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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彷彿沒聽到那樣，兩手交叉托在鼻子下方，沉默了許久，反問道：「你看呢？」

「而且……」她話裡有話地接了下去：「我可是特意挑選的內環以內的廠長來和你談的。」

「日本平安京，馬援朝馬股長就敢拒絕索尼大董事中缽良治，還敢噁心別人。別人是誰？跺跺腳不說世界電子業震三震，日本震一震是差不多了。中缽先生卻什麼話都沒說。沒任何商人希望和政府撕破臉。那一位就是絕對想不到秦董會在焦點訪談上扯出來，所以才敢直接命令上海教育局斷了秦皇朝的造血功能。」

如果出現了這樣的結果，幫不幫著擋這一槍？

「決定了。」老朱似乎輕鬆了不少：「中央交給我們這種重任，不是讓我們看著上海越來越差，而是想辦法讓它越來越好。」

「那一位什麼樣的性格，我們難道不知道？秦皇朝是料定有人會保他，雖然不是現在，但是絕對會在真正不可開交的時候平息這場事。站隊之堅決，決定之果斷。就像料定了這場改革會是我們勝利那樣。」他感慨地嘆了口氣：「現在……我對他也感興趣起來了，後生可畏啊……」

這八個字，徹底定下了她所有擔心。

「秦皇朝準備在焦點訪談上公布和學校談判未遂的消息？」老黃笑道：「我就知道……這是一個充滿血氣的公司，我詳細調查過他們在日本的一言一行，絕不會是願意低頭的公司。」

一隻剛勁有力的手，摁在了電話上。

老黃彷彿沒有意外，點頭道：「決定了？」

再次沉默。

他深深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老黃，斬釘截鐵地說：「這是我們的義務，也是我們的職責。」

季局長嘆了口氣：「兩人都是極度的自信，一位相信秦皇朝只能生吞這個悶虧。另一邊卻絕不願意吃這個虧。接下來，就得看市長的表態了……」

之前，她害怕這兩位領導者因為聽到那一位的名字而畏首畏尾，那麼，她以後和秦皇朝的合作，會異常被動，她最擔心的，就是這種大型公司，一怒之下直接搬回香港。

是條漢子。

她很清楚，這並不是完全于公，秦皇朝開始就砸下了五千萬美金的隕石，任何人都有理由相信，這個公司給他寬鬆的環境，會帶來巨大的回報！

這是一間普通的房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鐵質的保險柜，整潔的書櫃，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待簽字文件。甚至比不過秦遠峰的辦公室。

秦遠峰差點叫了一聲好！

現在改革前路如何，全國這麼多工人下崗，改革派的壓力比山還大。他們可不是秦遠峰，自己都吃不準這一次是否能畢其功於一役，完成改革。

他沒聽到電話，此刻卻像親耳聽到了那樣，笑著對男子說：「老朱，你準備怎麼辦？別怪我沒提醒你，89年的大事件剛剛過去，上海因為處理非常好，受到了中央的一致表揚。這一次，又是學生，你覺得中央會怎麼想？」

「你猜到他們會答應？」季局長很好奇。

他們想得，比秦遠峰更遠，面前這一局，秦皇朝用了個很簡單的辦法，贏面不小。但是會不會真的喚醒和*圖*書這隻睡虎？這才是更嚴重的後果。

他感慨地嘆了口氣：「也許，只有這種闖勁，才能在那片市場打出偌大名聲。」

那麼……我也絕不會讓你們失望！

而這種回報，將會變成一份份令人驚喜的政績，傳到北京。

秦皇朝能帶來的東西，這個公司的潛力，他們比遠在北京的人了解得清楚得多！

這一舉會不會真的惹怒那一位？

「擋下來，那一位還有兩個多月就會來上海視察，她不來還好，來了可是我們面對面。顯然，這一局，秦皇朝贏面很大。但是會不會因此徹底惹怒對方？她到時候就很有可能在我們的陪同下『順路』視察下秦皇朝，她的出行，再走走內部關係，很大可能會有新聞聯播的記者拍上去，如果……」

「去吧。」她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最好在秦董離開之前，我就要知道市長的答覆。」

這可是上海的內環啊！以後那都是鑽石價！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

屋子裡沉默了下來，這一陣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兩人點上了煙，又熄滅了煙，都沒人說話。

「別人千里迢迢回歸，我們也不能寒了別人的心。我們早就猜測過他會受到來自保守派的阻力，只不過沒想到動手的人來頭這麼大而已。當初我就答應了讓他儘管去做，這種時候，我們必須站出來。」

「聰明的選擇。」老黃點了點頭：「這一代人思想已經定型，而下一代人……只要兩三年時間，搭上改革的大潮，他就可以樹立新一代品牌。目光非常長遠。不是懷疑，而是肯定他會有hｔｔps://ｍ•hｅt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針對學校的計劃，可能會徵詢我們的意見在上海試行。」

