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方才在院子里瞧見郎君和娘子……」歌藍以袖掩口，輕咳了一聲，繼續肅容道：「其實我也不是特地想對你說這件事，只是覺得你可能會比較想聽。方才娘子把郎君當做孩子般地訓斥，郎君卻也乖乖地聽訓，場面實在很有趣很。」

「殿下是為前些日的事情煩擾吧。」安瑾清靈的聲音宛若泠泠清泉，將李承乾心頭的不安與煩躁撫平的幾分。

李承乾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別磨了，我此刻心煩意亂，看不進政事。」

蕭頌看見冉顏滿手的泡沫，玩心大起，趁著她不注意，飛快地湊到她面前親了一口，順便使勁蹭了蹭，見冉顏面上沾了泡沫，越發的起勁。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李承乾的眉心，並未談政事，而是道：「你這幾日的眉頭皺得越發深了。」

她剛剛出了拱門，在往曲廊的路上正遇見了晚綠，「正巧你領著人去伺候郎君和夫人更衣，宮裡來人了。」

「殿下。」安瑾垂眸思慮了片刻，才眼看著他，輕聲道：「事情至此，怕全和_圖_書是吳王的手段。」

歌藍見晚綠要走，便乾咳了一聲，道：「晚綠……」

「是，奴婢去叫人來伺候。」歌藍微微欠身，走了出去。

東宮的書房之中，李承乾坐在圓腰胡床上靜靜出神，右側的落地燈籠中投來的光線使他面上投下陰影，顯得五官越發深邃。

這一場暗鬥，真正的贏家是李恪。他不過只輕輕地做了一兩個手腳，便讓李承乾和李泰斗得死去活來，事情一旦暴露，他們也不過是兩敗俱傷。

只是這些年來，他真的疲憊了，有時候當真想丟下這個儲君的位置，然而他是嫡長子，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就算他放下儲位，新君即位也必會時時提防，他的日子怕是會更加艱難。

尚未寒暄，忠瑞便立刻道：「聽聞獻梁夫人前些日施神術將隨遠先生從鬼門關拉了出來，必然勞累過甚，快請坐下說話。」

「知道了。」蕭頌面上笑意不減，道：「請人去廳內稍坐，我和夫人馬上過去。」

「真的？」晚綠和-圖-書果然滿心好奇，立刻湊了過來，滿臉八卦的興奮，「那看來郎君心情不錯？真想瞧瞧郎君被訓斥的樣子，之前被嚇得狠了，這兩天我渾身綳得緊緊的，生怕出一絲錯……」晚綠髮了幾句牢騷，連忙又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冉顏命人去取了水、皂粉和刀來，盤膝往他跟前挪了挪，用水打濕他的鬍鬚，皂粉揉出泡沫抹在他長了鬍子的地方，輕輕揉著。

來看望病人自是帶了禮物來的，但忠瑞卻並未說「賜」，顯見李世民的態度是很溫和的，李恪娶了蕭氏女，蕭氏與皇家也算是親家，他這麼做，算是十分給蕭家面子。

他身旁的內侍，微垂著眼眸在靜靜研墨，微揚細長的眉，一雙盈滿秋水的靈動眸子，泛著水澤的唇，便宛如畫中走出的仙人，便是安靜的模樣，亦是靈氣逼人。

忠瑞面上永遠不變的微笑略深了幾分，道：「倒也不算口諭，聖上聽聞了獻梁夫人的事迹，既欣喜有擔憂，特命老奴來探望獻梁夫人。」

雙方相讓著，各自入座之ｗww•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coｍ後，忠瑞便開始對那日的事情進行詢問。

歌藍進院子便撞見這一幕，但她向來十分淡定，恍若未見的稟報道：「郎君，夫人，宮裡來人了。」

晚綠亦知道輕重，哪裡能讓宮裡來的人久候？不過得知蕭頌的怒火平息了，終於不用兩股戰戰，她腳步輕也輕快了許多。

「承蒙垂愛，只是不知聖上可有口諭？」蕭頌拱手道：「如此隨意，恐怕對聖上不恭。」

安瑾道：「殿下，吳王是不屑陰謀，並非不會，大好時機放在眼前，誰人不會心動？」

聖上已經為救治公主放低了姿態，蕭氏也就順勢成全聖上一片愛女之心，蕭氏媳婦行醫是為了盡忠，不至於丟面子。

月東升，長安街坊之間都亮起了燈籠。

「這是你弄出的新玩意？」蕭頌垂眸看著冉顏專註的樣子，老老實實坐著任由她擺弄。

如此的孤寂，以至，他從來都知道安瑾並不是全心全意地跟著他，卻還是難以放手。

冉顏知道，在唐朝，其實像蕭氏這種門閥士族，一旦牽扯到名聲的問題，和*圖*書倘若真的不和規矩禮法，或者于氏族不利，也未必會給皇室面子。

李承乾一怔，安瑾繼續道：「殿下雖在魏王府內安插了眼線，只可惜並不能十分接近魏王，魏王可能會在人前說出桑隨遠與獻梁夫人之事，卻一定不會在人前威逼脅迫他。魏王是個十分愛惜羽毛之人，怎肯輕易毀了自己儒雅恭孝的名聲？所以，可能有人故意給咱們的眼線透露了消息，我猜，一定是吳王的人。」

不出蕭頌的意料，來人是李世民身邊的太監忠瑞。

安瑾從不會過問政事，李承乾很少與安瑾談論及此，他眼下一而再地說起，可見心中實在惶恐。

「嗯。」冉顏應了一聲，道：「洗過之後修起來比較容易。」

「安瑾，我累了。」李承乾直身，伸手輕輕摟住安瑾。無論安瑾是否真的關心他，但是至少有一點毋庸懷疑，安瑾絕不會出背叛他。

「安瑾，倘若此事敗露，父皇恐怕容不下我了。」李承乾緊緊握著他的手。

「可他不是一向不屑為陰謀之事？」李承乾對李恪可謂知之甚深，李恪相對和*圖*書來說是一個比較有氣節的人，而且十分的驕傲自負，他覺得可以憑實力勝過李承乾和李泰。只是他打算以陽謀，暗中也提防著旁人陰謀，因此才一而再再而三與李泰作對。

晚綠道：「我剛剛得知，正準備去喊人。」

站在這個位置，他是迫不得已。

「何事？」晚綠頓住腳步，回過身來問道。

「正事要緊。」歌藍催促她道：「你先去忙，回頭再與你細說。」

李承乾不是傻蛋，他心中也有所懷疑，但是既然已經做了，只能想著如何收拾殘局。

「蕭鉞之！」冉顏抹著自己臉上的泡沫，嗔怒道：「再鬧你晚上就睡地板。」

醫畢竟是技流，即使皇權至上，也不能非得逼門閥世家的媳婦去行醫啊！因著這個面子，到時候讓冉顏進宮行醫，無論是皇家還是蕭氏，面子上都能過得去。

蕭頌的鬍子也沒來得及修，兩人飛快地換上得體衣物，便去了前院。

表面上，看起來十分融洽，但冉顏也知道，自己必須要三思而後行，不能答錯一句話，她身後背著蕭氏的光環，是保護傘，也是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