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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在自己說出程家會被滿門抄斬的時候沒有把自己當成瘋子或是以為自己被鬼怪附了體，而是想辦法問出事情的緣由。

這三個答案周少瑾都不能選。

周少瑾慢慢地點了一下頭。

人無利不早。

周少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跌跌撞撞地連退了好幾步又像被什麼東西拽住了似的站穩了腳跟。

也就是說，程許真的曾經對她做過什麼……

可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程池都猜不出對方的用意，這讓習慣掌控一切而且也可以掌握一切的程池腦子有片刻的混亂。

如果池舅舅猜對了怎麼辦？

程池嘴角都擰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的聲音高亢而又尖銳。帶著欲蓋彌彰慌亂，讓人一聽就覺得她這是在掩耳盜鈴。

占卜？

可就算是龍虎山的掌教也不敢這麼拍著胸說自己知道誰能登基，不然龍虎的掌教又何必隔幾年就進京朝聖，想著法子給皇上留下個好印象。

周少瑾又搖了搖頭。

程四爺，什麼時候被人這樣的對待過！

他轉身連喝了幾口茶。這才面色暄和地走到那張離周少瑾最後的太師椅上坐下，溫聲地問她：「你相信我嗎？」

這簡直……像惡霸強搶良家婦女后的場景……

池舅舅卻一語中矢。

至於以後怎樣，池舅舅會不會從此對她嗤之以鼻……就交給老天爺來裁定吧！

誰這麼大的口氣？

程池回過神來，氣得不行，站起來就喝了一聲「你給我回來」。

她該怎麼辦？

程池認真望著她，表情真hetubook.com.com誠。

周少瑾是從誰那裡聽說了還是有人告訴她這麼說的呢？

周少瑾下意識地醒呼了一聲，躲到了掛鸚鵡綠杭綢帳子的落地罩旁。睜大了眼睛靜氣屏息地望著程池，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滿驚恐。

程池看似在思考。實際上卻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周少瑾。

程池氣得心角隱隱作痛。

而周少瑾卻鬆了口氣。

程池的聲音卻比她還要道，厲聲問她：「那你為什麼那麼怕程許？他到底做了什麼事？像你這麼大的女孩子，不都想嫁程許這樣的少年郎嗎？為什麼獨獨你對他避之如蛇？你敢說你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程池的心又鬆了松。

程池道：「那與程證有關？」

周少瑾臉色一紅。

他上前抓住了周少瑾的胳膊，好像這樣，她就能在他的攙扶下不會倒下去似的。

周少瑾望著程池，動也不敢動一下。

池舅舅肯定會刨根問底般地把事情的經過都問個清清楚楚的。

可他也知道，越是像周少瑾這樣看似軟弱的人，一旦拿定主意，越不容易開口說話。

周少瑾心裏像被人捶了一拳似的，眼淚唰地一下就落了下來。

她抬瞼看了程池一眼。

程家會被滿門抄斬？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更為輕快，道：「我覺得也不可能是你沔大舅舅，他這個人，老實、本份，就算是大智若愚，也不可能藏這麼深。」他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道，「五房，那就更不可能了，難道ｈtｔｐs://m•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是你父親？可這麼大的事。他又怎麼會告訴你……難道你父親喜歡你更甚於你姐姐，所以才事無巨細地都告訴你，好讓你以後嫁了人可以用這些事拿捏住你丈夫……」

「周少瑾！」程池咬著牙道，語氣里充滿了濃濃的示警的味道。

周少瑾有些懵。

程池很是驚訝。

開什麼玩笑？

那對方的用意是什麼呢？

她望著程池。

周少瑾心中惶恐。

他是老虎嗎？

她當然相信。

程池鬆了口氣。

她就怕他怕成這個樣子？

商嬤嬤張大了嘴巴。

他氣得在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趟，心裏的火氣這才略略消散了些，指了身邊的太師椅，淡淡地道了聲「坐」。

程池想了想，柔聲道：「少瑾。那我換個法子問你。你要是覺得我說對了，你就點點頭。你要是覺得我說錯了，你就搖搖頭。好不好？」

不過，四爺也應該覺得很丟臉吧？

程池望著搖搖欲墜地靠在落地罩旁，好像下一息就要崩潰了似的周少瑾，心痛就像投入心湖的石子，一圈圈地蕩漾開來。

周少瑾沒有回答。

周少瑾低著頭，沒有做聲。

程池道：「與程識有關？」

周少瑾嚇得手一抖。

可聲音未落，周少瑾就呆住了。

程家向來獨善其身，大哥更是小心謹慎，從不能與諸皇子和皇孫之間的事，程家怎麼會惹此大禍！

周少瑾表情和緩下來，正想搖頭，誰知道程池卻陡然朝她過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雙眸，沉聲道：「httｐs://ｗww.hetuｂoｏｋ.coｍ•ｃｏｍ是不是程許！這件事與程許有關！」

