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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有狼，餓極撲羊，狼性凶狡，可成道，羊性瘠弱，亦可成道。」厲馳緩緩說道，天空中炸雷不斷，而厲馳的聲音在雷聲中依然顯得格外清晰：「老夫年少時好勇鬥狠，睚眥必報，如果老夫想扭曲天性，做一個克己守禮的君子，終會失了道。」

「嗯。」羅成點頭應道。

在見識過了那位衛老先生的手段后，謝守安怕了，是真的怕了，連那些窮凶極惡的妖物都能如臂指使，面對如此妖異的人物，謝守安根本提不起與之抗衡的勇氣。

微風吹起，謝守安突然覺得有些蕭瑟，沒有了虎衛軍，謝家便像是一艘滿是破洞的小船，隨時都可能沉沒。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了，羅成三人並沒有遠離，都在遠處護著周承嗣，當第一抹陽光灑落時，周承嗣依然沒有動，而遠方卻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聽到羅成的安慰，斐真依頓時覺得心情安穩了許多，就在這時，天空中炸響一道雷光，斐真依抬頭看了看天空，烏雲密布，馬上就要下雨了。

「哦。」徐山閉上了嘴，他畢竟是鷹之皇朝的國師，遇到這種機密，還是盡量少說話為妙。

周承嗣還是一動不動，厲馳有些奇怪，眼睛略微張開一條縫，提醒道：「周門主？」

「想不出就不要想了。」羅成淡淡說道：「明天或者後天自然會見分曉。」羅成是有信心的，在壓倒性的實力面前，溫顏再不會有機會ｍ.ｈｅtuｂｏok.ｃｏｍ.cｏm了。

大自在上師，便是與天地融為一體的強者，但兩個大自在上師在一起，會象電磁的同級一般，互相排斥，因為天地不可分割，大自在上師卻有兩個，又距離如此之近，那麼誰才有資格成為這片天空下唯一的主宰？而且情緒存在著潛移默化的效果，所以羅成和厲馳為了排解情緒，由最開始的互相尊重，變成了最近時而發生的口舌爭持。

不過這點微小的差距不足以左右戰局的走向，隨著虎衛軍的接近，雙方弓手起到的作用已經不大了，兩股鋼鐵洪流狠狠撞擊在一起，迸出無數紛飛的血花，每一刻都有戰士倒下，同時又有更多人頂上，這片原野瞬息之間便化身為一台巨大的絞肉機，不停的吞噬著生命。

斐真依和飛煙、狄小憐等人往回走，可沒走出多遠，程懷義三兄弟便迎上了她們，手中還拿著幾柄油布傘，多體貼啊……古怪的事情出現了，雙方交談幾句后，斐真依等人繼續往山下走，程懷義三兄弟卻呆在原地，面面相覷，似乎沒搞明白斐真依等人的意思。

「什麼消息？」羅成問道。

厲馳慢慢抓起一枚石子，周承嗣在走棋，他也要走，不過，輕飄飄的石子此刻變得無比沉重，讓厲馳有一種不堪重負的感覺，動作也變得慢下來。

斐真依沒有過於驚訝，對於這種局面她早有準備，唯一有些意外的www.hetubook.com.com是，溫顏的時機把握得相當精準，大軍剛剛開始拔營，難免有些紛亂，的確是進攻的最好時機，不過斐真依有些想不通，溫顏究竟有什麼依仗，竟然敢離開帝都和自己決戰，斐真依一直覺得溫顏最好的選擇是據城堅守，幾大世家的私軍基本全都在逐浪原上被打殘了，能夠拱衛京師的，只有謝守安的虎衛軍。

斐真依微微一笑：「無妨，兩軍交戰，最終還是要以實力定勝負的，只要能吃掉謝守安的虎衛軍，任她有千般妙計也是無處施展。」

周承嗣不說話了，慢慢低下頭，看著棋盤發獃。

儘管時間有些倉促，邊軍還是及時排列好了陣勢，當虎衛軍沖入弓箭射程時，雙方的弓手幾乎是同時開始了射擊，無數根箭矢呼嘯著飛上天空，仿若飄起了兩片無比密集的烏雲，不過邊軍作為防守的一方明顯佔了些便宜，在虎衛軍即將進入射程之內時，邊軍射出的箭矢便已經離開了弓弦。

不據城而守，反而主動出擊，憑藉劣勢兵力強行衝擊對方軍陣，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么？謝守安在心裏慘笑，悲哀的是他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要他敢說一個不字，謝守安相信，不超過三天，他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在自己家裡。

