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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衍一笑，點頭道：「這世上還有一頭天妖未亡，其乃是一頭青鱗虺龍，原是那龍君姬無妄之子，是那鱗蟲之屬。」

張衍又問道：「卻是不知，道友煉化走獸那精魄，可需其等肉身么？」

張衍自袖中取出一隻琉璃瓶，道：「我有一滴虺龍精血在此，不知道友可否憑藉此物找到這妖龍？」

吳汝揚久戰之後，驟然回得自家洞天，已是完全鬆懈下來，加之自身又是法力枯竭，本元精氣大衰，竟是未有絲毫察覺，等到司馬權發動之後，卻已是深陷泥沼，再難挽回局面了，不但神魂被侵佔了去，連帶這處洞天也是一併落入敵手。

周隸廣道了聲是，心下卻是暗忖道：「若是這吳豐谷過不去關隘，那我族門又可將一處席座攬入囊中了。」

陶真宏隨意丟了一粒丹珠，由得這小鼠去一旁啃咬，抬頭看向米、李二人，道：「這老道不在小界之中。」

至於洞天真人，在皆是在宸環宮法壇之上點有壽香，何人身死，何人壽足，皆是一望而知，不過平日若不得上諭正命，或是門中諸真贊從，任何人也不可無故查看。

玉霄自曜漢祖師創派之後，因諸派于丕矢宮中定約，故門中洞天席座，從來就只設有九個。

在最初之時，坐于上位之人皆是異姓修士，卻是一個是周氏族人也無。然而萬余載下來，周族卻已是佔據了其中六位，諸族除吳族尚在，餘下皆是淪為從屬。

李岫彌嘆道：「可惜未能盡得全功。」

然而更令他意外的是，那劍符只察覺到一點不妥，就立刻斬將下來。當時他應變頗快，為不暴露自己，立刻化出三道分身，一道迎向那劍符，一道卻是故意顯露出來，往遠處遁走，好讓人以為他已走脫。

周東泊一擺手，道：「不必，我有上人所賜諭令，你且拿了前去查驗，回來報我知曉即可。」說著，他自袖中取了一枚半月玉符出來，小心遞出。

在那刀m.hetubook.com.com芒和劍符合擊在最後關頭，他當機立斷，捨去大半精氣用作抵禦，憑藉著精微無比的功法變化脫去一命，最終還剩下一縷元氣逃遁回了洞天之中。

陶真人回道：「如有肉身，那是最佳，但若無有，用得一些寶材，也可替代。」

周隸廣面容一肅，站起身來，垂著頭顱上前一步，很是恭敬地接了過來，再后往一退，抬頭道：「小弟這便前去。」

張衍言道：「確有一事，貧道想問上一句，陶真人斗戰之時所用那圖為何物？」

雖然繼續下去，還可積蓄更多法力，但是他壽數已是真正到了盡頭，再修持下去也無更多意義，只要能回得東華洲便就足夠了。

他一抖袖，放了一頭通體雪白的兩須鼠出來，其一落地，鼻頭亂動，循氣竄走，眼眸轉來轉去，好奇打量四周，很是跳脫不定。

陶真宏搖頭道：「不必擔憂，這老道本是壽數不多，遭此重創，應已無力與我相爭，否則此刻已出來尋我麻煩了。」

張衍笑了一笑，道：「若那是天妖呢？」

只是他為怕出得意外，並不立刻搶佔其身，而是用熬煮之法慢慢侵入。

他嘆了一口氣，道：「也罷，待我穩住法體，便回去門中，將我這處洞天留給族人弟子，就了斷此生吧。」

李、米二人都是點頭，認為他說得不差。吳汝揚無疑是想在其壽盡之前解決他們三個，其但凡還剩下一點氣力，都會跑了出來，可既然等了這許久不見影蹤，那麼應當是油盡燈枯了。

先前他以無形變化，妄圖先一步入得小界之中，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靠近了那定住界關的「渡虛氣」后，他竟感覺氣機一亂，隱隱覺得自家要被逼了出來。

