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良久，良久——

「我由始至終的認為，人類其實能夠很好的判斷出什麼是好事，什麼是壞事。人類也能夠自我規範，做出最有利於整個群體發展的事情。我相信人類的自律，畢竟，對此，我有著豐富的經驗，見證了許許多多人類能夠保持住自我克制的事情。」

那個老男人看著李振東的眼神充滿了擔憂，面對快步朝會場走來的兒子，他一把伸出手，拉住了這個兒子的手。

「你他媽的老是攔著我幹嘛？！老不死的，沒聽明白我說的話嗎？！」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我剛才所說的，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的真實情感。我覺得，我彷彿將我一輩子的哭喪臉全都在這一天里用光了。我的焦急，我的憤怒，我的所有的強烈情緒，全都集中在一點，全部爆發。」

而另一個，則是一頭的白髮，滿臉操心的約莫五十多歲的老男人。

現在，是新一年第一天的午夜時分。

而零，則是撐著傘，在這雨水之中繼續等待。

「振……振東？」

「有錢少爺，新年快樂啊！有新年禮物送我嗎？」

可是，李振東在被父親拉住手臂之後，卻是極為厭煩地伸手一甩，同時大聲道：「搞什麼啊？我現在可是要去向倩倩說新年快樂！什麼去醫院的，大新年的不要觸霉頭好不好？」

「主人，那不是『奇特』的話，而是事實。」

轎車離開。和-圖-書

漫步在雨夜之中，零的思考，開始加入與這台移動堡壘的談話。

吱——吱——

即使關著大門，那嘈雜的歡呼聲也能夠破門而出，從裏面穿了出來。

猛地，李振東的手，重重地按在李父的胸口，將其推倒。在後面的兩名保鏢一時沒有料到發生了這樣的場面，沒有及時拉住李父。直到他跌倒在地之後，兩名保鏢才慌慌張張的過來將其扶起。

在他的身後，雨水降落的地方在距離大約還有一米八左右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弧度，向兩邊落下。漸漸地，初的身影慢慢浮現，那些雨水就在她的頭頂上方分開，降落，一滴都粘不到她的身上。

「哦？看起來我還會開玩笑。不錯，很不錯。」

暴雨之中，只有沉默在徘徊。

「主人，我不明白。為何您的時間會突然多起來。而且，您剛才看起來是那麼的激動，現在，您卻表現的這麼冷靜。……您是在表演嗎？」

「倩倩～～～我來了～～～」

李振東似乎也對自己推開父親的舉動有些驚訝，他愣了一會兒。可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臉上的那些微的一點點親情，卻是立刻被另一種情緒一掃而空。

「助手一號，在你兩個月前剛剛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似乎對我說過一些很『奇特』的話，對不對？」

良久，良久。公交車終於還是沒有來。

剛好在這個時候，他抬起頭，和_圖_書看到前面的走廊里走出來兩個人。

「我突然發現，我的時間開始變多了。我有很多很多充裕的時間可以去干許許多多我想乾的事情。以往，我總是感覺時間不夠，不像現在這樣，感覺清爽多了。」

「滾開！」

零緩緩說道。

在這樣的雨夜之中，零撐著手上的傘，緩步走在那些清冷的燈光之下。

抬起頭，可以看見尚海市的那些居民樓幾乎每一間都是燈火輝煌。可想而知，今晚不睡覺的人會很多，很多。

音樂聲，歡呼聲。順著那敞開的大門，如同洪水般沖了出來。

那副細邊眼鏡之後的雙眼就像是在看著某種沒有生命的實驗材料一般，不帶任何的情感色彩，只有那種冰冷到極點的視線。

零，站在了李振東的面前，推了推眼鏡，說道：「李少，我在大腦的致癮性方面有些研究，或許可以用很少的時間，大約一個禮拜就能幫助……」

零聽著身後的那陣歡呼之聲，手指，點了點眼鏡。

「不過現在，我必須糾正我的一個認識錯誤。很明顯，這並不是一個對人類完整的認識。我不認為剛才在那座會場內的人能夠代表整個人類界。但……」

他瞥了一眼這邊頭髮凌亂，嘴角顫抖著的父親，哼了一聲，說道：「是你要我去追求倩倩的，現在，我已經快要成功了。你反而過來和我說去什麼醫院？老頭子，我看你才有毛病。」

嘩啦——

初和圖書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主人，這不科學。」

也不知，是偶然間的擦身而過，還是有意為之。當那輛林肯從撐著傘，在雨水中等待班車的零的面前飛馳而過的時候，林肯的後車窗並沒有拉起茶色玻璃。雖然只是匆匆的不到一秒鐘的擦身而過，但零還是能夠看見裏面，鄔倩倩那笑容滿面的溫柔表情——

