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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不在的，又去忙什麼了？」徐誠走到東首，在徐元佐的位子上坐下，頓時有種一切盡收眼底的感覺。他在北京也是相府管家，手下何嘗少過百十人？若說真正有種高居人上的感覺，還是坐在這裏才有的。

徐元佐扯過一張紙，隨手寫下「商榻」兩字，道：「說罷。」

「他們沒來，為何還要派去？」徐誠問道。

徐元佐迎了徐誠，請他去後院暖閣。

即便如此，徐元佐在顧水生說完之後，卻是面色陰沉，道：「你還是顧慮不周，漏了一項最大的大頭。」

不過他並沒說話，也想知道還有遺漏了什麼「大頭」。

徐誠在旁邊聽得訝異，暗道：如此細緻，就怕是調兵打仗都不過如此吧！

徐元佐答道：「時常在人面前露露臉總是有用的。」

「並沒有什麼要緊事。」徐元佐道：「如今入會的人家一共是三十八家，來租借過園子的一共是六家。」徐元佐起身朝外面道：「百里，將客戶反饋書取來。」

「將我們的改進同樣告訴他們，也暗示他們已經有人來了，感觀極佳。如此他們自然也會想著過來，將賬上的銀錢用掉。只有賬hｔｔｐs://ｍ•ｈeｔuｂoｏk•ｃom.com上的銀子用掉了，他們才會繼續充賬呀。」徐元佐笑道。

徐元佐笑道：「送去的那是報表，只是個數目。來龍去脈都在賬簿里，總要您查核的。」

那少年快步進來，目不斜視，正是顧水生。他道：「哥哥，我來彙報商榻鎮市場調查一事。」

徐誠點了點頭，只覺得這樣辦公倒是一目了然，不知道是否革除了情弊，但起碼也沒人膽敢偷懶。

徐元佐笑了笑，繼續道：「除那六家之外，不是還有三十二家沒來么？小的也派人去了。」

「古人說因材施教，我也是因人而用。」徐元佐笑道：「此子字寫得不錯，所以多讓他抄書。」

徐誠點頭道：「有道理，如此倒是讓他們滿意了。」

徐誠點了點頭，撫須轉向徐元佐：「不是每個人都學？」

徐誠輕輕用手指點了點桌面：「我就滿意你這有自知之明，不卑不亢。」

聽說園子里一下子雇了近三十人，徐誠自然心中發癢，很想儘快去看看。若說這些少年是兵卒戰士，那他就是這些戰士的主帥，哪裡能不去檢閱一番？然而園管和*圖*書行強勢崛起之後，徐誠的分量日重，非但不住在老宅里養老，而且還搬回了主家，日日在徐階身邊，眼看著又紅了起來。

「不管咱們站得多高，終究是拿人錢財，讓人滿意。他們給徐閣老面子，卻不是給我們面子。」徐元佐道。

徐誠猜想這人是有事，便起身道：「元佐，你來辦事，我在旁邊看看。」他拿起桌上的客戶反饋書，走到旁邊羅振權的座位上坐了。

「小的不敢貪功，」徐元佐笑道，「是讀《晉書》，學的阮籍阮步兵的法子。」

紅人自然各種事務都會隨身而至。

——若是早些知道，看看堂下坐個百來人，不知是何光景。

「這法子好，你怎麼想出來的？」徐誠輕聲問道，生怕吵到那些少年。

徐誠聽說過阮籍，卻沒想到阮籍還有這份幹練之材。他道：「你能讀古書而為今用，也很了不得。」

徐誠一進去，就看到屋裡布局大為奇怪。

徐誠沒有翻開，道：「你不是每三日便要送一份過來么？還有什麼看的？」

徐元佐站在暗徐誠身側，道：「大掌柜，這間辦公室裡帶上我與羅振權一共是二十六人，整個園管行的ｈｔｔｐs://m.ｈeｔubｏｏk.coｍ•ｃoｍ僱工人加我在內是三十三人，另外七人在西廂，我在那邊改了一間財務室出來，閑雜人等不能進出。」

