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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和程笳都窘然地笑。

周少瑾奇道：「這關秦管事什麼事啊？」

「你知不知道怎麼做臘八粥？」周少瑾橫了程笳一眼，道。「像那蓮子米、赤小豆、薏仁米什麼的，要提前一天就泡好……我今天是卯正（注：早上六點）就起來了，一直用勺子攪著粥，怕它們粘在一起。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圍個圍裙去迎你的！」

周少瑾立刻道：「我這就去寫信。」

她想到了程輅。

她叫道：「你點這麼多火盆幹什麼？」

施香端了粥進來。正說著吉祥話，程詣過來了。

周少瑾知道集螢起了疑心，望著她回答著程笳的話：「是家裡臨時出了點事，姐姐過去就行了，暫時不需要幫忙。若是有需要，肯定會向你開口的。」

周少瑾忙招了她進屋坐：「……外面太冷了。」

周初瑾這下子看清楚了。

多大的人了，還惦記著這些。

周初瑾解著圍裙走了進來，笑道：「粥我已經燉在茶房的爐子上了，等集螢過來就可以吃了。」

「好香啊！」他聳著鼻子。「你們躲在這裏喝粥竟然也不喊我。」他說著，落在集螢身上的目光由驚艷變得發起直來。

還有蘭汀，既然發現了程柏和欣蘭的陰謀，為什麼不告訴父親？還一直裝著不知道的樣子，母親是無端無事的責罵過她？還是不會明青紅皂白地懲罰過她？她一點也不念舊情，居然能心安理得地看著欣蘭逍遙法外？

程詣正悄聲地問周少瑾集螢是誰，聞言懷疑ｗww.hｅtｕbｏｏｋ.ｃoｍ.ｃｏm道：「不會這麼巧吧？」

怎麼有人這麼卑鄙無恥？害死了她母親，還來害她！

周少瑾焦慮地喊了聲「姐姐」就要站起來。

程笳跳了起來。道：「你不是說你熬的臘八粥嗎？怎麼是初瑾表姐下的廚？」

持香稟道：「馬總管讓人帶信過來。荊州府的那船棉花再過一個時辰就能到東江橋了。問大小姐和二小姐是去平橋街等還是得了空再過去。」

不要說程笳和集螢在這裏，就算是她們不在這裏，她們姐妹這樣頻頻地回平橋街，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集螢卻若有所思。

「蓮子米、花生、赤小豆、桂圓、薏仁米……」周少瑾邊說邊和程笳進了屋，「怎麼了？」

「太冷了。」周少瑾道，「在被子里捂半天才有點熱氣。」

施香會意，擺了碗筷在外面停留了片刻又走了進來，道：「二爺，老安人讓人過去！」

施香委屈道：「我騙你幹嘛啊！識大奶奶過來送臘八粥了。」

「姐姐。」周少瑾抬頭望著周初瑾，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滿是關心。「你早去早回。識大奶奶送粥過來，我會幫你留著的。」

周少瑾知道自己不能去。

周初瑾溫柔地告訴她：「禮多人不怪。不過今天是姊妹們之間的小聚，就不用那麼客氣了。你若是實在想什麼東西過來，就撿你自己喜歡吃的，看著好看的帶過來給她們長長眼就是了。」

集螢等人面色微慍，循聲望過去卻和圖書是持香。

「我知道。我知道。」周初瑾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力氣像被抽幹了似的倒在了床上，「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呢？如果殺了人只要放下屠刀，只要改過自新，只要哭著說幾聲『是我不對』就能得到原諒。又有誰會遵紀守法呢？我明天就去找沔大舅舅，父親隔得太遠，這件事還得程家出面。」

