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雙方的激戰在近傍晚時分已經步入尾聲，在近一個小時的激戰後，剩餘下來的為數不多的幾股清軍，已經陷入了騎兵的海洋，而在山上宋明哲依然被那一層層閃著寒光的馬刀震撼著。

原本懶散地躺在地上的戰士們。一聽到班長的喊聲，再聽到空氣中傳來的槍炮們，他們立即跳起身拔腿跟著班長，朝東南方跑去。

可在兩天前當十三、十四團兩支部隊出現在在子午嶺時，留守與些精銳軍步隊在遭受幾輪炮擊后，同樣的幾次機槍和火炮掩護下的刺刀衝鋒后，這山路隘便告易主。駐于隘口的光復軍官兵為滿清潰兵精心準備了用機槍、鹿岩、迫擊炮組成的多層防禦網，每日枕戈待旦只待敵人的到來。

除了震撼之外，更多還是驚訝！

那名少校似乎看到這幾名個陌生人，他看著他們時，臉上露出些慘淡的苦笑。

槍聲！

騎在馬背上的馬安良在這一瞬間，似又恢復了從十八里鋪落荒而逃后的武勇，眼前的這幾千光復軍的騎兵，這一路的追擊，就像是尾隨著河州馬隊的惡夢，在平原上，他們從馬隊周圍掠過，不斷用洋槍遠遠的擊打著馬隊，根本不給他們接觸的機會。

「那是預備隊吧！」

他領著兄弟在這子午嶺搜索的騎兵，這會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在這寬不過一兩公里的山谷中，已經完全被飛揚的塵土所籠罩。

騎兵或許從僧林格沁、從捻軍開始，在後膛槍時代到來之後，騎兵的陸戰之王的命運就被終結了。

是我們的騎兵？

「騎一師！」

從肩頭摘下自己的衝鋒槍宋明哲默默地走到一棵樹下將身子倚在粗糙的樹榦上大口地喘著氣，豆大的汗水不時從他的額上沒下，在他的周圍戰士們大都和他一樣氣喘吁吁地喝著水，他們已經離開陣地兩天了，這兩天來，他們一直在搜索著殘敵。

而還有一批零星的騎兵則壓著數千個俘虜正在那裡戲耍著什麼，遠遠的宋明哲看到幾個戰士騎著馬用馬刀把十幾名俘虜驅成了一個圈子，然後遠遠的一匹快馬沖了過去，距離那個圈子還有幾十米時，突然的一枚手榴彈從馬背上的騎兵手中飛了出去，下一時刻手榴彈把那十幾名俘虜都炸死了，同樣的還有一些戰士驅散著俘虜，待他們跑上一會後，又騎著馬，揮著馬刀像砍西瓜似的追砍著那些人。

在朝著槍炮聲傳來的方向跑去時，宋明哲扭頭朝著身旁正在休息的兄弟大喊一聲。

和圖書子午嶺橫亘在陝甘交界，南北綿延達六、七百里。子午嶺森林茂密，人煙稀少，其間十數個隘口是陝甘兩省交通要口，為確保這些要口不失，升允留下的步隊皆為精銳軍步隊。

山谷內一大片浩浩蕩蕩的騎兵手裡揮舞著在陽光下綻露寒光的軍刀，背負著沉甸甸的步槍在戰場上往來馳騁。他們的馬隊井然有序、行列分明每行八人八騎在喧天的塵土中浩浩蕩蕩的衝鋒，數千匹戰馬縱橫馳騁數千刀把軍刀交錯揮舞，從宋明哲所在的位置看去，馬刀映射的反光，幾乎晃的他看清山谷里正在進行著的戰鬥。

「機槍手準備，我先上去看看！」

「告訴他，」

子午嶺的山林間，一隊端著衝鋒槍的偵察兵在山林間行動著，在他們身後公裡外，還一兩名戒哨兵，這是為了防止偵察班全軍覆沒導致誰也不願見的下場，一但遭敵，他們就會打信號彈，從而令後方有所準備，

「先知在眼睛在天上看著你們那！」

「狗日的，你個雜種！」

趙有錢的描述雖說聽起來有點兒粗，可這會用來形容山谷中的戰鬥卻是再合適不過。

隨著槍聲越來越清晰宋明哲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山頂上，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從山谷中傳了出來，伴著的還有一陣陣馬蹄聲。

