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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兒啊，你想想，我們路過碩河，碩河的水清澈、透明，你很喜歡吧？呵呵……你還鬧著要去玩水呢，這個水塘卻污濁無比，臭氣熏天，同樣是水，為什麼區別這麼大？」斐達清含笑說道。

「孩兒不知道。」斐真依搖了搖頭。

「侍女？」卓爾不群的大漢斷然道：「別做夢了，大師兄不值這個價。」

一幕幕往事在腦海中拂過，斐真依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了，她早已忘記了那些事，是木牌的提醒才讓她回想起來，當初父親的意思是……

一時間，斐真依的神色有些恍惚，一幕幕畫面交替著出現在他腦海中。

「那得看是什麼好處，值不值得。」少年道：「如果斐營主能送我一個侍女，大師兄，那就對不起了，我會把你從小到大所有的蠢事都抖出來。」

斐真依如夢初醒：「幾位，裏面請吧。」

想想那場面，自己喜滋滋的去找果糖，結果什麼都沒了，肯定會很傷心的，斐真依眼圈變得有些發紅。

「幾位稍坐，我去去就回。」斐真依輕聲道。

「他們說什麼沒有？」

幾個人魚貫走入帥帳，斐真依的視線掃動著，最後落在那年輕人身上，那年輕人的神色很從容，眉眼間帶著幾分悠然，那大漢器宇軒昂、卓爾不群，而那少年顯得很平淡，眼帘微垂，眼觀鼻、鼻觀心，好像正在修鍊。

「身為弟子，不敢妄提師尊名諱，想必營主應該見過這個。」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塊木牌，並沒有送過去，只m.hetubook.com.com是拿在手裡。

「因為碩河的水是流動的，而這個水塘卻從無變化，是死水，結果就變得污垢叢生了。」斐達清輕聲道：「依兒，你在想想，如果天上的太陽永遠不會落下，一直光照著大地，我們的帝國會變成什麼樣？」

「為什麼？」

「陰陽交替，日夜輪轉，這才是人生的至理啊，所以才有了我們帝國這番景象。」斐達清緩緩說道：「做人也一樣，你不但要有剛的一面，還要有柔的手段，也就是說，你以後對待侍女啊、對待你的朋友啊，不要太過嚴厲，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毛病，要容忍、要放手，當然，也不能太過寬鬆，那樣大家都不會把你放在眼裡了。」

「營主，為何程玄禮那邊還是沒有音訊？」沈慕山毫不掩飾自己的擔心，他必須要為麾下的將士負責，斐真依可以說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程玄禮身上，一旦那邊出現反覆或是某種意外，這逐浪原，便會成為邊軍的埋骨之地。

「有一種臭味是嗅不到的。」斐達清微笑道：「名阿姨剛才送了你一罐果糖，你願意不願意把果糖分給別人？」

斐真依連日來始終避而不戰，營中的士氣有些低迷，其實不止是普通士卒，就連一些小頭目也表現得有些心浮氣躁，畢竟十幾萬大軍在對面虎視眈眈，並且敵軍的數目還在不斷增加著，他們看不到自己的出路在哪裡。

斐真依的表情有些僵硬，對方的話和圖書語中包含的信息量有點大，首先這兩個人口中的恩師應該和自己的父親相識，更重要的是他們竟然稱呼自己的父親為叔叔，自己家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親戚了？並且聽對方的意思，好像不止是他們幾個。

很快，斐真依便見到了那三個自稱是從極北之地來的人，為首的是一個相貌英俊、看起來很斯文的年輕人，後面跟著一個大漢和一個少年，見到這三人的第一眼，斐真依就可以確定對方不是軍中的人，心中不由升起幾分疑慮，能讓程玄禮派來和自己聯絡的，必定是軍中精銳，不過看這兩人的樣子，無論如何也和精銳這兩個字聯繫不到一起。

年幼的斐真依茫然了，太陽升起來不好，不升也不好，她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

「依兒，你要記住，真諦只有四個字，中庸，平衡。」斐達清總結道。

「這個……為父可管不到太陽啊……」斐達清笑道：「不過，如果太陽落下去之後，再不會升起，你知道又會變成什麼樣嗎？」

這種選擇很痛苦，斐真依稚嫩的指尖都攥得有些發白了，良久，她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父親，你說的是誰呀？溫叔叔他們嗎？可是他們身上好香呢，一點都不臭。」

