那兩人則站在二樓入口處，就在三人落坐的功夫，小二已經端上幾盤小冷。

「起義時間定了嗎？」

語間帶著傲，那幾桌士紳、書生模樣的客人一聽，連忙起身連了一禮，只道著「奎爺忙著，些許小錢豈能讓奎爺破費」之類的話語下了樓去。

「嗯。」宋教仁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藍天蔚贊著一句，心知能把分校辦成這般規模，恐怕還僅只有湘潭學校一家。

張仁奎笑著，半年前他被派往湖南，等了半年，終於見著家裡派來人。

「咱們現在要等的就是一個信號！」

這艘百噸的江船雖是產業公司下屬的揚子江航運公司的船，但在在這裏還是要循著平素的航線，這艘「湘傑號」江輪從上海到長沙，其間自需停靠各港上人下貨。

見著這小二的這般模樣張仁奎先是哈哈笑上一聲，然後一擺手，他瞅著樓邊的幾人，臉色一肅。

劉揆一壓低聲問一句，但藍天蔚、黃興、宋教仁三人的只是笑一下。

「小樓有新宰的嫩黃牛，才出湖的活鯉魚，池子里養著君山的金龜，螺山的王八，還有極烈極香的『呂仙醉』。李太白當年喝了此酒，在小樓題詩稱讚：『巴陵無限好，醉殺洞庭秋』……」小二正滔滔不絕地說得高興，卻有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著身長衫，帶著兩人上了樓。待那人剛一上樓，那小二連收住聲，朝那人走過去，先是打了一千，然後才恭敬地說了一句。

「克強兄、漁父，意下如何！」

端坐著學生聽著台上的老師講到這句話時，只是一陣熱血沸騰，流血，他們不怕，甚至流血正是他們的期望，每每立於洲邊放眼望去，所看到的儘是為索虜竊居之祖地，放眼看去從都是被千百萬同胞之血染紅的河山。

心一沉，劉揆一皺著眉頭。

「不知三位此次帶來多少兵士！」

「祖師爺來了，順子慢怠了祖師爺實是……」

「張先生在岳陽樓等著您！」

「仁奎待三位已久！」

「湖南為四戰之地，一但起事即將臨各省清軍反撲，界各省清軍調動時，各省即可以江寧為信，同時發難，光復大計一日www.hetubook.com.com可定！」

站在窗外的藍天蔚一行透過窗戶看著教室內這些激動的學生，這些學生有的年不過十五六長者不過十八九，他們的眼神中儘是那渴望獻身、憧憬未來的眼神，藍天蔚的表情變得越嚴肅起來。

「會黨並不可靠，其間魚龍混雜，力量渙散，以會黨會倚靠，必導致組織不嚴密，萬一被會黨敗類乘機混入，那麼光復大計即可能功虧一簣。」

「……民族光復，固非運動軍學界不為攻，而欲收發難速效，則宜採用哥老會。以彼輩本為反對滿清而早有團結，且其執法好義……」

「漁父，您瞧！那就是岳陽樓了！」

藍天蔚給了一個並不算多的數字，光復軍兵力有限，多省同時發動，使得光復軍不可能集兵於一處。

手作著請字，六人拐了幾個彎，來到學校偏角處。

「今個張某在此辦事，還請幾位贊先迴避一下！今個這飯賬就記于張某身上！」

「軍械庫在什麼地方！」

「八百……嗯！湖南並無新軍，五地綠營中，三成均為會黨徒眾，其半皆入宏漢會，綠營不足為懼，唯有長沙、岳州滿城內兩營八旗兵可為頑敵！」

坐在樓上，看著在風雨中似成狂龍的洞庭湖，聽著這岳陽樓于風間搖曳吱響，心想著這座千年古樓，會不會被這場暴風雨擊垮？許是這場風暴正是預示著這湘潭之地即將掀起一場前所未有之風暴。

