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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果子都放在地窖中么？」華灼先前便看到果子鋪里空蕩蕩的，這時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好，你就一輩子都跟著我。」華灼好笑著虛應了一句，然後推推八秀：「你去我房裡，挑幾幅上好的綉品出來，快去。」

「我今兒胃口不好，七巧，你嘗一嘗。」

方氏一點頭，道：「我這兩日也正思量著這事兒，九里溪離郡城不遠，咱們既回來了，理應去秦家拜望，在京中時，十五姑母對你多有照應，若不去，也說不過去，只是眼下這秋收在即，老宅這邊怕是有一番忙碌，咱們還須快去快回，不可久留。」

華金富卻是老成一些，腦袋瓜子一轉，立刻就反應過來，小姐並不是非要進地窖，而是對他們兄妹倆有些不滿，所以藉機警告，至於小姐不滿什麼，他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不喜歡昨兒小妹給他通風報信，雖說小姐今日是來挑選禮物的，但又何嘗沒有趁機觀察鋪子經營情況的心思，他把鋪門一關，小姐就什麼也觀察不到了。

華金富從筐里取了一隻梨一隻桔和一把棗兒，放入已經準備好的清水中，七巧正要上前，冷不防月香搶上一步，擠開她，口中熱切地道：「小姐，你先嘗嘗味兒，咱們自家產的梨和棗兒可甜了，這桔子也是上等貨，每年也只有咱們家才有能力從南邊搞到幾百斤……」

華灼沒吱聲，瞧著八秀紅通通的臉，思忖著這丫頭不會www.hetubook.com.com真惦記著小徐大夫吧，於是不由得看了七巧一眼，也不知七巧從她口中探出什麼沒。

華灼微微一笑，又坐了回去，道：「也好，我就不進去了，免得你們為難，七巧，你代我走一趟。」

月香的臉色微微一變，心裏充滿了委屈，小姐這麼做，根本就是不信任她和她大哥嘛，難道他們兄妹倆還會玩什麼花招不成。

還是月香引路，帶著華灼先到了果子鋪，此時鋪子的大門還是關著的，看得華灼眉頭一皺，此時已經是日上，果子鋪怎麼還沒有開始營業？再看，便看到門上貼著一張紅紙，上面寫著：今日鋪中有事，下午開門。

「不用上茶了，一會兒還有兩家鋪子要去，金富掌柜，我選挑幾筐果子吧。不知現下鋪子里有哪些果子比較新鮮？」華灼淡淡地道。

七巧的事就這樣定下了，方氏請了劉嬤嬤過來，湊到一起翻了皇曆，挑出八月二十八這個吉日作為下聘日，但迎娶的日子卻暫時未定，這是考慮到華頊入京述職，還不知會被吏部派遣到哪裡，她們在老宅待的日子不會太長，一旦有了確切的消息，就又要啟程，所以阿福和七巧的婚事，還是要等安定下來再辦。

「我才不要許人呢，我就伺候小姐，一輩子不嫁人。」

正在奇怪間，卻見月香上門敲門，喊道：「大哥，快開門，小姐到了。」

「小姐，和圖書地窖里沒有明光，十分陰寒。」華金富連忙勸阻，地窖里又黑又陰，小姐千金之軀，怎麼能進去，讓父親知道了，還不打斷他兩條腿。

「七巧姑娘，這邊請。」

七巧自然知道小姐在想什麼，她動了動唇，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八秀性子單純，心裏也藏不住話，可是就在這事兒上，七巧用了各種方法，也沒能掏出八秀一句真話，問急了，她就是一句話「我才不嫁人呢」。

好在庄錚已經去了嵩山書院求學，嵩山書院名滿天下，光是大儒便有三、四位，嵩山學子的前程，更是光明無限，多少也能讓十五姑太太滿意一點吧。

華灼這才明白，道：「金富掌柜，坐著無趣，我親自到地窖中看看便是。」

「金富見過小姐。」華金富作揖彎腰，將華灼請進了果子鋪里，然後又招呼夥計上茶。

華灼這是擺明給七巧撐腰，要不是看在月香是初來，而且以前也沒學過現矩，她就當場斥責了。

有了方氏這句話，八秀頓時就眉開眼笑又鄭重強調了一次，道：「我說了不嫁，一定不嫁。」

考慮好要準備些什麼禮物，第二天她就帶著七巧和月香兩個丫環走出了老宅，這些禮物很普通，重在心意，所以她要親自到鋪子里去挑選。

八秀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月香頓時又氣得胸口發悶，這樣一來，她這一番忙活，不成了伺候七巧了。

華金富躬身應了一聲，道：https://m.hetubook.com.com「山地上的梨、棗剛獲豐收，今兒一早就送了百來筐，小人已命夥計們撿個兒大、品相佳的各裝了兩筐，又有從南邊上收上來的桔子，水多味甜，也裝了一筐，小姐請稍坐片刻，小人這便去地窖中取來。」

