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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裝衣領上佩著下等兵矮個子仰著臉，嚷著鼻子齜牙咧嘴笑道。

說話的時候，劉平川唇邊凌亂的鬍子時而被風吹動，懶洋洋地嗡張一下，像一個午困方起的人打呵欠。

「你個賤脾氣，回頭小心我真把你的禿頭給砍了！」

「可不是，在草原上耗著什麼功啊，他娘的，咱們義勇軍只要一殺到哈爾濱，保準的讓老毛子屁哈哈滾回俄國去，指不準還能打到海參崴到日本海里洗個澡來著！」

手一摸，鄧森臉上肥肉一擠！

十月初，中原大地依還是萬木蔥蘢之色，關外卻已是秋光卷襲之景。

嘴裏罵著，可臉那張的瘦削的尖臉上卻帶著笑，熟悉林延仁的都知道他就是這份脾氣，罵人罵的越狠，越說明他沒拿這人當外。

罵了一話，林延仁笑笑，示意兩人走到地圖前。

說著林延仁便壓低了聲音，他依然還是那般做態，千方百計的想去摘人家的桃子。

「你們兩狗日的打的是什麼仗，打到現在離中東路還有一百多公里，要是于刀子在這，估計現在都打到黑龍江了，你們兩別總想著當爹媽，也得拿出長官的樣子！」

「蒙古！」兩人同時答道，心下頓時明白司令讓他們來的用意了。

「少甫，候見廳這會子准坐滿了，那都是些煙蟲，我怕聞那股子煙臭味。你要去你先進去，這會子外面乾爽，太陽底下晾晾，衣服干透了我就進去。」

「得了吧，等咱們打到海參崴，狗日早都天寒地冰的，尿尿都得別著棒子了！」

「到了庫倫城，若是說他們敢逆抗，就用你們的馬刀和步槍說話，總之就一句話，殺！殺到他們骨子裡帶著冷！只要殺怕了，那些蒙古人也就不敢獨立了！」

話音方落，林延仁的臉上又露出一絲冷峻的微笑說。

劉平川笑說著的功夫，偷眼瞟了一下司令，正好與他的視線迎個正著，頓時被他那寒光閃閃、像利劍一樣的眼神鎮住，震得他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哎！司令，俺這腦袋有點沉，踢著筻腳不是，回頭俺幫你砍個老毛子的！」

未理會鄧森在那打著混，用手向地圖一指，林延仁的面上又一笑。

「我覺得恐怕和遼陽不無關係，遼陽的大山岩贏了，這遼寧的局勢怕在大變，按司令脾氣，估計是準備摘大山岩的桃子了！」

兩人對這個名倒是安然受之，用他們的話說「一個當爹的一個當娘的，這士兵就是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兩的孩，當爹娘的那有不愛孩子的」，打從騎二師組建至今，就沒聽騎二師打過硬仗，全部靠著機動游擊打便宜仗。

林延仁的手點著屋裡的參謀長和其它的一眾參謀搖搖頭。

「老毛子的腦袋瓜子暫時就不用了，這次讓你們，是讓你們去砍一個賊禿子的腦袋給我當球踢！」

「能不能啃著骨頭，吃著肉，那要看你兩的本事了，嗯……我這邊沒什麼要說的，你們兩商量著，看看怎麼個行軍打仗法，我還是那句話，到了戰場上，你們自由發揮，有什麼事，這邊我幫你們頂著，好了，沒什麼事，就趕緊回部隊吧！」

「你小子一肚子的壞子，到了那都給我使上，總之，一句話，要快點，沒準你們還能趕上咱們大反攻那，你們知道了嗎？」

二人說罷相視一笑。

「司令官和張師長兩個人正商議事情，請劉師長和鄧參謀長候到見廳暫息聽令！」

草原上的一場大雨，讓一片秋色的大草原多出的幾分秋天的瑟瑟之感，而在這秋雨過去的草原上，卻不了牛羊，綿延幾十里除了兵營還是兵營。在被秋雨和草原的上風吹的東倒西歪的兵營內，到處堆著柴炭和滿是泥漿的糧車，滿街的驢、騾、駝、馬糞被大兵們的牛皮靴子踩揉在泥漿里，像和成稀飯似流著。

