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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衍負手不動，只混冥玄氣之中一陣翻滾，霹靂閃動，似在孕育雷霆。

隨那些古怪叫聲傳來，巫真人神色微微一變，回首喝道：「你等速速閉了五感七竅。」她起手一個拂動，這駕金舟之外又蒙上了一層金光。

……

他之所以認得此水來歷，是當年孫至言成就法相之後，就曾與鯉部族長渠岳有過一場激戰，雖未勝過對手，卻也將其逼得不再露面，自那一戰後，氣海浮天法相方始聞名天下，玄冥重水也為世人所知。

他這才恍然發現，眼下方圓萬里之內，除了兩人交戰之處，餘下所在，竟然皆被這等墨黑水滴所填滿，可以說堵塞住了許多飛騰轉挪的空間，令天鶴只能在近處與玄黃大手廝鬥糾纏，難怪會不慎撞上那重水。

而諸如五行遁法這等神通，非但需平時凝練五行氣，使動起來所需法力也是不少，只張衍有所不同，他是以五行玄功為根基，可謂道法相合，故他發動這門神通時毫無顧忌。

只要他法力不絕，打碎此手也是無用處，只一個念頭，就可重塑出來。

在外觀戰的龐真人神色一緊，向前兩步，道：「伍真人，你看莫不是玉霄派的『兩相幻滅神光』？」

當年沈崇在時，與南華派關係也是不睦，因兩家相距不遠，這劍符造出初衷，就是專以用來對付走獸靈禽的。

現下還他並不急著發動手段，只要能慢慢耗磨對手元氣就可。

因這些光華迅快無倫，一頭鷹鳥反應不急，被其中一道擦過，立時被斬成兩段，而後更多金芒沖了上來，圍著這些靈禽被來回飛馳，居然無有一頭可以與之抗衡，過不多時，俱被切碎斬爛，只有漫天血雨灑落。

那那兩頭天鶴不過用精魄化引，只動用少許法力就可御使，而玄黃大手因龐大巍然，聚散之間，耗用法力不在少數，如此維持下去，以尋常眼光來看，自是他較為吃虧，故對手寧願就此僵持。

……

這時身後金光又m.hetubook.com.com是追來，三百余枚劍符輪番斬下，每一次都是殺得鮮血飛濺，殺得那鵬鳥嘶鳴不已，可每回欲展神通飛去，必被五行遁法拿住身形，難做騰挪。

每一團氣煙飛出，就化作一頭靈禽，不一會兒，就見丹鶴、青鳥、白燕、朱鷺、玄雀、金鷗、褐鵑、披風雁、鐵翅鷹、斑目隼、剪尾鷙、鳳頭雉、卜羅鳩、肥遺、鶌鶋、象蛇、精衛、幽鴳、赤鷩等等異種禽鳥接連不斷自里飛出，翅振嘯叫之聲噪雜滿空，在其在法力驅馳之下，合群一處，向著下方襲來。

巫真人搖了搖頭，一個彈指，所有失態弟子俱是倒頭下來，呼呼大睡起來。

黃羽公駕馭鵬身，接連撕開那玄黃大手數次，然則此手分開又合，散而復聚，見如此做並無用處，明白除非把對方法力耗盡，否則與之糾纏不過是陷入僵局，於是一抖大翅，法相之上立刻飛出兩團黃氣，倏爾一轉，化作兩頭天鶴，各自飛啄一隻大手，暫時將之牽制住，自己則分翅一展，朝那無邊玄氣衝下。

南華修士成得洞天境界，隨意以法力演化千余種飛禽走獸，而這其中，既有精魄引化，又有以毛羽觀想而出的，神通也是各異，有能迷心惑志，有能飛運風使火，有能呵斥雷電，有能發水興霧，這時合在一處，對尋常手段絲毫不懼。

不過張衍這重水，經他這數十年來重作祭煉，不但與孫真人所使大是相異，便是與晏長生爭鬥時比較，也是截然不同了。

伍威毅面色凝重，道：「龐真人看得不假，應該是此物了。」

可儘管她有所關照，其中幾名弟子聞得一聲鳥鳴，一個恍惚，或是手舞足蹈，或是癲狂大叫，或是大哭大笑，好似瘋狂了一般。

黃羽公一看之下，卻是神情一驚，「此莫非是當年沈崇所用金光劍符？」

周如英一怔，蹙眉道：「倒不是無有可能，不過就算如此，這法寶也當和圖書有其極限，我卻不信比補天閣煉造出來的法寶還要堅久，只要黃道友願意拖延戰局，卻不信耗折不了他功行。」