「一環扣一環……說他該說的，做他該做的，卻造成了這種必勝之局……周秘，你被他的年紀迷惑了……這是一個意志很堅決，手腕也絕對不差的年輕人。你太小看日本的市場了，能從那個比現在的中國殘酷無數倍的市場殺出來的，能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

老黃理解地點頭：「所以，我一直等到你決定出來。再說，我們是做最壞的打算，但是那一位是否真的動怒，也尚未可知，畢竟一位這樣的領導和一個企業較勁，那也……真的有點說不過去。小提醒沒收到效果還要死纏爛打，可真的就是丟臉了。」

他笑了笑，接著說：「他這一步走得很險，也很聰明，看似簡單結果卻相當完美。看起來，他什麼都沒說，說的全都是實話，而且沒有一絲誇大，沒有一絲|誘導成分，引起的後果，卻換成了那一位吃這個悶虧。」

「現在啊……」季局長笑著說：「你看……是不是和外面的廠長們談一談了？他們可真的快等瘋了。」

八個字，蘊含了多麼大的決心，這波改革的大潮，無論是哪一派，站出來的人都可謂鞠躬盡瘁。

她目光閃動：「他站在那邊，我們就必須站在哪邊，畢竟在上海這一畝三分地，是他最大。」

「答應了。」秦遠峰笑著接話，心中也頗為感慨，老朱，老黃，你們不愧是日後走到那個位置的人！改革正面臨全國下崗的重要關頭，你們也能頂住壓力面對這位姜副部長！

過了很久，才聽到老和*圖*書朱堅決的聲音響起：「我給季局長去電話，就告訴她……」

他這舉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瞞得過別人，卻根本沒想過瞞過這些官員。

她深呼吸了一口，走進了和秦遠峰的會議室，前後還不到二十分鐘。

秦遠峰但笑不語，中國日後的頂層領導人之一，幾年後，姜副部長只有仰望的份。能走到那一步的人，怎麼會是昏庸懦弱之輩？

當季局長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狠狠咬了咬牙：「轉達給秦皇朝……讓……他們儘管去做！」

「這是中國可以說頂尖的私企。這是第一個回歸的私企。這是世界電子娛樂業已經初具規模的第一方！」他開始還有些遲疑，後來聲音越來越堅定：「無論從哪一條，我都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它能為上海帶來極大的利益！」

他放下電話，沉吟了片刻，忽然對著房間里另外一位男子笑了起來：「老黃，你猜對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笑著坐下，對秦遠峰說：「就在剛才，市長……」

姜副部長……他目光微微閃動。這下，我就更有底氣了！

……

「你的第二條。」就在他思緒轉動的時候，季局長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這個計劃，恕不受我們管理。這你應該找文化局。這是他們直轄，我們不能越權。上美的廠長就是文化局的人，他就能和你談妥，我給你打個電話，幫你們約個時間就行。」

投桃報李，五千萬美元，直接砸開了上海內環內的大門！

但是，坐在辦公室內的人，卻絕對不普通！

現在，她終於定下了這個心。

同樣，這也和_圖_書不僅僅是為公，這麼粗的兩根大腿，不趁機從商人變成官商，還等什麼時候？

但是，對方並沒有拒絕，想要地皮？可以，我就給你內環以內的！但是，你必須讓我們看到效益！

這是一位看起來精神矍鑠的男子，鼻子有點勾，臉有一些方正，頭髮茂密，眼睛炯炯有神，就像一隻隨時準備出擊的老鷹。

「秦皇朝投資五千萬美元欲修建上海地標。」老朱的聲音忽然響起。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都看到了一絲憂慮。

市長親自表態，語氣十分強硬：儘管去做，相信政府！

明著要廠，實際是看中了地皮。

不管中央對秦皇朝的看法，上海的這兩位領導，是決心在秦皇朝身上壓一注了！

「並且第二個計劃，是一部動畫，應該會和上美合作。而且我懷疑他還有後手，針對學校。否則無法解釋他為什麼碰到學校絕不退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疑惑的是，秦皇朝明明全國招工也可以，並不是走不通，為什麼他卻死死抓住學校不放？」她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我總感覺，這是他的一步大棋……最終落點就是學校。不過他並沒有拿出類似的計劃來……所以，他決不能承受有人對學校插手……我相信如果他這一部作品讓上頭看到了他們想看到的東西……恐怕，下一次就是他遞交這份計劃的時候。」

「如果……當著全國觀眾的面，她要批評一下……這影響可就收都收不回來了……」老黃嘆了口氣：「你別問我，你是正職，你拿主意。」

「推三阻四，言不由衷。」老朱瞪了他一眼，卻是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