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逃
廢樓一共有五層，屬於老式建築，但這短短的路，在羅成眼中卻顯得格外漫長，從天台衝到五樓，羅成的動作還算正常，等他衝到三樓時，身形已開始搖晃了，三樓到二樓的樓梯拐角，羅成甚至無法改變自己的方向，直挺挺撞在牆壁上，而從二樓到一樓，他是一路滾下去的。
不對頭，可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羅成苦苦思索著。
車內的兩個人一時沒能做出反應，羅成跑到車前，接著便撞了上去，他的神智終於徹底崩潰，額頭重重磕上了車前蓋，雙臂半開半合，就那麼趴在兩個人面前，隨後一點點向下滑落。
「頭？！」那女孩大急，伸手就要去搶方向盤。
那女孩子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嗵……一聲悶響，羅成的膝蓋和那寄生者的臉重重撞在一起，他不想和自己的力道對抗，相撞發生的瞬間，他已經鬆開了手。
嗵……嗷……那寄生者的嚎叫聲聽起來非常沉悶，好像它的嘴和鼻子都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車內的人被嚇了一跳，還是那個中年男子先回過神，立即推開車門跳了出去，幾步繞到羅成身前，俯下身探了探羅成的鼻息，隨後叫道：「這個人還有呼吸，快，把他送到醫院去！」
那女孩的年紀看起來不大，頂多二十齣頭，她偷偷回過頭瞟了羅成一眼，現在看得更清楚，羅成的傷勢非常嚴重，有些地方甚至能隱隱看到內臟，她不由打了個寒戰。
羅成的臉色已變得一片慘白，意志在一點點瓦解，對他來說，慧兒不是公主，是仙和*圖*書女！一個謫落凡塵、把他從苦難生活中拯救出來的仙女，過去的日子，慧兒是他一切快樂的源泉。
羅成不敢遲疑，雖然剛才的反擊還算迅捷，完全佔據上風，但自己的傷勢太重了，他甚至能感覺到生命力在向外噴涌，眼前也是陣陣發黑，隨時都可能暈倒。何況，他不清楚那個寄生者用什麼方法控制住他的神智，也不清楚對方還能不能釋放出相同的手段，可他知道，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根本沒有抵禦的餘地，所以，他必須逃！
羅成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他在用全部的意志和衝動做鬥爭。
「直覺？頭……你在說什麼啊？」那女孩不解地問道。
「我害怕……我害怕呀，阿成，你不要我了是嗎？嗚嗚……你討厭我了是嗎？」
「羅成，我害怕……我害怕……」慧兒嚶嚶哭泣著，羅成的變化確實嚇到了她。
就在這時，他的左手指尖突然傳來一絲痛感，奇怪的是，明明是指尖在痛，但痛的源頭似乎是在極遠極遠的地方，而且痛感很輕微，一閃即逝。
「他在努力逃命啊，小葉！」那中年男子緩緩說道：「我在四百米外就發現了他，距離一百米時我已經放慢了車速，最後我停下了車，一直到他撞上來，前後至少過了二十秒鐘，一個身受重傷、連視線都喪失的人，竟然還能跑這麼久，意味著什麼？二十秒鐘是我們看到的，之前他又跑了多久？」
「那……」女孩囁嚅著，事實上她也有些害怕了：「那我們應該馬上通知警局啊。」
ｗww.hｅｔubｏok•ｃoｍ•ｃom剛剛掙脫精神控制，羅成的反應要比往常慢得多，他呆了一呆，隨後爆發出一聲怒吼，右拳重重砸在那女人被長發遮蓋的面門上。
羅成跳了起來，雙手探出，死死抓住那個寄生者的長發，接著使出渾身力氣，往下猛地一拉，而他的膝蓋如閃電般提了起來。
如果此刻羅成徹底放棄了，肯定會忽略剛才的感覺，但他一直在掙扎，努力尋找著這片世界的破綻，立即提起全部心神。
羅成雙手握拳，肌肉收縮得太緊，以至於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顫，他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一旦回頭，就代表他內心接受了這個環境，那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想回到自己的空間，他的意識能感應到智腦的存在，似乎審判天使就藏在他體內，現在卻什麼都感應不到，只剩下一片空白。
緊接著，羅成大步向房門走去，只是他的手摸上門柄時，指尖再次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好吧，不談直覺。」那中年男子微微嘆了口氣：「看到他的傷勢了嗎？我敢說，如果換成我或者是你，早就死了！他剛才在做什麼？還有，他為什麼象個瞎子一樣撞上我們的車？」
砰……那寄生者的身體向後倒去，口中發出痛楚的嚎叫聲。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羅成還在茫然的奔跑著，廢樓和他的距離已越來越遠，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奧迪從長街的另一端馳來，注意到羅成有些不對勁，在距離羅成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下了，奧迪內的司機按了兩下喇叭，https://m.hetubook.com.com隨後打開大燈。