而張衍這劍符，卻是用門中寶材祭煉，也無需他自家來做，其身為渡真殿主，只要把造符之法交代下去，自有紫光、方塵、靈機三院代勞，只符成之後，尚需他自家親以法力書錄蝕文，最後又命墨蛟以丹火祭煉數十載，威能比之沈崇當年所用，也是只強不弱。

吳雲璧搖了搖頭道：「非是如此，張衍現下身為溟滄派渡真殿主，身上亦有重寶，我疑他有敞心盤那等借用法力的寶物。是以再敢如此施為。」

這鵬鳥本是堅軀利爪，哪怕不用風雷之術，也可上去近身搏戰。

念及此處，他目光微微閃動，要是能在此戰之中破了這方真器，卻也同樣能削減彼方實力。

那鵬鳥感覺有危，又呼嘯拔高，脫出險域，只兜旋上方，時不時灑落風雷，作出一副只要窺見可乘之機，就撲殺下來的模樣。

眾人本來以為是他運使飛劍，可再看去時，卻見卻是一道道飛符，只是其上就有一道道蝕文，連他們一眼掃過，也覺玄奧艱澀，難辨其意。

張衍不斷以神通定壓對手，看得外間諸真都是怔住。

黃羽公見前方已是辟開出一條豁然去路來，翼動翅掀，就要遁行了出去。

黃羽公卻是心頭一凜，此水非但難破，還在源源不絕生出，不用多久，就會把他逼得走投無路，鵬鳥往來翔空的最大優勢就會被破了去。而且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張衍弄出如此大陣勢，不會是擺設，此必還有後手。

他微微一笑，起手一點，就聞嗡嗡之聲，竟不知有多少拳頭大的墨黑水珠自里升騰出來，緩緩到了天穹中，一個個懸停在那裡不動，且數目是越來越多。

伍威毅道：「張真人當有提防，這幻滅神光雖是厲害，可用一次少一次，這匣中所藏，至多用得數次。」

可觀戰之人卻不解其中道理，和_圖_書吳雲璧既是驚詫，又是疑惑，道：「張衍不知打什麼主意，居然這般不珍惜法力，如此就算了贏了黃道友，他功行損失也是極大。」

周如英看了看，哼了一聲，道：「黃道友自家手段便是不算，身負我等四人寶物，若是如此還支撐不下來，也枉他修行如此多年月。」

龐真人眉頭一擰，即便只有數次，可掃蕩下來，破壞也是極大。一個應付不巧，也是會元氣大損。

張衍再是一指，身旁所有劍符倏爾化金光飛去，一道接一道不斷斬在鵬鳥身軀之上，不一會兒，就斬得它血肉橫飛，毛羽紛落。

天中大鵬避開幾次大手捉拿后，忽然一聲嘶鳴，不但不再躲避，反而一翼拍在一隻大手，頓時打得五指崩散，變作黃煙滾滾。而後一個呼嘯，合翼而下，雙爪與另一隻大手撞在一處，轟隆一聲，撕開整隻手掌，再一振翼，風雷狂泄而下，將那殘損大手一路炸裂，令其一截截爆散開來。

黃羽公雖化鵬身，可他是氣道成就，先前自不會想至此節，但終究是洞天真人，以往顧忌功行，從未儘力與人一斗，眼下徹底放開手腳，只是鬥法片刻，就已是明了該如何運用自家真正長處。

黃羽公一望，心道：「莫非是玄冥重水？」

黃羽公此時在劍符圍逼之下也是有些承受不住，又見那重水又是飛出不少，好似要將方才開出去得通路封合，他也顧不得再做掩藏，繼那玉匣之後，又吐出一口黑氣，此物被天陽一照，頓時剝去氣焰，變化為一枚玉符牌，細膩百潤，光虹瑩瑩。只一出來，就在他身周旋轉飛馳，時而化出百十之數，時而變化為一，每一次皆能正正攔阻在劍符去路之上。

張衍見成千上百靈禽襲至，心意一動，玄氣之中積蓄許久的雷光霹靂轟隆一聲，盡數宣洩出去，只是群禽之中忽然出來一頭似鷗非鷗，毛羽鮮艷的怪鳥，當頭一衝，一聲悅耳鳴叫，所有衝來雷光居然皆是消散不見。ｗwｗ•ｈｅｔｕbｏoｋ.ｃoｍ.cｏｍ