零摸出發出震動的手機，打開。裏面只跳出一條短消息。

初點點頭，開始將自己的防雨罩開的稍稍大一點，讓零的身體可以不至於在這暴雨中淋濕。

他走的速度並不快，就像是在雨水之中閑庭漫步一般。他並沒有去那邊的計程車候車處，而是前往那邊的公交車站台。儘管那公交寫著一小時才有一班。而且也不到自己的家，但他還是在這裏站定，點著自己的眼鏡，片言不語。

零繼續走著，一邊走，一邊說道：「事實啊……的確，人類有很多的缺點，但是同時，人類也有許許多多的優點。」

「其實，憤怒的感情是由人大腦中的血清素控制的。而人類一生可以分泌的血清素是定量的，也就是說，人類一生的憤怒次數也是定量的。嗯，我剛才一定將一輩子的憤怒全都用光了吧。」

雨很大，大的足以讓人賣不出步子。幸好，今天是除夕夜。很多人都在家裡享受那團聚的一刻，路上除了那些冷清的燈光之外，並沒有什麼人。

「呵……事實啊……和-圖-書」

一個，是精神抖擻的李振東。

說罷，李振東再也沒有去管自己那再次目瞪口呆的父親，而是直接走向會場的大門。

大自然的力量壓迫著人們改變他們的習慣，甭管是誰，甭管是多貴的煙花炮竹。自然規律說不准你放，你死活就不可能放得出來。

路邊那昏黃的燈光之下，零的面色，冰冷異常。

零那抬著眼睛的手，終於放下了。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抬起頭，望著那不斷降下雨水的天空。

初那雙墨綠色的瞳孔中的定向儀不斷鎖定那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豪華轎車。等到所有的轎車統統離開，四周終於完完全全地恢復成清冷之後，她再次開口說道。

只是，今年和往年不同。

初看著自己的主人，看著他這樣始終都不說話的表情。在良久的沉默之後，她終於走上前，來到零的身後，說道：「主人，夜深了。不如讓我帶主人回家。」

李振東並沒有給零說話的機會。他大吼一聲之後，直接從零的身旁走過，大踏步地推開會場的大門。隨後，滿臉笑容地，走了進去——

看看站台牌，上面雖然這樣寫著，可這卻並不能改變車不來的這個事實。

零沒有繼續等下去，而是直接轉過身，一手拿傘，一手插|進褲帶，緩步朝家的方向走著。

「不用，這樣就好。」

李父的臉上，充滿了詫異。他半張著嘴，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兒子。他知道自己的兒子紈絝，知道他https://m.hetubook.com.com有著一股公子哥的脾氣。但，他卻萬萬沒有料到，自己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現在，竟然會用這種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

李父的聲音開始高了起來，臉上的擔憂之色更是明顯。但是，當他的手再一次的按住李振東的肩膀之時——

零看著那不斷傳出各種聲響的大門，推了推眼鏡。隨後，他再也沒有回頭看那扇象徵著繁華與愉悅的大門一眼。直接掠過那邊還在目瞪口呆的被兩名保鏢攙扶著的李少，離開了走廊，離開了會場，離開了這座歷史悠久的豪華國際飯店——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時間，那邊的國際飯店的地下停車場中開始緩緩駛出一輛輛的豪華轎車。看起來，是已經酒足飯飽的達官顯要們已經聚會完畢，開始紛紛離開了。

嘩嘩的大雨，就像是要熄滅這座城市的燈光一般，從天而降。

「振東！你給我回來！走，我們去醫院檢查檢查，看看你到底是得了什麼病？！現在就去！」

零點已過，往年本應該大放的鞭炮，今天卻並沒有出現。

「可你的身體絕對不正常！我要你今晚立刻跟我去醫院！我要醫院給你做全身檢查！」

對於這樣一條俏皮的簡訊，零隻是默默看了一下。隨後，沒有回信，就將手機重新塞回兜里，繼續等待著班車。

「人類對權力的渴望，還有對潛規則的期待程度，可能，已經遠遠超過了我所能理解的程度。」

「我沒有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