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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著，快攔著她……」

劉嬤嬤看了一眼華灼，只看小姐的表情，她就知道關於舅老爺的事情，小姐還沒有跟夫人說，猶豫了一下，禁不住方氏的催問，反正夫人遲早也是要知道的，只道如實稟道：「出、出人命案子了……有個跑堂的夥計……讓舅老爺給……打死了！」

這話問得有些好笑，還能是哪個舅老爺，榮安堂統共就那麼一個舅老爺，但是方氏又怎麼可能想得到兄長一家竟然會搬到京中，以至於問出這麼一句傻話來。

華灼當時就心裏一跳，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華灼心裏記掛著父親，出了前廳后緩過一口氣來，終於忍不住還是有些抱怨。

「娘……」

她們母女這裏吵得不可開交，旁邊聽著的方氏可就尷尬了，尤其是那個「搶」字，實在不怎麼好聽，雖然方氏自問並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還是對華灼使了個眼色，搶了人家「女婿」的母女倆悄悄地退出了前廳，由著裏面那對母女吵去，耳不聽不為凈。

華煙「啊」了一聲，連忙拿帕子擦臉，結果臉上越發地糊成一團，她看了一眼鏡子，便沒再看第二眼，抽噎著道：「四嬸娘你取笑我。」

「娘，是這樣的，前段日子，方大掌柜說，舅老爺常到咱們家酒樓吃酒，我讓劉嬤嬤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舅舅一家都搬入了京中……」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隔日榮安堂一行到底還是沒走成，這一天，發生和圖書了好幾件事情，徹底把方氏預定的行程給拖了下來。

華灼真心是一百個不願意，但想想華煙有今天，她也是有一定的責任，如果不是她把莊家的婚事給搶了，惠氏也不會對華煙入宮這件事這樣心動，就這麼把華煙扔下不管，她心中也有些不安。

「夫人，小姐……京中酒樓出事了……」

「那女兒就依娘的意思……」

「劉嬤嬤，你方才說什麼？」方氏驚叫過後，緊跟著便又問道：「哪個舅老爺？」

「四嬸娘，你別攔我……我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總好過被他們給賣了……」華煙哭得氣都快不過來了，說話聲斷斷續續，拉扯中，髮絲亂成一團，衣裳也扯歪了，狼狽得一塌糊塗。

不但是不讓華煙回來，還把她帶出來的丫環下人全部召回了榮昌堂，並且勒令華大老爺和惠氏不許私下派人照顧華煙，連一分銀子都不許給。惠氏心疼女兒，自然是苦苦求情，老祖宗一怒之下，奪了她的管家之權，交給明氏代管，同時還命惠氏到佛堂誦經百日，替已經故去多年的華老太爺祈福，不足百日半步不許出佛堂。

不能把華煙留下，也不可能帶著她一塊兒走，淮南府那邊母女兩個又都掛著心，沒奈何，方氏只能考慮著留下女兒，反正親事已經定下了，她也不怕老祖宗再打女兒的主意，眼下淮南府那邊的事情更加緊迫，方氏身為府尹夫人，她能起到的作用肯定比華灼hetubook.com.com來得大，所以思量來思量去，還是只有讓華灼留下來最合適。

看她不鬧了，方氏終於鬆了一口氣，說了句「好好休息，我留了兩個丫環在外頭伺候，要什麼你只管使喚」，然後對女兒一使眼色，離開了華煙的房間，母女兩個走在廊中，頗有些相對發愁的氣氛。

她大哭大鬧，心碎若死，祖母無情，母親也不管她了，爹爹、兄長竟無一個敢出來幫她說話，現在更是連條活路都不給她留了。

方氏嘆氣道：「總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猶豫了片刻，才又道：「灼兒，你留下陪著她吧。」

不怪她訝異，方大掌柜十分能幹，這些年經營京中酒樓，大事小事都是他一手解決，報到方氏這裏的時候，通常都是已經處理完畢的結果，除了年底盤賬，這些年方氏幾乎就沒為京中酒樓的事情操過心，所以劉嬤嬤突然跑來稟告說京中酒樓出事，不由得她不驚訝。

替她把頭髮挽成兩個尖尖的椎鬢，方氏順著她的話兒柔緩著語氣應和，轉頭又對六順道：「去打盆水來給六小姐洗臉，這都哭成一隻花貓兒了。」

老祖宗雖然是氣壞了，先是華灼突然定親，打破了她早就預定好的盤算，那倒也罷了，沒有華灼，雖然有影響，但只要華煙還在，榮昌堂依然還有騰飛的希望，可是這個親孫女兒實在太不懂事了，好好的前程不要，竟然還鬧出離家出去這一手，不知天高地和-圖-書厚，膽大妄為，她就是故意要斷了榮昌堂與華煙之間的關係，讓這個不知好歹的親孫女兒知道，沒有榮昌堂替她撐著，她在外頭一天好日子也沒得過，有本事她就在榮安堂待著，看看寄人籬下是個什麼滋味，早晚要讓這沒良心的丫頭有哭著回來的一天。