「騎一師有無逃兵！」

而眼前的山谷中正在上演著騎兵對騎兵的戰鬥，卻讓他在熱血沸騰之時，心中沒來由的又生出一些懼意，他完全能想象出來，如果說這些騎兵朝著自己衝來時，沒準自己會被嚇的尿褲子。

宋明哲在輕說一句，拿起單筒望遠鏡朝著預備隊後方看去時，卻看到那邊不時的升騰起一團團的炮焰，想來那是騎兵師的騎炮隊，騎炮隊正不斷的朝著清軍隊中、隊尾以及預備隊發射著炮彈。

震撼！

在他們抽出馬刀時，後排的騎兵們卻還依從隊列中朝著扣動著扳機，在這座山谷之中，並沒有大部隊迴旋的餘地，他們追趕了兩天，總算是跑到這兩萬河州騎兵的前頭，之所以如此，皆是因為他們的那位師長，意圖用「馬刀對馬刀」的戰鬥，結束「漢人無騎」的歷史。

宋明哲一邊說話，一邊朝著東南方繼續跑著。

宋明哲和趙有錢一行人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在那名軍官的前的地上，躺著三十多個傷員，那些人身上還穿著光復軍的軍裝，這些人無不是手斷胳膊殘的重傷員，他……他這是幹什麼！

趙有錢在說wｗｗ•ｈｅtuｂoｏk•cｏm•ｃoｍ話的時候，嗓子都有些發澀。

「萬歲！」

而趙有錢則朝身後的幾個戰士作了個「走」的手勢，然後一馬當先直朝大山的東南方向撲去，在他們翻過一道大山的時候，槍聲依然非常密集。

「走，咱們去確定一下，這槍聲似乎有點古怪，沒準那邊正打著呢？。」

「走好！」

兩條腿的是跑不過四條腳的！

「沒有！」

「騎一師，萬歲！」

「萬歲！」

「真的是槍聲從東南方向傳來的，這槍聲夠密的，難不成咱們找到清兵的大部隊了？。」

沒錯就是槍炮聲！

「騎一師有無傷俘！」

喃喃著的宋明哲被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驚呆了，好半晌他不停的喃喃著。

從遭遇這支漢人騎兵的第一天起，馬安良就期待著像現在這樣，堂堂正正的用馬刀決一場勝負，這光復軍的騎兵只有幾千人，而自己卻有兩萬人，就是咬也能把他們咬殘了。

宋明哲感覺自己看到了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一幕，以至於好半晌他都沒能回過神來。

洶湧的氣勢和一往無前的衝擊力足以令任何一個阻擋在前方的敵人為之膽寒。在聽當地老百姓說過什麼「河州馬隊」的厲害后，宋明哲曾經不止一次想象過，河州馬隊是什麼樣的？想象過騎兵衝鋒時的景象，以便讓自己能夠在將到的戰場上更鎮定一些，好殺光這群該死的雜種。

就在宋明哲和一群人走下山的時候對面遠處的戰鬥也最終結束了，剩餘下來的騎兵戰士騎著馬在戰場上縱橫著，他們在遍布著死屍的戰場上細細的搜尋著他們在尋找受傷的戰友和未死的敵人。

不知從何時，這句話幾乎是全世界軍事界普遍的共識，無論是在冷兵器時代或是輕兵器時代，似乎步兵碰到了騎兵，只有被追著打、追著殺的份。

趙有錢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一名士兵把馬牽到他跟前。他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朝他的騎兵隊飛馳而去。而在不遠處似乎還有騎兵旁等候他。

馬對人來說，最大的優勢在於的瞬間的衝刺，這個卻是短跑優勢，不是長跑。如果時間短，人跑步比不上馬，但要是時間一長，馬就比不上人了。而其中最大的原因，那就是人在行軍時尚有意志支撐。而馬跑步純粹是被強迫，馬是不是會被人的意志所左右。

「殺！」

「放趙鵬達這麼烈馬出籠把，讓他從中間把這股馬隊給撕開了！」

馬背上的少尉說著話時，和圖書眼中似還閃著些許淚光。

而第十三、十四團來說，他們就是要用雙腿，跑過清軍的戰馬，當清軍在十八里鋪包圍著第六師主力時，十三、十四團卻悄無聲息的開出了西安，于山林間朝著陝甘交界的子午嶺奔襲而去。