張衍點了點頭，道：「原來此便是那走獸圖。」

三人候了大約一刻，白光一閃，卻是那兩須鼠又跑了出來，其回至主人腳邊，上身立起，吱吱亂叫和-圖-書，一副邀功討好之色。

陶真人想了想，問道：「不知真人手中可有此妖身上遺落之物，鱗牙鬚毛皆是可以。」

陶真人有些奇怪，但並無任何隱瞞，道：「此圖名為『南華源綱走獸圖』，乃是陶某自恩師手中得來。」

儘管此戰看去是吳汝揚敗了，但是卻無一人敢小看於他，明明已是壽數將盡，法力衰退，卻打得陶、米二人幾是毫無還手之力，不愧為玄門大派長老。

只是此刻，他至多隻剩下兩成本元精氣，僅僅是可以維持下去，便是可回至東海，也不可能勝得三人聯手，此行目的終是未能達成。

周隸廣道：「那……是否需召集諸位真人查驗壽香？」

李岫彌偏了篇首，道：「莫非這老道退去了小界之中？」

方才一那擊縱然是斬中了對手，可過去許久，四周未有一絲清氣散逸，足以證明此人未亡。

金定顯通回陽洞天之內，一道清氣緩緩馳動，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晃一聚，吳汝揚便自顯身出來。只是他此刻身軀似有若無，望去飄忽不定，好似一陣狂風過來，就能將其吹散了一般。

未免門中生亂，周氏曾與吳族有過約言，三峰之位皆為後者所有，只要其洞天修士傳繼之時，所選後輩不曾出得意外，就不會來強奪席座。

那玉璧在外一立，就見璧面上光影如水蕩漾，少時，張衍身影自里顯露出來，打個稽首道：「陶道友，冒昧來訪，卻是攪擾了。」

陶真人神情之中露出幾分驚喜，只是隨即便就鎮定下來，認真回言道：「有此一滴精血在，陶某定可將它尋得。」

玉霄派沉光崖上，亢正殿主周東泊看罷結局，沉默片刻，才道：「吳長老此次還是有些託大了，東海畢竟在溟滄派近處，就是其等使了什麼手段，我等也無力阻止。」

張衍笑道：「這虺龍現在東萊洲上，不過其有些手段，可在世間生靈上種下精氣，又奸狡異常，善於躲藏，hetubook.com.com故難以殺死，要想將之尋到，可要費一番功夫了。」

他原先是不曾聽聞過此圖，不過因人劫之中可能需面對天下諸派，故這些年中一直有留意各派法寶功法，而這「南華源綱走獸圖」，卻是南華派有名的重寶之一，他也不曾忽略了過去。

李岫彌道：「既然不在這處，又不見他逃去，那麼很可能是遁回自家洞天之內了。」

陶真人問道：「不知張真人為何問起此事？」

那黑煙沒過其頂之後，上下滾盪，大約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倏爾退了下去，一名身著黃袍的中年道人自里踏了出來。

他盤膝一坐，決定設法先將法體凝集牢固，以便有法力開得洞天門戶，回去東華洲。

陶真宏幾番催促，見這小鼠都是不作理會，搖了搖頭，再拿一個法訣，向前一指，此鼠尾上立有雷火炸開，其似受驚，一個竄蹦，就一溜煙往小界之中跑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渾身一顫，身軀不可抑制地抖動起來，隨即一道黑煙自腳下升起，慢慢往上攀升，很快就漫過腰際，他雖竭力壓制，卻始終無法阻止其往上蔓延，只能眼睜睜看著其自胸口，頸脖等處一路上來，最後眼前一黑，徹底沒了知覺。

龍宮之內，陶真人正在恢復此前斗戰之中所耗法力，忽覺袖中一陣震動，神意一察，發現是那通靈玉璧，忙是一甩袖，將之放了出來。

他當年曾和張衍一同布陣對付過元君，只可惜這頭碧玉天蜈乃是昆屬，並非走獸，便是他得了也無用處，否則當時定會設法用門中珍寶與張衍交換。

張衍言道：「我曾聽聞，這寶卷之中可裝五等精魄，最上一等，可放得那天妖精魄，不知可是如此？」

要是別家問起，他或可能會以為其有覬覦心思，但溟滄派萬載玄門，門中重寶也有不少，門中諸真對不合自家路數得寶物，向來從來不屑理會，而張衍與他一貫交情不錯，更不會做得此事wｗｗ•hｅtubook.ｃom.cｏｍ，故是心中有些疑惑。

