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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真人如今為一派祖師，就算座下四大弟子，不得符詔相召，也不能入見。

他一捲袖，藍芒過處，將所有血蟲盡數收了，隨後一擺袖，縱身騰起，躍至空中，起了遁法，繼續往東而行，他昔日來此，還要靠那龍國大舟，不知歷經多少險惡波浪，而如今已是元嬰境界，借極天罡風橫渡東海，不過數日，清羽門山門就已赫然在望。

清羽門立派之後，倒是有不少散修來投，不過化丹之上的修士倒也從未見過。

水琇瑩聽他言語中似是與自己恩師有幾分交情，愈加恭敬，略帶炫耀地說道：「道長法眼無差，小女拜入師門不足二十載。」

昔年有一位妖王來拜謁陶真人，因忘了攜帶護身牌符，就被這兩隻異獸生生活撕了。

張衍不免訝異，他一路來此，不說風平浪靜，波瀾不起，但也說不上劫難二字。

中柱洲那些元嬰修士，哪怕修道外物不缺，但多數也是在五百歲上下方有所成就，陶真人收得這幾個弟子雖皆是不凡，數十年內，還是說得快了。

張衍轉過頭來，上下看她一眼，道：「不錯，不過二十載，就修至玄光二重境界，資質算是不差了。」

不過他見陶真人似是無意明言，目光微微閃動，念及先前程真人所說言語，心中若有所悟。想來此事因是涉及洞天真人之秘。

這時忽聞耳畔只聽嗡嗡怪嘯，他抬眼一瞧，瞥見那數千隻血線金蟲正朝他蜂擁而來，心中頓時著慌，左右亂摸袖囊，匆忙拿出了和_圖_書一隻海螺，鼓起腮幫，用力吹響。

盧灸不過是玄光修為，道術不精，使來使去也不過這幾招，見蟲群越逼越近，他也不知是糊塗了還是頭腦發昏，張口一吸，喉嚨口憑空現出一個風眼，狂風卷旋，頃刻間就將所有金蟲吞入了腹內，隨後一轉身，就往水中沉去。

張衍自雲中探首看去，與他離去之時不同，清羽派看起來愈加興盛，除原先環護四方的四座島嶼之外，這裏又多了大小島嶼數百個，如珠點綴，分佈海域。

水琇瑩瞪大了秀眸，臉露不可思議之色。

他轉身入陣，回了值守大殿，對著殿上一名模樣秀氣，嬌俏可人的少女躬身道：「師伯，門外有一位道長前來，說是送程真人軀殼來此，是否請他進來？」

先前程真人已有書信到來，張衍想來此刻陶真人應是收到了，因此打了個稽首，言道：「你可前去回稟，就說東華張衍，護送程真人法體來此。」

陶真人拆開一看，淡然一笑，將此信拋在一邊，抬首言道：「張道友來時，可是斬了一名小妖？」

張衍只笑了笑，又問道：「郭烈道友可在宮中？我與他數十年不見，也不知他如今修為到了何等地步？」

水琇瑩回答道：「小女拜在王師門下。」

這書生本是東海碧礁府府主的第十八個兒子，姓盧名灸，出生不過百余年，今日避過府衛獨自上來遊玩。

天上則有值守弟子乘鶴巡弋，翩翩遨遊，隱隱可見玄門宗派氣象。和-圖-書

但數十年來，清羽門卻是巍然不倒，門下勢力不消反漲，在遠海之上與另兩家鼎足三分，足可見這位真人的能耐。

他把罡雲一分，駕風而下，停在守山大陣之前。

水琇瑩眼眸一轉，道：「這位師叔，祖師就在里殿，小女不便再送，請自去便是。」

他本無什麼鬥法經驗，眼下見張衍舉手之間就將自己道法破去，頓時愣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奈何血線金蟲身軀堅韌，水火不侵，接連數個浪潮沖刷過去，除了將膜翅打濕了一些，並無半點損傷。

水琇瑩聽到這裏，卻把嘴撅了撅，在門中人人皆誇她資質不凡，只十五載就修入玄光二重，就算玄門大派弟子也少有人比，到了張衍這裏，卻只得了一句「不差」評語。

祖師殿台階之前，有兩隻身高三丈，狀極兇猛的白猿守護，正盯著兩人直看。

自此之後，清羽門下不論弟子妖王，只要來拜見陶真人，都是不敢不帶牌符在身。

隨他吹奏聲起，海上風聲驟急，波濤翻湧，一浪高過一浪，不斷沖向那匯如烏雲的蟲群。

張衍微微頷首，道：「原來是王英芳道友門下，昔年我在此地做客，王道友不少門下高徒都是見過，那時並未見得你，想來你是清羽門立派之後方入門牆的。」

她並不知程真人底細，只當是一名元嬰修士。

張衍到了里殿，辨了辨路，就沿著玉階直上，跨過三十六級之後，踏上二層，再過三十六階，如此m•hetuｂｏok•cｏm.ｃom連踏六層，繞過一隻一人高的香爐，方才到了正殿之上。