「但是，以後誰來保護我的依兒呢？」斐達清笑著拿出一塊木牌：「看到了嗎？依兒，將來會有一個人拿著相同的牌子來找你，你要接受他、信任他，就像相信你的哥哥一樣。」

「為什麼？」斐真依好奇地和*圖*書問道。

沈慕山正準備進一步追問，帳外忽然走進一個女武士：「營主，大營外面有三個人說要見您。」

「他們也不願意。」斐達清道：「可是，如果一粒果糖可以救活一個人，依兒，你願意把你的果糖分給別人嗎？」

「你們的師傅是……」斐真依的口氣放緩了幾分。

「你的意思是有好處就要出賣我了？」

為首的年輕人微笑道：「恩師聽聞斐叔叔死訊，惋惜至極，特遣我師兄弟幾人出山協助營主。」

斐真依走了，帳里暫時沒有人，那眼觀鼻、鼻觀心的少年依然沒動，只是從嘴裏冒出一句話：「大師兄，裝得很辛苦吧？反正……我是有些累呢。」

斐真依看來看去，沒找到什麼可以懷疑的地方，而且，這三個人都給她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很明顯，他們都是大乘境界的高手，絕對不會比自己差，如果當初父親說的是他們，那羅成又是怎麼回事？斐真依有些心慌慌。

「見我？」斐真依怔住了，第一反應是謝守安派來的刺客，但下一刻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以謝守安的赫赫功績，還不至於使用這種低劣的手段，得是什麼樣的刺客才有可能在大軍環伺下擊殺斐真依？象羅成這樣的人恐怕整座大陸也只有一個而已。

「大地會幹裂，河水也會枯竭，我們再找不到東西吃，也沒有水喝，最後會活活餓死、渴死。」斐達清盡量讓自己的說的話簡單易懂。

「斐營主？」為首的年輕人輕聲道。

年輕人和-圖-書左右掃視，從容淡定，保持著高人風範：「背地裡我們兄弟怎麼鬧都行，要是在別人面前丟了恩師的臉面，我可絕對饒不了你們！」

斐真依搖了搖頭，瞪大眼睛看向斐達清。

「應該快了。」斐真依面色如常，似乎對程玄禮能否及時趕到帝都沒有任何懷疑。

「你會哭吧？」斐達清笑道：「他們不會，因為他們是大人，但，他們會拿起刀劍。所以為父只能把你送到琅山去，你一定要好好修行，以後你哥哥會遇到很多難關，只有你才能保護他。」

「千里冰封，萬物不生，我們一樣會死。」

「他們說是來自極北之地的故人門下。」

斐真依用力搖著頭，她當然不願意。

「我們依兒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孩子，不過，如果為父什麼都沒和你說，偷偷把你的果糖拿出來送給別人，你會怎麼樣？」

「誰敢欺負我哥哥，我就打他！」斐真依揮舞著小拳頭，剛才父親說的話她能理解。

「哇……好臭、好臭！」年幼的斐真依捂著鼻子，在父親的懷抱里扭動著，她想離開這裏。

「真是乖孩子。」斐達清突然嘆了口氣：「可他們……還是不願意！他們寧可在這水塘里慢慢發臭，也不願意有新的河水流進來，整個帝國，已慢慢變得腐朽了，而且天岸山以南，還有一個可怕的對手在虎視眈眈，隨時準備進攻我們，這種時候……變革則生，不變革則死！」

沈慕山明顯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快了究竟是指多久？一天、十天m.ｈｅｔｕｂooｋ.ｃｏｍ.ｃｏｍ還是二十天？如果拖上幾個月的話，不需要對面集結的大軍動手，他們自己就會被活活拖死在這裏。

「把他們帶過來！」斐真依長身而起，等了這麼久，終於有消息過來了，沈慕山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來。

「營主請便。」那年輕人露出極為得體的微笑。

斐真依眨了眨眼睛，這番話對一個幼童來說，太過深奧了。

斐真依和沈慕山全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極北之地，那豈不是程玄禮那邊的人？

斐真依害怕了，對小孩子來說，禁食可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懲罰，她一手搖著斐達清的肩膀，一手指向天空中的太陽，氣呼呼地說道：「不要嘛，父親，快讓它落下去，快快……好討厭呢！」

「為父身邊有不少人，就像這潭死水一樣，變臭了、快要爛了……」

「我就是斐真依，有什麼話可以說了。」斐真依審視著兩人。

「明白、明白。」少年道：「放心吧，大師兄，我們會配合你的，拆穿你又沒有什麼好處。」

斐真依看著木牌上的天道二字，神色頓時複雜起來，她曾經見過一塊相同的木牌，木頭只是普通的松木，紋理甚至還有些粗糙，但木牌上篆刻的天道二字卻是如同刀劈斧鑿，別有一番神韻，仿似活過來一般，斐真依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把字寫到這種出神入化的程度，因此見了少年手中的木牌，斐真依便對這二人疑心盡去，什麼都可以仿製，但那兩個字卻是冒充不來的。

「因為他會保護你一輩子啊。」斐達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