「然！」厲馳露出了笑意。

從頭到尾，周承嗣始終一句話沒有說，也沒有抬頭，但羅成等人並沒有發現異常。

箭樓www.hetubook.com.com上，斐真依的眼神漸趨銳利，她始終沒有投入全部兵力，為的便是提防可能存在的援軍，這是溫顏主動發起進攻的唯一理由，可戰鬥一直進行到現在，四周始終沒有動靜，散出去的大批斥候也沒有發現什麼，眼看虎衛軍可憐的幾千人已經損失過半，斐真依的疑心終於消除了，即使溫顏有後手，也不可能犧牲虎衛軍作為誘餌，沒有了虎衛軍，溫顏連拱衛帝都成問題。

可周承嗣已經問過他了，那麼他的回答，將決定周承嗣的生死成敗。

沈慕山點頭，一直以來他都把收復帝都當作一場最艱苦的戰役，然而現在看來，似乎和自己想象得有些出入。

遠處，潮水般的人流洶湧而來，斐真依站在臨時搭建起的箭樓上，看著那片潮水中豎起的虎衛軍旗號，心中的疑惑更濃，溫顏竟然一開始便派出了虎衛軍，並且還是全軍壓上，哪裡還有半分運籌帷幄的樣子，簡直就和鄉野村夫之間的毆鬥沒有任何區別。

「何為人心？」周承嗣又走出一步棋。

轟……又一道炸雷從空中掃過，而羅成和厲馳不約而同的呆住了。

厲馳慢慢站起身，向羅成使了個眼色，三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山崗，留在周承嗣一個人，此刻，暴雨如傾盆澆下，轉眼就把周承嗣遍體臨濕，但他始終象個雕塑般一動不動。

「得到了一些消息。」斐真依道：「心中有些舉棋不定，所以出來隨和*圖*書便走一走。」

「大哥，我們的八妙閣的人從帝都潛出來了，她們說溫顏在溫家連番召開酒宴，日日笙歌、醉生夢死，她好像已經絕望了，只想最後多享受幾天。」飛煙插道。

良久良久，厲馳終於走出一步，輕聲道：「天無道，道在人心。」

因為距離遠，徐山這邊只聽到了斐真依說的一句話：「程兄，虎躍澗的水可好喝么？」

周承嗣終於動了，這一局是他持二十狼，圍攻厲馳的五虎，他走動了一個棋子，隨後緩緩抬起頭，雙瞳神采散盡，變得非常黯淡，隨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何為天道？」

等到天空已經落下雨點，厲馳拂了拂袖子，道：「周門主，回營吧，明晨再下。」

謝守安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的戰場，震天的喊殺聲遠遠的傳了過來，彷彿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在切割著他的心臟，虎衛軍是謝家的根本，謝家數十年風雨不倒，完全是憑藉著虎衛軍超強的戰力，不論是誰主政，都無法忽視這一支力量，然而謝守安清楚，今天過後，虎衛軍便將成為歷史，不會再有往日的風光。

現在，他們突然感應到，天地之間又多出了一個變數，變數來自於周承嗣！

「斐營主這是要去……」徐山見機轉移了話題，再說下去，估計厲馳會惱羞成怒了。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斐真依道。

也許是雨點，或者是汗，厲馳的頭髮被打濕了，他悟過，很清楚此刻的周承嗣面https://m.hetubook.com.com臨什麼樣的兇險，如果周承嗣沒有問他，他最好的選擇是悄悄離開，任由周承嗣自己熬煉，過不去，身死，過了，又多出了一位大自在上師。

「列陣，迎敵。」斐真依簡短的下達了命令，既然想不出原因，索性就不去想了，在這種規模的戰爭當中，即使溫顏有什麼陰謀詭計，也很難發揮作用。

隨著斐真依的命令，兩翼的邊軍開始向中間包抄，斐真依等人也趕向了戰場前方，只要殲滅了面前的虎衛軍，通往帝都的道路便是一道坦途。

「不，溫顏不是那種人。」斐真依搖頭道：「她這麼做只是想讓我們輕視她罷了，以溫顏的城府，必有依仗，否則她不會還留在帝都。可是……溫家與冉家的私軍已全軍覆沒，虎衛軍也成殘軍，我實在想不出……她的依仗來自於哪裡？！」

程懷義三兄弟見師父神色不太好，又草草向徐山等人問安，便急匆匆離開了。

「稟報營主，帝都那邊派軍隊出來了！」有武士飛奔過來報告。

「他的道未必是你的道。」羅成緩緩說道，他在紅月位面突破過，也有自己的感悟：「所謂自在，便是指隨性而走、隨遇而安。」

接下來，程懷義三兄弟過來給師父問安，厲馳忍耐著，這個時候教訓幾個弟子，豈不是正合了羅成的心意？他才不會做傻事，回頭再教訓也不晚。

作為領軍多年的大將，沈慕山也瞧出了有些不對，皺著眉開口：「營主，溫顏必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