宋明哲默默點頭，要是有騎兵，他肯定去當騎兵，這輩子當不了騎兵，下輩子也要當騎兵，心裏這麼想著，他的腳步卻朝山下走著。

「騎一師！」

「轟！」

黃埔軍校的教材典範上如此提到，步兵的意志勝過騎兵的四蹄！

「沒有！」

少尉痛苦的神情在這一瞬間猙獰起來，他回頭看著身旁的戰友，猛地喊了一句。

就在距離主戰場只有百米的距離時，趙鵬達右手的恰西克騎兵刀這會已經化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隨手他的手臂猛的傾指向天空。

「班長，你看他這隊像不像頭牛？我敢打睹，這第一騎兵師的于師長，肯定是放牛的出身！牛頭抵架，牛角從兩邊拚命的刺，牛腰在那等著，牛尾掃著蒼蠅！」

在那咆哮聲中，一大一小兩隻洪峰在山谷中相撞了，站在山頂上的宋明哲等人可以清楚看到，第一騎兵師的兄弟們，在撞擊的瞬間，那看似形成牛角的陣形向著山谷的另一方擴張開了，兩隻尖牛刀用手槍從河州馬隊的兩翼高速進軍著，而牛頭卻硬硬的撞出規模遠比他們大的馬隊，在牛頭的後方，還有一隻千騎左右的馬隊，持著刀一動不動地站在那。

騎兵！

「他娘的，找到這群雜種，非得弄死他們！」

「在關外，騎一師，沒有一個傷俘，過去沒有，現在、將來也不會有！」

而這時槍聲又響了起來，每一聲槍聲響起時，馬背上的少尉有肩頭似乎都是一顫。

第一騎兵團的騎兵們隨著這一道命令，嗓間同時喝吼著，這是他們從哥薩克騎兵那裡學來的習慣，這一隻生力軍的加入只讓原本就已經傾向第一騎兵師的天平更為傾斜了，原本已經力將竭的馬隊，在這支生力軍沖入戰場的瞬間，即分割成了兩段雖然他們舉著馬刀衝鋒，可在接敵時，卻往往以短槍攻擊，只有在近身的時候，馬刀才會在空中激撞著。

原本的牛腰在這一瞬間動了起來初時，他們的速度並不快，如果說是衝鋒，倒不如說是急行軍，這是最基本的常識，不到接敵的一刻是絕不能衝刺的，必須要節省馬力，訓練最有素的戰馬，也只有一個衝鋒的馬力。

「這是騎一師的家事！」

「補……補個子吧！」和*圖*書

在毀於戰火的光禿禿的焦黃的山谷間，宋明哲看到了那名軍官離開時孤零零的瘦長的背脊，那戴著頂灰軍帽的耷拉著的腦袋。

微微彎下腰后，藉著雜草的掩護，宋明哲迅速的朝山頂端爬去幾乎沒用什麼力氣他就來到了山頂一個匍匐前沖他趴倒在山頂上眼中的視線恰好可以看到山另一側的情況，下一秒鐘，他整個人完全被驚呆了。

邊罵著，宋明哲趙有錢十幾個偵察兵便朝那名軍官沖了過去，可就是他們衝去的時候，幾匹馬卻突然沖了過去橫在他們的面前。

「好！」

在那一根根濃密的煙柱間東奔西突的戰馬上，伴著那名軍官的喊聲，縱馬馳騁的騎兵們，舉著手中的馬刀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個口號。

驚訝不已的宋明哲壓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光復軍的騎兵，而此時他們正揮著馬刀和谷中的清軍騎兵廝殺著，遠遠他們不斷的用手槍朝著前方的敵人射擊，那不時摔落倒地的敵人，似乎是在印證著他們精準的馬上射擊技巧。