那寄生者的腦袋被反彈的力道震得向上仰起，下一刻，羅成雙手用力，重新抓住那寄生者的長發，再次向下一拉，膝蓋也同時抬起。
羅成沉默七、八秒鐘后，緩緩拽開了房門，門外沒有他期待的星光，只有一條簡陋的走廊。
這種景象太邪氣了……
「五百米。」那中年男子自己做出了回答：「小葉，你應該知道，我的目測能力是非常優秀的，這個年輕人留下的血跡至少有五百米長，他的血液應該快要流光了，但依然頑強的呼吸著，小葉啊……你能想象出他的意志有多麼堅韌、身體素質有多麼強壯嗎？我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是普通人，這樣的年輕人都不是對手，我們回去能做什麼？」
那寄生者沒想到羅成有能力掙脫，而且它的特長是精神力，肉體方面的力量並不比普通人強多少，反應比現在的羅成更慢。
「什麼？和一號案件有關係？！」女孩失聲叫道，那慘死的清潔工在警局內部引發了震動，因為屍體的一些數據完全不符合人類的標準，法醫當時就說，他以前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的，但看到這具屍體，他有些相信了。
那中年男子沒有回答，只悶著頭繼續開車。
「我害怕……」慧兒的哭泣依然從身後傳來。
接著羅成發現有什麼東西在身前飄動，視線向下掃去，發現自己的胸膛不知什麼時候變得血肉模糊，身前不遠處蹲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女人的半隻右手都探到了他的胸膛里，
和圖書可他一點都不痛。中年男子很慢但又很堅決地搖了搖頭：「不管他們對我怎麼樣，畢竟是我以前的同事，我不想看著他們白白送死，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和一號案件有關係，聯邦調查局不是已經接手了么？把人送到醫院后，我們再通知上面，讓聯邦調查局的人去頭疼吧。」
那女孩呆了呆，突然叫道：「頭，我們……我們應該回去啊！兇手肯定沒有跑遠！！」
那種感情不是意志可以對抗的，至少現在的羅成做不到，慧兒的哭聲越來越凄切了，羅成正一點點向後轉去，就算能回去又怎麼樣？做審判者，就一定比失而復得的慧兒更重要嗎？！
羅成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向前跑著，筆直迎向前面的奧迪車。
那中年男子拿出一個步話機，視線還在死死盯著前方，路過廢樓時，他向廢樓的方向看了看，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猶豫片刻，又把步話機慢慢放下了。
不等那女孩說話，中年男子自嘲地笑了笑：「我現在已經不是刑警了，你呢？見習警官，我們都沒有配槍，用電棍去對付那麼可怕的兇手嗎？」
他的指尖越來越痛，最後變成一種難以忍受的灼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指尖燃燒，羅成不由自主的揮著手，試圖讓疼痛減輕一些。
車內的年輕女孩終於清醒過來，跳出車廂，和那中年男子一起把羅成抬到後排座上，接著那中年男子拿出警燈，放在車頂，奧迪車重新啟動，向遠方疾馳而去。
奧迪車內坐著兩個人，司機是一個神情嚴峻的中年男子，副駕駛的座位和_圖_書上坐著一個女孩，看著越跑越近的羅成，他們都變得目瞪口呆。
當羅成的思緒向著痛感傳來的地方涌過去時，那絲已經消逝的疼痛再次出現了，並且被迅速放大著。
一道道鮮血順著他的衣服流淌著，連成一片，身後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路，羅成掙扎著爬起來，一頭衝出廢樓，其實此刻的他神智已經開始模糊不清了，腦海中只剩下一個頑強的、不願泯滅的念頭，逃！
在明亮的燈光下，他們能清晰地看到羅成血肉模糊的胸膛，胸前的衣物被撕成碎片，鮮血猶如漏水了一樣向下流淌著，而且羅成的動作非常古怪，他的雙臂甩動的幅度比較大，兩隻腳卻在交替著往前蹭，看上半身，象一個人在奔跑，看下半身，則像是一個老態龍鍾的人在散步。
痛感為什麼會從遠方傳過來……那是什麼地方……
「小葉，你相信直覺嗎？」那中年男子扭頭看了女孩一樣。
羅成再次長吸了一口氣，難道他穿越了？荒謬！他絕不相信！！
衝上街道后，羅成沿著街道茫然的奔跑著，不過，與其說他在奔跑，不如說他在邁小碎步，就像古代的小腳女人，而且身形也踉蹌得厲害。
羅成用力一輪，把那寄生者甩飛出老遠，隨後轉過身，向樓梯衝去。
驀然，眼前一花，剛才照亮房間的陽光在瞬間化作無邊無際的黑暗，下一刻，羅成看到了自己的左手，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煙蒂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閃爍著紅光。
只希望對方的精神攻擊會受到距離的限制，而且無法瞬發。
「他……他……」那女孩越來越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