當時廣源派弟子大多會這一手，而南華門中洞天因無一個是沈崇對手，其弟子又怕自家奇獸被斬無人說理，故在外見得這派修士，都只能繞路而行。

沈崇所用劍符，是取天地之間凶獸異種精血加以祭煉，事後又刻畫蝕文在上，其犀利之處可比飛劍，只是此物如同燈油火燭，一旦法力引動，在短時內便會損耗殆盡，沈崇身上劍符最多之時，也不過有十餘數。

溟滄派神通，多是以五功為底，修士一旦到了洞天，神通可展動最大威能不說，法力耗損也是極小，而似一些專走偏鋒的詭奇秘術，在元嬰境時尚還好用，但通常很難洞天對決中撼動對手法相。

可雷光罡風打在那重水上，其只是轉動了一下，看去稍稍變小了一些，居然連一滴也未破去。

龐真人沉聲道：「此場比斗背後果然有玉霄派插手。」

吳雲璧道：「那就要看黃真人意願如何了。」

張衍只淡然看了一眼，散漫黃煙又絲絲縷縷彙集起來，不一會兒，那大手就又完好如初。

將飛來群禽頃刻剿殺乾淨后，那些金芒隨後嗖嗖飛回，重又到了張衍身側，在四周漂游懸浮。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不用寶物，恐就要被落入對方算中了。

不過這重水如此古怪，他也看出不妥，便不再與去張衍糾纏，連忙扇起風雷，朝著一處攻去，想要打穿一條通道，遁去遠處，換得一個地界再戰。

黃羽公這靈鵬法相是用精血觀想而化，神意相連不說，內外也俱與真正鵬鳥一般，與血肉之軀無二，此刻被斬，雖然傷不得他真身，卻也疼痛難忍，法力也是在被不斷消磨。他豈甘願白白受損，起得大法力一掙，身上霎時一輕，正要飛開，然而才去得數十里，卻又感覺一沉，居然再一次被五行遁法拿住。

此寶名為「恆光璧」，乃是一件守御真寶，劍符往上一斬，不是撞得彈開，就是凌空爆散。

此光是玉霄派洞天修士以秘法接引日月星光和*圖*書，再用外葯祭煉而成，通常一盒所聚，至少一二百年才可得成，能霎時殺破阻礙，掃滅迷障，尤其能消損敵手法力，若只論威力，還在神威星雷珠這等神通道術之上。

張衍鬥法經驗尚在黃羽公之上，此時不難看出其用意。

黃羽公立時反應過來，駭道：「五行遁法？」

張衍因早年經歷，是以知曉這劍符祭煉之法，不過他如今也是洞天真人，自不會因循守舊，所使劍符與廣源派劍符已是不同。

張衍凝目一觀，卻覺黃羽公駕馭這寶物時非是那麼順暢，還有一絲滯礙在內，於是心中判斷，這很可能不是對方所有，也與那「幻滅神光」是玉霄等派借其使用。

張衍瞧其沖勢不減，哂然一笑，一揮袖，就有數十道鋒銳金芒飛出，行空之際，發出陣陣沉悶雷音。

周如英道：「這豈不是正合我等之意。」

這等符劍在他手中足有三百余張，而以他法力使了出來，能輕而易舉斬殺精魄氣相化形之物，只這一戰下來，都會化灰飛去，不會留存半點。

然而這個時候，張衍卻伸出手來，衝著上方遙空一拿，那鵬鳥龐大身軀頓時一震，好似被一股浩蕩法力壓住，居然不能動彈。

黃羽公見一枚又一枚重水浮上天穹，好似無窮無盡，這般下去，不難布滿上下四方，雖不知是要做什麼，但怎敢讓對手這般肆意布置，鵬鳥翅翼一個搖擺，一聲長鳴，竟是放了成千上百團黃氣出來。

黃羽公見群禽如此容易就被他破去，待要再施手段，然而這個時候，卻聽一聲悲鳴，不覺目光掃去，卻見一頭天鶴不慎與一滴懸空重水相撞，卻如碰在了什麼堅實無匹的物事上，霎時折斷一足，而那水滴卻是紋絲不動，好若凝定在半空一般。

於是他不再遲疑，鵬鳥張嘴一吐，卻是飛出一隻玉匣，到了外間，頓住不動，匣蓋一開，就見裡間閃出一道白芒，霎時橫長千里，只一出來，于頃刻間橫掃天際，所過之處，玄冥重水皆是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