陶真人驚訝看來，他沉吟一下，才道：「天妖每一種皆是不同，那靈禽譜不在我手，羽蟲之輩，我卻無法，若是鱗毛之屬，倒是可以一試。」說到這裏，他又望來，訝道：「張真人，除那過元君外，莫非這世上還有天妖不成？」

他吸了口氣，拿一個法訣，就要遁去現世。

陶真人微微一嘆，道：「確實如此，此物是南華派祖師傳下，只是這位祖師立派之時，世上所有天妖已被西來諸修及天外大能斬殺乾淨了，故此這一等上，實際並無有半頭精魄。」

此戰結果有些出乎預料，他們本以為這一場好鬥當是兩邊拼個你死我活，至不濟也當有一人敗亡，可卻未想到，最後竟是以吳汝揚主動退走收尾。

陶真宏也是贊同，道：「當是如此。」

三人商議一陣后，決定先不回小界，而是入了龍宮之中恢復法力，憑這處禁制，也不怕有敵來攻，等過得幾日之後，再做安排。

他往來很快，不過一刻之後，便就轉回，先是將令符交了回來，然後才道：「壽香仍在，只是看去燃不得多久，至多還有二十余日。」

陶真人站起身來，回了一禮，道：「哪裡話來，張真人此來，可是有事交代？」

小界界關之前，陶真宏、米秀男及李岫彌三人神情戒備地留意四周。

周隸廣打個稽首道：「師兄放心，吳長老勞苦功高，容不得他人貶損，小弟稍候便會下去關照，當不致有人出來胡亂言語。」

此回吳豐谷若是過了大關，自然一切照舊，無所變化，但若是其自家出得變故，那麼周氏就可光明正大將回陽峰主一位奪了去，再不會還了吳氏。

他下手處，坐得乃是辟壁殿主周隸廣，其人言道：「吳長老也是見自家壽數將盡，故想為山門出得一把力。」

眼下無了肉身，只憑法體，也難長久抵禦外氣消磨，便在洞天之中，也至多隻能撐得一月，那唯一可行之道，和_圖_書就是回去山門轉生了。

東華洲上，諸派洞天真人皆是收回了目光。

只是連他自家也未發現，此刻在那眉心之中，卻有一點黑氣縈繞不去。

這並不奇怪，諸如吳汝揚這等功行深湛的洞天修士，只要不是被一氣斬殺法體，或是本元精氣枯竭，便不會立刻斃命。

而最後一道，卻是吳汝揚身上往投去，並趁著其拚命對敵無暇防備之際，侵入其法體之中，隨之一同回了洞天之內。

玉霄門中，大部分周氏弟子，皆有命牌供奉在拱北殿中，而吳氏弟子，則是把命牌擺放在尊陽殿中，若有人性命不保，門中立刻便可察覺。

周東泊點點頭，他一撫長須，言道：「吳長老最後，當是遁入洞天之中了，也不知他此刻情形如何。」

陶真人眼中一亮，踏前一步，道：「真人可是知曉此龍子現在何處？」

陶真宏稍作思索，道：「不無可能。」

司馬權看了看雙手，頗為滿意的握了握，這才放了下來，暗道：「洞天真人神魂，對我卻是大補之葯，這吳汝揚不過是將死之人，卻令我法力又恢復得七八成，若不是先前界門之前挨了那一斬，此刻怕不已是完滿了。」

周東泊道：「吳長老這般做本也無指摘之處，幸好此回結果未定，先前他力壓陶、米二人的情形天下諸真也是看在眼中，就是最後退去，也算不得是敗了，否則門中必生微詞，嫌他損我玉霄顏面。」

周東泊沉默一會兒，才道：「你傳命下去，回陽峰主壽限礙將至，未免我玉霄席座少人，可由吳氏弟子吳豐谷接替其位，予他十年持功，若無成就，山門收回峰主之職。」

他們都是看得出，縱然後面有李岫彌加入戰局，卻也不太可能勝得這老道，其最後之敗，卻是輸在了謀略上，非是斗戰之過。

等了好一起會兒后，卻不見此人現身。

二十天後，吳汝揚終是退出定坐，感受了一下此刻法體情形，自覺已有足夠法力打開洞天，便就收功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