徐元佐靜靜聽著，比對顧水生送上來的報告，並沒有發現錯漏。他自己也將重要內容再謄抄在紙上，多是三兩字，更像是一張綱領。

徐元佐也不推辭，坐了自己的位置，朝那少年招了招手。

徐元佐奉上反饋書，繼續彙報工作道：「六家客人走後，我便派人一一詢問，從東主到奴僕，幾乎每個人都問到了，整理出了這套簿冊。看有哪些地方咱們做得不夠，需要改進。而後將已經改進之處，再派人去告知客人。」

如果算上東首處還有兩張大方桌，這裏該是二十六人的辦公室。

直到半個月後，所有人忙著準備冬至祭祖，徐誠這才抽出空，一早就去了夏圩新園。

「有用么？」徐誠問道。

這暖閣建在後院，本是給高級家僕住宿休息的地方。一般來說是要用花格分成三間，中間是說話商議的地方，兩旁是獨立的兩間休息室。然而徐元佐卻將這暖閣里的隔板都拆了，變成了通透的一整間。

「大掌柜的過獎，」徐元和_圖_書佐躬身笑道，「請裏面坐。」

徐誠緩緩走過兩組方桌，看到有人正奮筆疾書。他走過去看了片刻，見是珠算口訣，道：「你在學算盤？」

「哥哥眼光獨到。商榻鎮果然是大有可為之地。」顧水生說著，取出一疊紙張，放在徐元佐案上，旋即口中報出種種數字，諸如碼頭停泊多少船隻，河岸多少商戶人家。零星荒地計有多少，每日間往來客商又有幾人。

徐誠輕輕摩挲桌面，心中暗道。

徐誠進了院子，自然以為平日也是如此整潔細緻，心情大好。

徐誠看了心中動蕩：這不知節約了多少光陰！難怪此子辦事牢靠又快。

徐誠看了竟然有些不忍心，暗道：這少年已經十分幹練，元佐卻是過於嚴格了。

姜百里應聲而起，從自己桌上拿了一本藍皮簿冊，三兩步送到徐元佐面前。

顧水生終究還是年少，頗有些慌亂：「還請哥哥指教。」

徐元佐估摸著徐誠也該來了，早早就安排妥當。看起來並沒有特意準備迎接，但是一切布置又都讓人看不出有絲毫瑕疵。

徐誠在門口站了站，方才緩步進去。裏面只坐了一半，那些少年明明知道有人進來，也知道是大人物，和-圖-書卻連頭不抬，或是翻書，或是寫字，只是做自己的事。

「有些人跟著羅振權去巡園了，有幾個口齒伶俐的去拜訪客戶了，其它人都在做市場調查。」徐元佐一邊說著，一邊將桌上賬簿緩緩前推：「大掌柜的，這是本行細流賬，請您審閱。」

徐誠正要說話，只見外面有個少年進來。那人見徐誠坐在徐元佐的位置上，微微一愣，躬身又退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開放型辦公室的創始人應該就是那位成日醉酒，不守禮法的阮籍。他騎驢到郡，第一件事就是把府舍的屏鄣破除，使內外相望，法令因此清簡，極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

雖然明知這些人都是他的屬下，但是看他們那般認真，就好像在做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一般。

徐誠這才隨便翻了翻，人往後一靠：「你辦事的確牢靠。哎，你說那些少年去拜訪客戶？所為何事？」

在這通透的整間里，放了三組四方桌。每組四方桌都是用四張方桌拼起，中間夾了隔板。如果這裏坐滿，便是一組八人，兩兩共用一桌。整個暖閣里能坐二十四人。

那少年方才放下筆，起身道：「大掌柜，我在抄書。抄好之後是要送去財務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