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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韻點點頭，心中越發興奮，她特別喜歡這種以小搏大的事兒，雖然她不太懂石頭，但過過眼癮也是好的。

「阿韻，你十七姐這相貌在街道間行走不方便。」冉雲生的長相，也很容易被人圍觀。

道路被圍得水泄不通，冉韻也顧不上裝低落，頭一個迅速奮力地扒開人群，扯了半晌，卻只往前挪了兩三步，著急地扯著一個中年郎君，「請問，大家在看什麼？」

「這還剛剛下樓，你狐狸尾巴就露出了出來，阿韻，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冉雲生滿是無奈，一邊幫冉顏擋著人，一遍低頭輕斥冉韻。

冉雲生觀望了一下，發現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大都是圍過來看熱鬧，能賭得起石的只在少數。便令小廝掏出一貫錢，在前面領路，但凡給他們讓路的人都發十錢。

賭石，就是將許多毛石放在一起，有些就只是石頭，而有些切開後會含有玉、寶石、翡翠等等，運氣好的話，能以極低的價格買到含有極品玉的毛石，運氣背，也有可能花大價錢買下一塊石頭。

「什麼好處？」冉韻撫著額頭，嘆道：「阿耶的家產交在阿兄的手裡真是前程堪憂啊！看看妹妹這張臉。」

冉雲生真心覺得桑辰是個良人，他看出來冉顏對這門親事並不上心，卻也不好說太多勸言，所以只能抓住機會便說幾句桑辰的好處，都是郎才女貌，娘子們不都是愛郎君的才華嗎？

冉顏點點頭，轉眼看這熱鬧的街市，緩緩道：「自從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知道他的身世之後，便分析了一下他的心理。桑辰母親自殺，父親殉情，那個懷靜師傅並不許他拜師，他心裏有可能會覺得漂泊無依，因此下意識地想要找尋一個依靠，不管是心理上的，還是現實中的，他在我身上尋求的怕只是一點安全感。因為他覺得我是個連死屍都敢剖的女人，必然不會如她母親那般軟弱。」

冉顏坐直身子，對冉雲生道：「無論阿顏將來如何，十哥永遠都是阿顏的十哥。」

冉顏唇角微微一彎，冉韻真真是個奇特的孩子，不管是說話方式和想法都與別人迥異，但她尚且能被歸結在正常人的範圍之內，而桑辰和劉青松便屬於人類世界以外。

冉韻不知何時沖了上來，咕咚咕咚地喝了兩杯水才道：「阿兄、十七姐，你們坐在這裡有什麼意思！下面可熱鬧了，走走走！一起玩兒去。」

十錢能買不少糧食啊！不過是稍稍挪個腳罷了，而且這賭石與他們也沒什麼關係，於是冉顏等人一路順暢地到了最前面。

冉顏是覺得冉雲生可信，也是她親近的人，所以才會直言自己的真實想法，免得下回他還努力地撮合，她知道自己並不是每次都有耐心聽別人說同一件她已經決定的事情。

「好吧，你還看上了什麼東西。」冉雲生直截了當地道。

「方才我瞧見有個地方在賣玉雕，玉雖然不怎麼樣，但雕工倒是不錯，如果你有心送，我就勉hｅtｕbｏｏk.cｏm•cｏｍ為其難地要那個吧。」冉韻老成且又嚴肅地說出這一番話。

冉顏說完，忽然覺得自己太冷漠了點，畢竟這間雅間是冉雲生費了不少功夫才弄下來的，於是介面道：「屋裡掛著誰的字畫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這屋子是十哥花了心思弄來的。」

冉雲生隨手取了一張戴上，晚綠將另外一張給冉顏戴上，冉顏道：「我便是不戴這麼丑的面具，怕也不難認，街市上弔著手臂的娘子怕也沒有幾個。」

「走吧，走吧！要不，讓晚綠下去給你倆買面具，萬一走散了，再在臨江仙會和不就成了？」冉韻一個人玩的盡興，但是都是只看不買，帶上冉顏和冉雲生，她就有了錢袋。

「阿顏的想法與許多長安的娘子一樣。」冉雲生道。

冉雲生也意動，「好。」

只有那些叫賣的攤主，聲音特別有穿透力。

冉韻托起自己的小臉，「現在是個小孩子都已經有幾分顏色了，都說女大十八變，看阿兄你的長相，便可以想見我將來長相不錯，雖然商賈的身份低了點，但可以和巨賈家聯姻，也可以給權貴做貴妾，你說賣我一個人情有什麼好處？」

冉顏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女孩，她說自己長相的時候並未有自傲，而是認認真真地衡量其價值，簡直是披著純真外表的市儈老手，幹什麼事情都帶著利弊衡量，比冉雲生更像是商人。

冉雲生瞠目結舌地看著冉顏，他也知道桑辰的身世，卻從ｗｗw.ｈｅｔｕbooｋ•ｃom.ｃｏm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長安是比蘇州熱鬧幾十倍，可江南有江南的風韻，許多韻致的小物，長安不見得會有得賣。