他的話音一落，立即引起一陣共鳴：

林延仁倒也摸准了他的這個賤毛病，順著他的話罵了一名，而鄧森還是嘿笑著，在義勇軍里都知道他和劉平川是對活寶，劉平川老是沉著個陰森森的臉，讓人一見就心寒，可骨子裡卻是藏不住什麼東西，而鄧森那張永遠堆著副笑，看似賤脾氣的背後可是一肚子鬼主意，這騎二師咬人不叫喚名聲有一多半都是鄧森換來的。

「老五這話地道！」

「沒錯，大山岩那東西贏了遼陽，又反攻了庫羅帕特金的反擊，不過按咱們的情報，大山的彈藥不足，估計的遼南戰場會陷入膠著，估計到時日軍會轉而集中全部後備力量，主攻旅順要塞，估計也就是三四個月的事，若是他們拿下的旅順，肯定就會集兵打奉天，估計到時候俄軍為了自保，肯定會……」

「龜兒子窮燒個啥子喲！老子就這一條幹被子了！」

為首的兩個年青的軍官在那排木屋前勒馬跳下馬來，隨手將鞭子和韁繩扔給後面跳下馬的騎兵，從木屋裡www.hetubook.com.com走出去的參謀官，一見快步走來的兩人便連忙迎了過去。

如果說司令的脾氣是怪，那鄧森可就是一副賤脾氣了，他這個人容易親近，士兵也喜歡他，不過他就是有個小毛病，就是愛和人開玩笑，也愛別人和他胡鬧。你越是罵他，他就越高興；要是你三天不理他，不罵他，他就會渾身難受，甚至還會發脾氣。

「聽說了不，騎一師在西北號稱斬首十萬，于刀子的刀子快啊！」

「我也嫌那屋裡氣悶，你自己不願的事叫我去干！我也在外頭晾晾！」

剃著光頭的士兵正在驛道旁支晾被褥的杆子，軍裝上濺了麻麻花花一片泥汁子，連嘴裏也迸進去一滴，他「呸」地唾了一口，罵道。

「格老子的，老子他媽的想著就憋屈，狗日的東洋小鼻子在那遼陽和老毛子打的正歡，後方空虛，原本咱們正應該趁虛打到哈爾濱的，可他媽的不知道司令部那幫子混蛋犯了混，竟然命令部隊停止進攻，狗日的？」

「是！」

這兩個軍官年紀都在二十二三上下，個頭也差不多，因為二人平時相處得好，同時也是形影不離，一個灶里攪馬勺，又同住一個帳篷，兩人雖同樣是騎一師出身，可與在東北靠著狠勁出名的騎一師不同，他們兩人一樣的愛兵如命，所以義勇軍中有「兵爹娘」之稱。

「嘿你瞧，剛才我花了六塊錢，從一個二等兵那買了一個銀牌牌，聽他說是戒哨時，從一個暗探身上摸的，你看這曲里拐彎的字，我可一個也不識得！平哥兒，你家不是去過蒙古做過生意嘛，給我說說！」

其實兩人雖說同出黃埔，但性情長相都很有不同之處，劉平川是長臉，面色蒼白清瘦，一對眼窩微微下陷。峭峻的面孔上極少表情，壓得重重的兩道掃帚眉下，一雙眯成縫的小眼，若是不偶爾閃過的精光，怕還真看不出他有眼睛，而作為參謀長的鄧森身材比他略胖，雙眉剔出，一張團臉上成天都帶著笑，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喜哈性子，可知道的卻知道，他連槍決逃兵時臉上帶著笑，可就這兩人卻是騎二師的爹和娘。