而旁鞠站著的小二一見藍天蔚一行還未走，正待說過，張仁奎卻是朝前走上幾步，手一抱拳，臂向前伸直，臂未動、手未搖的行了一個漢式拱手。三人連忙起身還了一個拱手，宏漢會的禮節全系漢禮，三人自也是隨俗。

「客官，船到了岳州城。今天就停在這裏，還有四個鐘頭才開船。現在天色還早，幾位先生要不要上岸去散散心？」

城內一邊是滿虜旗兵的校場軍營，一邊又是他們的家屬，從滿虜入關，這滿城就禁漢人進入，即便是各地的督撫，非在旗不得入滿城，即在旗亦無權過問滿城事務，一但事起，滿虜旗兵皆會殊死相搏。

春雨中一行六人沿著鋪著碎磚的小徑走著，走到學校後院，劉揆一指著一幾排住房。

劉揆一介紹著，藍天蔚卻是打開一個板條箱，掀開箱內的油紙，取出一支泛著油光的步槍，這步槍是總司令通過洋行定購的武器，口徑與彈藥光復軍所用相同，輸往各省黃埔學校、會黨的武器皆是這種https://m.hetubook.com.com武器，與會黨相比學校多出不少輕重機槍和迫擊炮，像湘潭學校還有六門75毫米克虜伯過山炮。

那天在岳陽樓上，藍天蔚雖和張仁奎談了幾個小時，可也就是轉了先生的要求，不待發動絕不大肆聯絡會黨。

「先生后解民族的武力就是這個民族生死存亡的一道屏障！可惜明亡至今，我華夏之地，再無民族武力，有的只是異族的鐵蹄與爪牙罷了！」

沒有作聲，只是輕輕地點一下頭。船進洞庭湖后，藍天蔚的心情才開始平靜下來。但當他抬頭凝望眼前這座號稱「天下樓」的岳陽樓時，不禁又雙眉緊皺起來。

雨，春雨，春雨綿綿，細細的雨絲就像枕上輕柔的發梢一樣。江岸旁幾棵垂柳，已開著楊花，纖細的雨絲打落了楊花一地，楊花點點浮在湘江江面上，順著流流北流著，湘江內的玉龍洲上，坐落著幾十間青磚、青瓦玻璃大窗的瓦房，這是湘潭學校所在，湘潭學校之所置址于島上，一是因島上之秀麗，二卻是為讓學生遠離省城繁華，安心學業。

「呵呵，我只是急了些，這幾年，等著盼著，就等著那一天！」

「順子，別整什麼葷菜了，弄點素菜來，衡山的豆乾，常德的捆雞，湘西的玉蘭片，寶慶的金針，古丈的銀耳，衡州的湘蓮，九嶷山的蘑菇之類的！」

老師的話讓這些學生眉頭輕鎖著，老師說的是事實，中國之大豈有民族之武力。

「鏡湖兄，此酒敬你，若他朝民族光復，鏡湖兄可為湖南光復第一功臣！」

三人點點頭，黃興端起酒杯敬著張仁奎。

「光復民族是要流血的，要犧牲的！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不僅要流志士的血，同樣要流滿洲殖民者的血！」

「湘潭學堂是黃埔學校在湖南辦的第一所分校，兩年前初辦時，學生不足百人，現今在校生多達六百九十三人，畢業生亦多達一千三百二十六人。」

剛落座，小二便滿面堆笑地過來，一邊擦著桌面，一邊客氣地問。

「萬事畢備，長沙、岳州、衡陽、寶慶、常德五地需械已於月前輸至五地黃埔學校，五地三千黃埔生可為依助，今天三位先生已到湖南，仁奎自可集各地會黨龍頭集會商討大事。」

見藍天蔚臉上露出些詫色，宋教仁輕嘆一句，他和黃興是湖南人，自知道這岳陽樓，早已破壞了，藍天蔚點下頭，便直接上了二樓，揀一個靠近湖面的乾淨座位坐下，荊壯和另一人坐在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