華灼在旁邊沒吱聲，只是帶著七巧和宮彩兩個，幫著把地上散亂的衣裳全部撿了起來，疊好放回箱子中。

「我有什麼錯……」華煙哽噎著，淚痕糊了脂粉，弄成一張花臉。

方氏嘆了一口氣，從妝台上取了把木梳，輕輕地替她梳發，口中道：「你別鬧了，他們不要你，嬸娘總不會趕你走，你在我這兒愛待多久就待多久，雖說你不是我的女兒，我也不假惺惺地說什麼會視你如女，但總能管你吃穿不愁，等過一陣子，老祖宗氣消了，你也冷靜地好好想一想，回去認了個錯，難道還真不讓你進門不成，眼下是在氣頭上，老祖宗難免火大，你若鬧著尋死，豈不是更讓老祖宗難堪……」

「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在屋裡，方氏繃著臉坐了下來。

洗過臉后，重新換了一身整齊的衣裳，華煙總算不再鬧了，其實是方氏答應不趕她走，讓她有了幾分倚仗，若是此時榮安堂再趕她出門，她真是連往哪裡去都不知道了。心裏甚至暗暗發狠，只要老祖宗不改變主意，她就一輩子不回榮昌堂。

「還是讓我死了吧……」

「賣了祖田……好，很www.hetubook.com.com好，娘家發達了，我該高興是不是……」

方氏指揮著丫環們上前扯住華煙，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這個侄女竟成了個燙手的山芋，甩都甩不掉，她昨天就該死活讓惠氏把人帶走。

「娘，咱們今天走不了吧？」

「娘，舅舅此舉雖然有忤逆不孝之嫌，但是好歹如今手上寬裕了，一家人日子都過得很好……」

母女兩個剛剛議定，就看到劉嬤嬤匆匆走來。

華灼腦子裡亂鬨哄的，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跟母親解釋清楚，還是劉嬤嬤心裡有數，道：「夫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屋細說。」

她心裏暗自盤算，頂多半個月，不，是十天，她會盡量設法把華煙送回榮昌堂，然後再趕回淮南府，就算是送不回去，大不了她花點錢到人牙行里買幾個伺候的人手，再把這棟舊宅交給華煙，留下一筆銀子，夠華煙衣食不愁地過個一年半載的，其實她才不相信老祖宗會容華煙這樣逍遙自在地在外面過日子，頂多半年，肯定會把華煙接回去，只不過是華灼自己等不起這個時間，就當花錢消災好了。

方氏訝異道：「京中酒樓出什麼事了？」

「娘，若留著六姐姐，咱們便走不得了。」華灼沒沉住氣，此時她歸心似箭，恨不能現在就插了翅膀飛回淮南府去。

聽華灼說完了方家人搬入京中的前因後果，方氏不但沒怒，反而呵呵笑了兩聲，卻是笑得華灼全身都發了寒。

華煙料不到老祖宗和圖書竟然如此絕情，不但把她帶出來的丫環下人全部招了回去，還帶走了她的金銀細軟，連點私房錢都沒留下，只剩下幾件衣裳散亂地扔了一地。

「什麼！」母女兩個同聲驚問。

本來惠氏的意思是，只讓華煙留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一定把女兒接走，絕不耽誤榮安堂的行程，但是不知道誰走漏了口風，華煙離家出走的事情竟然讓老祖宗知道了，把惠氏叫過去狠狠罵了一頓，然後怒道：「她既然要走，我只當沒這個孫女兒，就讓她永遠別回來了。」

其實哪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只不過是藉著這個時間讓方氏定定神，好有個心理準備。從這裏一路走到方氏的屋裡，華灼也漸漸冷靜下來，事情既然出了，總是要解決了，不能慌，也不能亂。

華灼還想說兩句好聽的，方氏一揮手，打斷了她，轉頭看向劉嬤嬤，問道：「打死酒樓夥計又是怎麼一回事？」

「好，你沒錯，沒錯……」

方氏也有些無奈，道：「只能明日再走。」好在她已經修書一封派人快馬送回淮南府，多少還是放心了些。

華灼輕聲把方家人搬入京中的原因講了出來，一邊說一邊暗暗觀察方氏的臉色，唯恐母親一時接受不了，氣暈過去，但方氏卻始終只是繃著臉，看不出絲毫怒氣來。

先是華煙死活不跟惠氏回去，惹急了，她竟然真敢往案角上撞。惠氏被她嚇得臉色發白，又氣得要死，到底知道這個女兒的脾性，不敢強逼，把華煙留在榮安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