「你沒聽司令說過嘛于刀子，那把刀，用對了地方，就是把寶刀！西北那方適合他！」

兩人同時一愣，有些詫異地看著司令。

「喂！劉平川、鄧森他們兩不是到了嗎？讓他們兩進來吧！咱們這當主官的，在放手讓部下去干，給個大和圖書方向就行，你、你、你……」

「司令，賊禿子的腦袋？你這不是指著禿子罵和尚嘛，我可是光頭！」

在林延仁發著嘮叨的時候，劉平川、鄧森兩人已經走了起來，兩人進屋后，三步並成兩步，立正、行禮。

「先人板板的，杆子要倒！鬼兒子們賣什麼呆？快來幫著支穩了！血祖宗的，媽的，別讓老子上前線了，上前線非活刮幾個俄國兵！」

「不說廢話了，你們兩都過來！」

似眯又似張的小眼抬了下，劉平川又伸個懶腰方才說道。

剃著光頭的上等拂落著身上的泥點子，恨恨說道。

「大反攻？」

不過那張略微有些瘦削的瓜子臉上，卻是雙眉緊皺，小鬍子下兩片嘴唇帶著似笑非笑的冷峻，也透著幾分高傲和輕蔑。聽著那邊的爭吵，林延仁的眉頭一挑冷笑下。

那睜著都像是眯著的眼睛似乎張了下，劉平川腮上的肌肉不易覺察地抽動了一下，然後一字一板地說道。

幾個在帳篷里說笑打渾的士兵忙跑出來，撮著碎石塊塞揎那歪斜欲倒的晾衣桿。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衣，讓兵營里所有的官兵身上的軍裝都會像在水裡浸過，粘濕得通體不適，尤其是風吹來的時候更是冷得沁骨透心，太陽不過一出來，士兵們便急急忙忙的查起了被子、軍裝，這草原上的秋天可不比關內。

這會林延仁那張瘦削的瓜子臉上積起滿臉橫肉，只聽他聲音喑啞地說道。

「司令好！」

「總之一句話，有便宜不佔，就是王八蛋，你們兩可得快點，要不然別怪本司令我吃肉喝湯的，連點骨頭渣都不給你們留！」

手一指地圖。

「不就是去蒙古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讓騎二師快馬加鞭把庫倫打下，把那個什麼哲布尊丹巴的腦袋砍了，送到南京，再讓騎二師回來，咱爺們還指著在關外摘幾個大桃子那！」

騎兵隊過去，立即招來兵士們一片責罵。

年青的有些出奇的劉平川行個軍禮答應一聲，卻不舉步，回身對身邊另一位軍官笑道。

「咱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是身經百戰的老滑頭，能制定出什麼萬無一失的作戰計劃來，打仗這東西，靠的是那點兒悟性，還有靈氣，他們在戰場上即性發揮就行，真要是制定的太詳細了，就把他們的手腳束住了不是！好了，總之，他們的任務就一句話，打到庫倫，給二十一師開路，就這麼簡單，至於其它的讓他們自己去商量！」

頭一扭，和-圖-書盯著鄧森，而鄧森則笑眯眯的摸著鼻子。

兩人的性子不同，卻不妨礙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是那種換過血、生死共同的同學、好友。這會鄧森又走了回來，像獻寶似的手裡提著個物件。

「五哥，要真上了戰場，你真敢颳了俄國兵？」

此刻二人站在司令部木屋前的木階前，由著融融的陽光曬著，劉平川閉目曬著太陽，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而鄧森卻像只猴子般踢踏不寧，一會喘喘腳，用手摳弄靴子上的泥斑，一會揉揉馬褲上的泥巴，來回不停快步走著，或許閑著無聊，他又笑嘻嘻去跟那些士兵扯著淡。

「狗日的！」

猛的從案几上放下雙腿，踏著靴子，林延仁走到地圖前頭。

「長官，這事沒那麼簡單，對蒙古那地方，要恩威兼施，方能使蒙古得長治久安！」

鄧森同樣搖搖頭。

說著他又繃緊了嘴唇，被陽光刺得眯縫成一條線的眼睛里晶瑩閃爍著微光，望著湛藍的天空不言語。

「先頭在前的時候，長官們成天嚷著打到哈爾濱去……我連做夢都想著打到哈爾濱，睡個暖和坑！最好再摟著娘們睡上一覺！」

沒有回答自己的參謀長的問話，林延仁卻轉過頭來，對那兩個參謀官吩咐道。

太陽曬去雨霧時，一隊騎兵約五十余騎，自西向東馳來，滿身都是泥漿的頓河戰馬，馱著一個個渾身精濕蓬頭垢面的騎兵，在四尺余寬的「驛道」上狂奔，漿水四濺，迸得道旁帆帳上都是，連遠處兵士剛剛晾曬出來的被褥上都是。