幾人出了臨江仙，立刻便感受到了人聲鼎沸，氣氛鋪天蓋地地將幾人包圍，若是說話時不大聲在耳畔喊，幾乎聽不清對方說的是什麼。

冉雲生能訂到這個位置，不僅僅花了大錢，還花了極大的心思。

那中年人本來被又扒又扯得心中十分不快，但低頭卻瞧見冉韻一張嬌俏的小臉，以及一雙水汪汪滿是期待的眼睛，頓時什麼火氣都消了下去，笑著答道：「是在賭石呢！」

冉雲生面上綻開一抹溫和的笑容，「那是自然。」

「元福樓有幾套新出的首飾不錯，就勉為其難地要那些吧。」冉韻瞥了冉雲生一眼，見他一臉的不贊同，立刻道：「元福樓雖好，比起長安的許多首飾店還是差了許多，但那些玉都堪稱極品，我打算買來找個長安的師傅修飾一下，放在我們家首飾店賣，賺了錢，分你兩成，你看，你送了我一個人情，還收回不少成本，是不是很合算？」

冉韻耷拉著腦袋，緩緩點頭。

「晚綠，下去買兩張面具來。」冉顏吩咐完，轉向冉雲生道：「十哥，我們這樣置身熱鬧之外豈不可惜，你這一離開蘇州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回來，不如下去玩個痛快。」

平江河兩岸邊店鋪鱗次櫛比，檐宇如一，盛設帷帳，比七夕時節更加熱鬧。

冉顏目光鎖定在人群之中東躥西跳的冉韻，www.hetubook.com.com笑了一下，道：「桑辰的純粹和才華都是我所欣賞的，我願意以別的方式保護他，成為他的支柱，卻不願意拿自己的終身幸福去成全。」

冉韻一瞪眼，「像我這麼漂亮的小孩子都沒有多少人注意，你們倆也就比我漂亮一點點，不會有事的。」

冉雲生也覺得自己太過在意，剛要說話撫慰幾句，卻發現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

「看見了，桑隨遠。」冉顏抿了一口水，抬頭看了一眼掛在最中央的大幅字，清俊飄逸，筋骨含而不露，自成一派。

這間酒樓的名稱十分有意思，叫做「臨江仙」，這是教坊中的曲名，用在此處竟是十分應景。雅間的位置極佳，跽坐在臨江的窗子邊，能夠俯瞰一段最繁華的江面，而且臨江仙是延伸到水中的建築，江風吹拂，就如乘船一般，而且內側的窗戶能夠看見酒樓大堂中的情形，逢上這種特殊的節日，酒樓便會請最有名的妓人過來獻藝。

河中畫舫穿梭，脂粉飄香，人聲鼎沸，妓人的笑聲，嬌軟的聲音隔著薄霧散開來。

冉顏也饒有興趣地踮起腳尖，朝人群當中看去。

「阿韻！」冉雲生似乎真的有些惱了，「以後不許你這麼說，也不許這麼想，玩笑也不可以。什麼聯姻、貴妾，你想都別想，好好挑個合心意的人。」

晚綠下樓一會兒，便將兩張面具買了來，「這兩張面具都是最丑的，老闆說不好賣，奴婢想著方便認。」

冉雲生點點頭，「這筆賬算得漂亮，可是，為兄有件事情想不明和圖書白，我賣你的這個人情有什麼好處？」

一輪滿月掛在天際，平江河面上飄著淡淡的霧氣，彷彿覆上了一層月白的薄紗，河畔兩岸掛滿了圓圓的細竹骨紙燈籠，燈籠顏色各異，上面繪有山水侍女圖，亦有攤主在出售各色空白的燈籠，文人騷客來了興緻，可以隨時提筆在燈籠上留下墨寶。

「阿顏真是會說話。」冉雲生笑道，他頓了一下轉而道：「桑先生的字千金難求，聽說臨江仙的老闆得了桑先生的眼緣，才得到這幅字。」

冉顏幾人在市上下了馬車，步行前去渡頭，為免上次的事情發生，幾人並未去遊船，而是在附近的酒樓里定了一個雅間。

彷彿還沒有開始，十余個高凳上都放了東西，用紅綢蒙上，看來就是所謂的毛石了。

冉雲生看著冉韻賊賊的笑容，便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麼。

冉顏拽了拽冉雲生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太較真。冉韻似乎是屬於智商高，情商某些方面低的孩子，現在還未曾到少女懷春的時候，一旦有了這方面的想法，冉顏相信不會有女子自願拿自己的幸福去兒戲。

冉顏微微一笑，「好。」

「倒是我疏忽了，阿韻有想要的東西嗎？」冉顏道。

冉韻扁扁嘴，「有你這樣胳膊肘亂拐的么？世間所有妹妹都是好妹妹，就可憐的阿韻，明明就是嫡親嫡親的，卻被視如糞土……」

「阿顏看看這間屋子裡的字畫。」冉雲生眨了眨眼睛。

冉韻扯著冉顏的袖子道：「十七姐，我們姐妹相見，你不應該給我這個妹妹見面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