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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今日來致歉，本就令心性孤高的他難以接受，再看冉顏態度，更沒有必要腆著臉非巴結上去，因此勉強保持從容地說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冉顏也不欲與他爭論，正準備要出門時，街道上忽然喧鬧起來，不少人奔著西邊跑去。

這些是暗衛，都是沒有身份，沒有戶籍的人，也就是說沒有在大唐存在的憑證，都是死士，只要身上沒有任何標誌性的痕迹，就算到時候被抓被殺，都不會暴露主人的身份，長安許多權貴家族中都養有這樣的死士。

晚綠在人群里看了一圈，便往前擠了擠，湊到一個微胖的中年婦人身邊，小聲地道：「這位夫人，您可知道此地發生了何事？」

護衛們都認真地看過之後，冉顏收回紙張，「現在吩咐你們做的事情，可能會很危險，把你們身上能標記蕭家的東西都交出來。」

冉顏把他們分為兩人一組，分別趕去尋找那幾位娘子，倘若有人對她們下手，便極力阻止，倘若人已經遇害，就不要接近現場，迅速地退回來。其他事情，由護衛自己視情況而決定，冉顏並沒有詳細交代，也沒有時間交代。

冉顏平素穿著便不甚華麗，在一片混亂之中，人們的關注力都集中在別的地方，她也不算特別起眼。

冉顏看見晚綠出來，幾乎不用問任何話，便知道自己預感的是事實！心中一時有些慌，又有些痛心內疚，不禁伸手捂住自己心口，殺害酒娘子的人，定然是準備陷害她，倘若不是她在人群里ｈｔtｐs://m.ｈetｕｂoｏｋ.ｃoｍ•ｃｏｍ選了酒娘子，也不會……

「你了解李恪此人嗎？難道與歷史上記載有所不同？」冉顏輕聲道。

那婦人還道晚綠是被嚇著了，也沒有太過在意，接著道：「竇允面上無斑，其夫人皮膚亦十分白皙，據說竇允曾經懷疑夫人紅杏出牆，對竇四娘很是冷淡呢。」

「不是吧你，我這還沒說什麼，都維護上了，你出去隨便抓個人，倘若有他人說蕭九郎溫和，我把眼珠摳下來給你當彈珠玩！」劉青松在蕭頌的魔爪下受了多少罪，那是絕不肯容許有人說蕭頌溫和的，「事實就是，人家李恪看起來和藹多了。」

「誰說不是呢！」婦人唏噓了一聲，繼續道：「只聽說竇四娘的臉上都是血，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官府的人在，裏面的食客一個也不曾放出來，咱們也不知道啊。」

「沒辦法，我坐著不動，腦子也不動。」劉青松習慣想事情的時候這樣放鬆自己的身體。

而且這是一家經營了十幾年的老店，從前與店老闆結識的許多士子如今身居高官，因此知賢樓在長安的地位也越發穩固。

「你還不知道啊，前街那邊都沸騰了，有位娘子在酒樓里被殺害，那娘子可是長安首富竇允的女兒！」那士子說罷便甩開劉青松的手，匆匆隨人潮跑了。

眼見著從她嘴裏再問不出來什麼，晚綠客氣地與她又說了幾句話，便匆匆告辭。

「是。」冉顏回答的言簡意賅。

府衙的人早已經和-圖-書趕到，酒樓外圍得水泄不通，卻沒有人敢大聲喧嘩，幾乎都是交頭接耳，也難以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歌藍在香爐里添了凝神靜心的香。

劉青松將冉顏的變化都看在眼裡，心底一緊，也一刻不遲疑地跟了上去，幾人回到醫館中，上了二樓關好窗子，劉青松才急急問道：「出了何事？」

冉顏心頭一跳，腦中幾乎是瞬間便恢復了清明，對劉青松道：「走。」

劉青松張了張嘴，片刻才道：「我說你，不能說得詳細點？誰要對付咱們，有什麼目的？」

站在門口的冉顏忽然覺得脊背發冷，腦海里回蕩幾個字，長安首富，長安首富……還有，當時那位酒姑娘說，別說是一杯喜酒，便是把全長安的酒送到府上去也無不可！

護衛們紛紛從懷中掏出一片銀葉子，放在几上。

在冉顏吩咐事情的時候，劉青松急得團團亂轉，心中也猜測到事情的大概，趁著冉顏閑下來，急急問道：「是不是有人要對付我們？」

很奇怪的是，蕭頌平時就是個愛笑的人，且笑起來十分爽朗，但不會有人覺得他好接近；而李恪往往很嚴肅，像蕭頌那樣爽朗地笑也極少，可大多數人還是會覺得他比蕭頌溫和。

「我在想。」冉顏說罷便垂眸不再理他。

婦人一臉惋惜地嘆道：「所以說，命啊！」

冉顏和劉青松看見事發地點居然是這家店，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濃烈，就連平時愛咋咋呼呼的晚綠也感受到兩人的凝重，在身後不曾做聲。