盧灸還未走得兩步，忽然發出凄厲無比的慘叫之聲，就見無數金蟲從他的眼耳口鼻中爬出來，整個人頃刻間就被密密麻麻的金蟲包裹起來，如風捲殘雲般繞轉一圈，已是由內至外，被啃噬得乾乾淨淨，落了個屍骨無存。

三家各有洞天真人坐鎮門中，比較而言，倒是清羽門根基最淺，勢力最弱，門下弟子稀少，全靠陶真人一人支撐。

這裏兩隻白猿本是遠海異獸，被陶真人捉來看守山門，力能搬山，凶性十足，如在平地之上，與元嬰修士也能戰得幾合。

立刻有一名值守童子乘白鶴迎來，稽首道：「不知是哪一位道長來我清羽門？」

她一撥那雪白小鼠的鼻頭，這小東西吱吱一叫，往上一躍，趴在了她肩膀之上。

水琇瑩本想和張衍多說幾句話，但不知怎的，站在後者身側，卻是有一股莫名壓力，不敢隨意出言。

在她看來，郭烈修為在門中除卻祖師，也是數一數二了，卻見張衍並無什麼表情，心中難免不忿，就又加了一句，「趙師伯與楊師叔近日正閉關參玄，據說有望踏入元嬰之境呢。」

這少女正逗著手中一隻毛茸茸，如球一般的雪白小鼠取樂，聽得「程真人」三字，「呀」了一聲，站起身來，道：「此事是師傅關照過的，我親去迎來。」

如今這裡有三家勢力最大，清羽門是一家，崇越真觀是一家，另一家倒也與溟滄派和-圖-書有幾分關係，乃是昔日退出三泊渠氏一脈。

走上前去，萬福一禮，道：「小女水琇瑩，奉祖師法旨在此迎候程真人法體，這位道長，請小女隨進來吧。」

她身上攜有牌符，哪怕那白猿逞威，也能隨時安撫下去。

張衍點頭道：「宋道友和楊道友都是根性深厚之輩，想來是有望在這數十年踏破境界的。」

水琇瑩定了定神，回答道：「師伯如今已是化丹三重了。」

少女單手一捏法訣，召來一道清風，推送身軀出了宮門，轉身就到了殿外。舉目一瞧，見張衍負手立在殿外，玄袍大袖，丰神俊朗，心中暗贊了一聲，道：「這位道長相貌真好。」

她咬著下唇想道：「回去定要問問師傅，看這位道長是何來歷。」

這時忽聽聲響，光華一閃，卻是一封飛書入殿，陶真人身旁童子伸手接了，再恭敬呈上。

這時張衍忽然開口，問道：「你是哪一位道友門下？」

陶真人輕嘆一聲，道：「自中柱洲來我這清羽門，路途遙遠，劫難重重，我道程道友如何有把握來此，不想竟是道友相送，難怪了，難怪了。」

他平時受慣了底下人的奉承，只當自己修為了得，除了幾名長輩之外，這片海疆之上無人是自己對手，因見窺見張衍出手捕拿水族，心中正覺無聊，就此尋釁出手。

張衍見此，神情之中浮現一絲嘲弄，搖了搖頭，也不追趕，任憑其逃去。

張衍點頭道：「有勞了。」

張衍久不來遠海，隨意問了水琇瑩幾句下來，方知和_圖_書如今遠海之上也不是世外仙源，也一樣有紛爭殺伐。

這童子並沒有聽說過張衍的名頭，只是聽得「真人」二字，雖不知就裡，但也明白絕然不是小事，忙一回禮，道：「道長稍待，小童這就進去稟報。」

他抬眼看去，見一名年輕道人坐在殿上，手持如意，身側侍立一隻毛羽鮮亮的青鸞，兩名童子站在兩旁，此刻正對他微微而笑，忙上前一個稽首，道：「張衍見過陶真人。」

行了小半個時辰，兩人到了玄靈島峰頂。

水琇瑩任張衍自去，其實也並無壞心，只是方才言語中，聽張衍語氣之中，似是並不在門中師叔師伯放在心上，難免心中不服氣，因此想嚇他一嚇。

張衍絲毫不作理會，這等異蟲就是餓上許久也是無妨，喂上一頓已是夠了，無需慣著它們。

那兩隻白猿瞪大了凶睛直看，嘴中不斷傳出微弱咆哮之聲，做出一副撲殺之勢，可直到其身影消失在裡間。卻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他這也是捧人之言，實則要入元嬰之境哪有這麼簡單，先看成丹之品，再看洞天福地，其次看有無寶器相助，若純靠自身煉化吸納煞氣，不知要耗費多少年月。

吃了這不長眼的小妖，這群血線金蟲往張衍處飛來，繞著他舞動盤旋，似是還未曾吃飽。

她心中不免好奇，暗道：「這位一定是程真人弟子了，想來功行也是極高的，說不準這位道長也與幾位師叔師伯有一般修為了。」

張衍對她那點小心思洞若觀火，微微一笑，信步往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