「沒有，沒有！」程池質問是那麼的尖銳，和她一直壓在心底的那個聲音彷彿重合在了一起，周少瑾好像又回到了程家的祠堂，面對著程家眾人或迴避或鄙視或失望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我沒有，我沒有！」她大聲的辯斥，臉色蒼白，淚水止不住下落。

一直接來鯁在她喉頭的話，她終於說出了口。

周少瑾被關門的聲音嚇得又是一抖。

預言？

她如果回答是自己「想」的，池舅舅肯定會問她是怎麼「想」，為了求證，說不定還會讓她幫著郭老夫人找前兩天放失了方向的南珠耳環……

程池眼底閃過一絲滿意地笑意，道：「你剛才說，丙午年，也就是十一年之後，皇上會駕崩，繼位的是四皇子；丁未年正月初一，也就是次年，會改元號『天順』。戊申年，也就是天順二年的正月，程家莫名其妙地就被滿門抄斬了……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誰告訴你的？或者是你從哪裡聽到的？」

他的聲音是那麼肯定，好像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經過，而程許這個名字又是如此的敏、感，猝不及防間，程周少瑾心神大亂。情不自禁地大聲反駁道：「不，不是他。和他沒有關係！」

周少瑾下意思地搖了搖頭。

可誰知道周少瑾卻凄聲尖叫了起來，一面叫，還一面拍打著他的手：「你別碰我！你別碰我！」

周少瑾暗暗叫苦。

他不過是試一試周少瑾，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

m.heｔuｂook•ｃｏm•ｃoｍ她想到了自己和程詣之間的事……還求了池舅舅幫忙。

她端著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幾碟子點心，笑盈盈地對著她道：「二表小姐。您怎麼知道我要給您上點心？您還是快回屋坐了吧！這點小事哪裡就輪得到您動手呢？」說著，一股柔韌的勁風朝她撲過來。

這下她算是徹底的完了！

願意說話就好。

程池向來是個泰山崩於前而能面不改色的人，此刻聞言也不由得滿臉驚愕。

周少瑾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坐在三支軒的涼亭里，什麼也沒有問，神色自若地吩咐她沏茶；她想到她在寒碧山記里抄經書時，他悄無聲息地站在她的身後，面帶微笑地誇她的字寫得好；她想那天走火，面對隔岸喧囂的呼喊，他卻什麼也沒有問地打發了秦子安……

雖然這不在她的計劃之類，也不是最好的時機，可她到底說出了口。

周少瑾眼眶微濕，她轉身就朝外跑去。

怕就怕她固執起來。打定了主意不開口。

四爺，應該很氣憤吧？

程池的表情越發的溫和了，他溫文地笑道：「少瑾，你別害怕。這裡是聽鸝館，服侍的都是忠於我的人，別說是我們是關著書房的門私底下說的話了，就是你在聽鸝館大聲嚷嚷說出來的話，沒有我點頭，半個字也傳不出去的。你相信嗎？」

程池神色溫和，靜靜地坐在那裡。無限的耐心，彷彿可以等到天老地荒似的。

她為什麼不相信他？

她這是什麼表情？

完了！完了！

她如果回答是別人告訴她的，或是聽誰和_圖_書說的，接下來池舅舅肯定要她交人……她沒人可交。也不能冤枉別人。

她沒有想到看上去嚴肅冷靜的池舅舅胡思亂想起來可以這樣的天馬行空。

周少瑾點頭。

程池卻覺得自己方法用對了。

她生平最怕別人生她的氣了。

他輕聲道：「這件事是不是與二房的老祖宗有關？」

商嬤嬤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

她又憑什麼不相信他？

不然周少瑾怎麼會很擔心的樣子，分明是怕自己猜對了。

但不管怎樣，她以後恐怕再也難去寒碧山房了，再也難以見到對她面冷心熱，慈愛有加的郭老夫人了……

周少瑾像只被逼到牆角的小貓，帶著幾分警惕地打量著程池。

他向她保證：「不管是誰，我都不生氣，好不好？」

「才不是！」她喃喃地道。

她心裏卻隱約地知道。自己是逃不走了的。

周少瑾身子微頓，還是大著膽子「哐當」一聲拉開了門閂。

這小丫頭片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自己相信他嗎？

程池臉色鐵青。

這孩子，只怕是被嚇壞了。

也就是說。不是她不相信自己，只是她所經歷的事太過驚世駭俗或是太過匪夷所思。她怕他不相信而已。

程池笑道：「難道與程誥有關？我看他們幾兄弟裏面，你和程誥、程詣的關係最好了。」

程池看著不由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周少瑾搖頭。

要相信他嗎？

念頭閃過，商嬤嬤忙低下了頭，眼睛珠子也不敢亂瞄一下，放下托盤就飛一般地逃出了書房。出去的時候還體貼地把書房的門給關上了。