劉青和*圖*書松神情一凝，旋即加快腳步，沉默地跟著冉顏隨人流往事發地點趕去。

「竟有此事？」晚綠按壓下心頭的慌亂，集中精神與婦人說話。她知道自家娘子很聰明，了解得越詳細，便對她們越有利，「那竇四娘也真是個可憐人啊，就這麼……唉，您可知道她是如何出事的？」

冉顏皺著眉頭，「你這是什麼比喻，蕭鉞之比他溫和多了。」

冉顏的體質比劉青松好許多，氣息頗穩，低低道：「我懷疑有人要誣陷我們，希望我的感覺是錯的！」

其實趕過去也未必能瞧見屍體，但有事發生的地方就會聚集人群，人多的地方消息就多。多數人都只是抱著對八卦的熱衷，過去挖掘傳播第一手消息。

「這有情況啊！」遇到八卦劉青松就難以淡定，立刻衝出店門，抓住一名士子打扮的人問道：「這位小哥，敢問發生了什麼事？」

「是呢，我半年前才來的長安，人生地不熟，也不常常出來。」晚綠道。

倘若結下殺父之仇，一般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揭過，就算報仇也只能平了心中怒火，但心傷難以抹掉。同樣的道理，冉顏說是扯平了，但其實心裏對李恪這個人還是留下極壞的印象，她一向都不是個洒脫的人，心裏覺得即便他沒有什麼惡意，也最好橋歸橋路歸路，不想與之有深交。

「誒？那位竇娘子怎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晚綠心覺得奇怪，長安便是連最文靜的娘子，偶爾也會出來郊遊、逛街啊。

應該不會這麼巧吧……冉ｈttｐs://ｍ.het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顏立刻催促劉青松，「走，過去看看！」

大唐的風俗淳樸，除了詩賦必要的誇張之外，一般的良民很少會隨意誇下這種海口，而且當時看那酒姑娘的神情，根本不像是開玩笑。

晚綠和歌藍一見冉顏離開，連忙拔腿追上去。

婦人又看了晚綠一眼，道：「姑娘來長安沒多久吧。」

劉青松負手，在屋子裡面來來回回地走，時不時地嘆一聲，或者發出點動靜，冉顏實在不耐了，「你就不能消停一會！」

那婦人看了晚綠一眼，見她一副侍婢的打扮，人生得雖然不錯，卻沒有絲毫討人厭的媚狀，剛好她此時也想找人八卦八卦，立刻以很專業的八卦姿態，湊過頭來，壓低聲音道：「你才趕到吧，我剛才就在對面的布莊里，聽得一清二楚，說是竇家那位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嫡女，今兒不知怎的，心情極好，跑到知賢樓里要了一個雅間說是要慶賀一下，誰知道，才進去沒有兩刻，人就……」

冉顏也顧不上說話，急忙翻出其他四位娘子的身份住址，喚來蕭頌交給她的護衛，把記錄的地址發了下去，「你們看清楚上面的信息，記住它們。」

那家酒樓叫知賢樓，是長安頗有名氣的一家店，多為文人雅士聚集之處。這家酒樓價格十分昂貴，但是老闆喜歡結交文人，所有身有功名的士人或者就讀與國子監的生徒，抑或朝廷官員，消費價格都會砍掉一半，文人雅士既能夠花很少的價錢，又能品嘗上等的酒菜，有了他們的帶動，htｔps://ｗｗw•ｈｅｔuｂｏoｋ•cｏm.ｃｏm知賢樓生意一直極好。

冉顏送他出門，劉青松才從樓上下來，站在冉顏身邊勾著頭看遠去的馬車，抄手嘖了一聲。

「這就難怪。」婦人的熱情一下子就上來了，八卦的精髓就是，你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婦人一聽如此，當下對晚綠又親切了幾分，聲音小到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見，「這竇四娘是長安首富家的嫡出娘子，上面還有嫡出的兄長和阿姊，竇四娘的阿姊長得白白凈凈，不知怎的，她卻生了滿臉的斑，臉都花了，所以都十七了還沒有一個人上門提親，竇四娘也是因此一年到頭也不出兩次門，這出來一回，就殞命了，哎你說這是不是命啊！」

到了東市的主幹道，根本不用打聽，一眼便能望到人群聚集的酒樓。

劉青松搖搖頭，「不，一模一樣的傲骨，而且一般見著人都不太有好臉色，跟九郎似的。」

晚綠臉色更白了幾分，又問了幾句關於竇四娘的事情，那婦人身份不高，說的話也都是從旁的地方聽來的，竇四娘不大出門，也沒惹出過什麼讓人值得八卦的事情，因此婦人說來說去都還是圍繞著竇四娘的身世。

吩咐完一切，冉顏便在席上坐了下來。

晚綠心裏一跳，忽然也明白了冉顏和劉青松焦急的原因，面色變得煞白。

劉青松被她扯得一個踉蹌，跑出了老遠才堪堪調整好腳步，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面道：「沒……沒想到，你也這麼熱愛八卦啊！」

歌藍見狀，便捅了晚綠一下，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有些事情不用言語便知道對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