「那是蒙古文。」

「這行軍打仗，部隊的刀子快不快，要看軍法隊的刀子利不利！你兩心慈手軟了不當緊，要是打在敗仗，小心我把你兩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了！」

「司令，我這腦袋，」

喜歡收東西是鄧森這個四九城裡出來的少爺的習慣，不單他的工資都拿去收東西，甚至還從家裡拿錢收東西，基本上每次打完仗，就能看著他騎著馬，像個商人似的從士兵們手裡掏汰東西。

「知道這是那嗎？」

「我的師長大人，你說，這次司令急急的把咱們招回來，為的是啥事？」

「好個鳥！」

「估計司令最近還捨不得砍，這麼樂呵的腦袋，可是獨一份！」

摘桃子，這三字怕是林延仁打仗的最大的特點，能打巧仗絕不打硬仗，能摘桃子，絕不拋命子，這倒是讓他在日本報紙上落得了一個「關東之狐」的外號。

當他們兩人門外推測著司令的和-圖-書舉動時，在木屋內幾名軍官卻正在那拿著尺子量著軍用地圖，在那幾名參謀軍官量著地圖時，在一旁的案上一個領銜上帶著銀邊黑紙領銜上帶著三葉銀制松柏葉，下綴兩顆銀星的年青人這會卻把腳翹搭在案几上，正在那擦著槍，似乎這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不過在關外軍銜能佩上三葉松柏兩棵銀星的，整個義勇軍里，也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義勇軍司令林延仁。

沒來由的他劉平川又提起了騎一師，于刀子是他們兩給於柱城起的外號，那黑臉子的刀比所有人都狠，對自己人是，對敵人更是，雖說看不慣騎一師的一些做法，不過他們卻知道，騎一師，為啥那麼做。

見他久久出神，鄧森湊近了，用手指捅了他脅下一下，笑問一句。

這句話時林延仁又開起了玩笑來，他的脾氣是有點兒怪，怪得誰見誰怕，誰也不知道，他啥時候是玩笑，啥時候說的是正經事。

「咱們師是離中東路還有一百多里撤下來的，這命令里懸乎，若是說有換防的部隊還好說，可咱們卻是一路逃似的回來了！」

那一行飛馳而過的騎兵，當然理會不到士兵們這番議論，此刻已經馳到一排木屋前，在草原上搭起這一片木屋，倒也費了番功夫，畢竟在草原上想找根胳膊粗的樹也不容易。

「當然也不要一味的濫殺，雖說有時候的槍口比嘴巴好用，可咱們也得先禮後兵不是，庫倫那地方，老毛子已經經營了有一陣子，你們到那也得學會恩威並施，禿賊，」

「這沒準是必百年蒙古人的金牌銀牌之類，上面寫的東西，我也不認識，我會說蒙話，可不會寫蒙字，你花六塊錢！肯定值！咱們執政喜歡這些東西，沒準等以後要是你晉銜見了執政，還能送給執政不一定！落到士兵的手裡，一準給化成銀子！」

「廢話不說了，騎二師先休整兩天，補充人員械彈之後，直奔達里岡愛，到了那換旗子、換標識，換成光復軍的，暫時脫離義勇軍的編製，歸華北司令部指揮，把庫倫城打下來！」

鄧森反倒不在乎司令怪脾氣，反而摸著頭和林延仁開起了玩笑來。

「照我說，咱們林司令現在也難為，咱們義勇軍一共就那麼點部隊，四個主力師，十四個團南下，就連騎一師都入關了，就憑咱們這點人馬，狗日的老毛子可是幾十萬大軍等著那……」

「司令，你這可不厚道啊！到時俺們兩要是回來，一準不給你留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