鬼才信八秀真的不嫁人，頂多就是她現在心性還不夠成熟穩重，還沒有開始替自己的未來打算，從年齡上，她只比七巧小半歲，但心性上，其實跟宮彩沒差多少。宮彩就是個蹦蹦跳跳定不下來的性子，雖然做事有幾分七巧的精細，不過性情卻更接近八秀，沒心眼，所以這兩個丫環一見面，沒出半個時辰，就好得跟親姐妹似的，有時七巧看她們兩個湊在一處嘰嘰喳喳，都有些吃味兒。

給秦家送禮，不同一般的人情往來，不在於禮物多麼貴重，重要的是要討得十五姑太太的喜歡，以十五姑太太那樣的脾氣，禮物若送得重了，反而指不定會被她轟出門，所以華灼就不考慮從庫房裡挑了，而是從自家的鋪子里挑一些時新貨，比如說果子鋪里，都是現摘的新鮮水果，可以備上幾筐，再從書畫鋪里挑兩幅能掛得上牆的書畫，再備上點文房四寶之類的，聽說秦家還有兩位表姐，胭脂水粉也得備幾盒。

把八秀打發走，她才對方氏道：「娘，咱們回老宅也有幾日了，我想著，是不是該往郡城走一趟。」

方氏微微一笑，道：「老宅的管家權，我已交給httｐs://wwｗ.hｅtｕbook•com.cｏｍ了你，要添些什麼，你自己做主，娘不過問，最多等你備好了禮物，娘幫你看一看，有不合適的給你指出來。」

方氏笑道：「好了，八秀的事兒就先放一放，讓她再伺候你兩年也不耽誤她。」

華灼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這果子鋪的掌柜就是月香的大哥華金富，這丫頭八成昨兒就已經通知了，所以華金富沒有開門營業，恐怕是怕閑雜人等衝撞了她呢。

明白歸明白，眼下卻不是說什麼的時候，等今日事過了，他再私下偷偷跟小妹說一聲，既然服侍了小姐，以後心裏眼裡，就只能把小姐放在第一位，沒有小姐的點頭，不管是什麼事兒，都不能往外傳，哪怕是父母兄長也一樣。

聽聽，這分明是孩子話，方氏被八秀逗樂了，道：「這可不成，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你年紀也到了，我若強留著你，豈不是白白耽誤了你。」

「這一路上閑著無事，女兒準備了幾幅綉品預備著做禮，娘你看看，還要再添些什麼為好？」華灼也是想著快去快回，沒想在秦家久留，十五姑太太待她是好，只是那脾氣……，尤其是她跟庄錚定了親，她真怕十五姑太太要念叨死她。

華灼失笑把自己袖子從她手中拉出來，道：「你就是嫁了，也可以跟七巧一樣，繼續留在我身邊呀。」除非八秀是嫁出府去，不然她就是想離開，自己也不讓呢。

這一次華灼看得清楚，雖然這幾天她忙著看賬目，m.hetubook.com.com但是也隱隱察覺到月香對七巧的排擠，如果說先前還有可能是錯覺的話，今天卻是得了實證，頓時眉頭就皺起來，這丫頭，果然需要調|教，本來她還準備等從秦家回來，再讓月香到方氏那裡，現在看來，還是不能帶著她走，不然丟臉丟到十五姑太太跟前，她又得挨訓。

果子鋪的門很快就打開來，從裏面出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一身葛布長衫，下巴上留著一縷小鬍子，看著就是精明能幹的模樣。

一邊說一邊飛快地把這些果子清洗乾淨，梨兒削了皮，切成片，桔子也一瓣一瓣地掰開，放在碟子里，然後又把棗兒繞著梨和橘子擺成一個圈兒。

沒過多久，幾筐果子就整整齊齊擺在了華灼的眼前，剛摘下的果子顏色鮮亮，灑了水，晶瑩欲滴，摸上去果皮上略帶幾分地窖中的陰寒氣，果香撲鼻。

「就是，別進去了，裏面又黑又冷，夏天進去還舒服些，這個時節，小姐，還是別進去了，我大哥辦事，你只管放心。」月香也跟著勸道。

「不嫁不嫁不嫁就是不嫁，小姐，我不嫁啦，你別趕我……」被方氏一笑，八秀急了，揪著華灼的袖子搖來搖去，十足十的嬌憨之態。

華灼怔了一下，倒也不退縮，想了想又道：「那女兒明日便到幾家鋪子里走走。」

華金富笑道：「水果不比谷糧，採摘后便難以久存，地下陰寒，將果子貯藏在地窖中，便可多存一些時日。」

但在八秀那裡，就沒這麼順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