突然一聲清脆的槍聲響了起來，槍聲在山谷中回蕩著。

接到命令后，按著躁動不已的戰馬，趙鵬達隨後將命令書扔給身旁馬上的勤務兵，同時從馬鞍的右側抽出了馬刀，雪亮的馬刀在陽光的反射下交出一道白光。

那肉眼可及的山谷內，內零零落落的散布著無數人與戰馬的屍體間或還有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在死屍叢中哀哀悲鳴。滾滾的濃煙在山谷中升騰著，冒出來直升到半空，從山頂上看去，現在似乎第一騎兵師已經佔了上峰，他的兩個牛角已經殺到清軍的腰部，每一次清軍想朝左右衝來這牛角，都被持槍的第一騎兵師的騎兵們用手槍趕了回去，相比于清軍用的步槍，手槍的威力或許不大，但在近距離，上千支手槍的威力幾不亞幾百架重機槍。

「騎一師……」

「萬歲……」

「嗒嗒嗒……」

那名軍官似乎在是完成什麼任務一樣，鞠躬，開槍，他的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麼。

對於他們來說，這不過只是戰後的娛樂或者說對戰友離世的安慰！當宋明哲一行被確認身份的騎兵迎過去時，幾名立在坡邊的騎兵，一名提著手槍的軍官，似乎是在安慰對躺在地上的傷員說著什麼，然後他看到的那名軍官朝著一個傷員鞠躬，然後取出了手槍。

而在更多的人則是把那些俘虜排成排，用槍抵在他們的腦袋，麻木而不仁的處死這些俘虜，伴著俘虜的處決，山谷中不時回蕩著的和圖書只有笑聲，那種勝利后的戰士們嗓間發出的那種僥倖生還時的笑聲。

而此時，在山谷中，光復軍第一騎兵師，這支最初依靠著繳獲的戰馬和馬刀建立起來騎兵部隊，這會騎在馬背上用木製槍托抵肩射擊的騎兵們，在為手槍換上一匣子彈時，河州馬隊已經近在咫尺了，槍不過是剛鬆開，前排騎兵們便紛紛已經抽出了馬刀，這是繳獲自哥薩克騎兵的恰西克騎兵刀。

宋明哲在距山頂還有十幾米的時候，便停下來攔住了班裡的兄弟，輕聲命令道。

在傷員的最後一聲嚎吼中槍聲響了！死去的傷員從軍官的懷中摔倒在地上，過了好一會，那名軍官才站起身，而宋明哲、趙有錢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他們看著那名軍官站在那，衝著地上的傷員行著軍禮，標準的軍禮持續了幾分鐘！

「這……這裏不是關外，不是關外啊！他們……他們還有救啊……還有救啊……」

想著連長通報的潰軍洗劫鄉村時的暴行，宋明哲在心裏恨恨地罵了一句，就在這時一絲警兆他猛地立直身子側著頭豎起兩隻耳朵。

「嗒嗒嗒……」

「兄弟們，騎一師！向前」

「準備戰鬥！」

瞬間，宋明哲整個人被驚呆了，他隱約的明白了這一切是為什麼。

趙有錢側耳聽了聽，臉上露出些喜色。

「俺里個賊娘來，這……狗日的，咱們第六師咋就沒有騎兵。」

儘管刀光刺目，但他還是看清了其中醒目的三色旗。

一直用望遠鏡觀察著戰場形勢的于柱誠，重重的點了個頭，臉上浮現出些許笑意，這個山谷可是他精心為這河州馬隊準備的，就連這騎兵的布陣可都他精心準備的水牛陣。

清軍敗了，只不過三天的功夫，陸洪濤趁亂而起，點了糧草，逼退了兵圍十八里鋪，意欲「全殲」第六師的三十萬清軍，崩營于瞬間，過去的十幾天中，這些潰軍在三秦之地被光復軍追擊著，

這一幕讓平素以「手足情深，不離不棄」為信條宋明哲、趙有錢一行人在驚訝的同時，憤怒了，他們的眼睛突然紅了。

「我們的騎兵贏了！」

可事實上呢？

隱約間一陣兒連續不間斷的槍炮聲從樹林的東南面的山谷傳過來。

「你仔細聽聽有槍聲。」

「我……我要報告你們長官！你們是在殺自己人，他……他們絕不是逃兵！」

「師長，一團的趙鵬達可是急了！」

腿斷了一條的傷員衝著走到自己面前的軍官喘說著，軍官深鞠一躬，然後彎下腰去，用手抱起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