周少瑾怕集螢誤會她是在嘲笑她，忙道：「我看你這個樣子像是去街坊鄰居家裡串門似的。這還沒到過年呢！就算是過年，一個巷子里住的姐妹，也不用這麼客氣吧？」

周少瑾沒有做聲。

周初瑾也不由莞爾，覺得集螢正如妹妹所說，非常的特別。

※※※

集螢連聲道謝。

她穿了件玫瑰紫的妝比甲，裏面是柳黃色杭綢夾襖，烏黑的青絲隨意綰了個纂，耳朵上戴了對珍珠耳環，手上還提著個禮盒，像是去誰家拜年似的。

集螢皺了皺眉。

不像在京城，熱著地龍，手碰到哪裡都是熱的。

周少瑾想到從無印象的母親，忍不住眼淚濕潤。

程笳受不了了，乾脆就踢了程詣一腳。

程笳臉色變了。

周少瑾氣結。

周少瑾忍不住「撲哧」一聲笑。

周初瑾轉身把周少瑾按在了坐位上，道：「你去跟馬富山說，我這就去平橋街等。」

周少瑾的記憶還停留在京城冬季的皚皚白雪中，聞言不由愣了愣。

程詣只好戀戀不捨地走了。

周少瑾點頭。

何況今天是臘八節，等會她還要去外祖母那時請wｗw.hｅtubｏoｋ•cｏｍ.ｃom安，她們姐妹倆總不能都不在家吧！

周初瑾聽著就笑了起來。

程笳就感嘆道：「去年就沒有下雪。但願今天能下雪。我們就可以堆個雪人了！」

「冷才好。」程笳笑道，「冷了正好喝粥。」又問她，「你的粥是用什麼熬的？」

前世的恨意彷彿穿越時光在她心裏燃了起來。

她沒有想到妹妹居然懂她的意思。

程笳穿著灰鼠皮的皮襖過來，臉紅彤彤的，來了並不進屋，而是站在廡廊下望著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石榴樹枯枝哈哈大笑，問出來迎她的周少瑾：「你說今年會不會下雪啊？」

程笳就道：「你們家還做棉花生意嗎？怎麼之前沒有聽說過？這些事不是應該由管事的打理嗎？怎麼要初瑾表姐出面啊？要不我跟我哥哥說一聲，讓他派個管事去瞧瞧？」

和上次接到馬賜來信的歡喜不能。她顯得既憤怒又疲憊。

心裏像打濕了的布般沉甸甸的透不過氣來，腿卻像踏在棉花上似的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集螢不解地望著周少瑾。

別看這集螢長得冷艷動人，卻和周少瑾一眼，是個心裏不用事的。

周少瑾忙咳了一聲。道：「詣表哥，你找我可有什麼事？」

周少瑾就朝著施香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你等會就說外祖母找他，把他給支手。」

周初瑾回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她們的心是用什麼做的！

到了臘八節那天，天氣驟變，突然颳起了刺骨的寒風。

屋裡正熱鬧著，施香進來和圖書稟道：「集螢姑娘來了。」

三個人起身送周初瑾出了門。

有人撩簾而入。

大家都笑了起來。

程笳嘿嘿地笑，拉了拉周少瑾的衣袖，低聲道：「大不了我請你吃齊芳齋的馬蹄糕好了。」

「這就是他給我準備的？」集螢指了指禮盒。「齊芳齋的八大件。我說不用，他非塞給我不可，還說這是你們這裏的風俗！」

周初瑾眼底閃過一絲訝然。

她吩咐施香把粥端上來，幾個人也圍著廳堂的圓桌坐好。

程笳點頭，在圓桌旁坐下。

「我沒事就不能找你。」程詣的眼睛像釘在了集螢的身上，心不在焉地道，「你們應該不止熬了這一點粥吧？也盛碗給我嘗嘗唄！我看看和我娘熬的有什麼不同。」

程笳睜大了眼睛，道：「你不會用湯婆子。」

周少瑾結結實實地扶住了周初瑾。

程詣捂著小腿，眉一橫，對著程笳就有說什麼，結果眼角的餘光一瞥，又硬生生地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接著放開了小腿，若無其事地撣了撣衣角，道：「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集螢則對周少瑾釋然地笑了笑。

「快請她進來。」周少瑾說著。門帘一撩，集螢自己走了進來。

通常這個時候關老太太老會把粥分食給他們。

她頓時咬牙切齒。道：「秦子平，你等著，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屋裡點了兩個火盆，熱氣撲面，讓程笳的呼吸一窒。

她自己也曾遇到過這種事，自然知道集螢的煩躁，可做這種事的是她從和*圖*書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哥，她就算是把他給攆出去，他恐怕也會死皮賴臉地在這裏不走吧？

就因為喜歡程柏，就可以幫著程柏害人！

集螢透了口氣，道：「要不是看在他是你表哥的份上，我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周初瑾手一用勁。又把周少瑾給按了下去，並道：「你就呆在家裡。到時候幫我寫信給父親就行了。」

周少瑾很是尷尬。

周氏姐妹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三個人齊齊舒了口氣。

「姐姐。」周少瑾聽見自己聲音尖銳地道，「要讓官府好好地判她們。不能就這樣放過她們！母親死得太冤枉了！」

集螢才這明白過來。

周初瑾不禁笑了起來，柔聲道：「我知道了。你們喝粥吧，不用等我。我儘快早點回來。」

「湯婆子也不頂事。」周少瑾道，「我就是覺得太冷。」

她要留來在給姐姐打掩護。

程笳有些無語，道：「集螢什麼時候過來？我出來的時候，識嫂嫂正好去送臘八粥，說是用了什麼江米、大黃米、紅香米、黑米……一共八種米熬成的，比一般的臘八粥都清爽，我原想嘗一口再來的，又怕你們等著，看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早知道集螢沒來。我就應該晚點過來的。」

「真是欣蘭乾的！」她面色蒼白，面頰卻像打了胭脂似的彤紅彤紅的，「是程柏指使她乾的……她覺得母親應該嫁給程柏。這樣她也就可以服侍程柏了……程柏許了事成之後讓她進門，她就做了……我要扒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